不只是鈴貓注意到了幽靈船的變化。
夜貓寒和梅開二度，還有一些在甲板上的玩家也看見了這一幕。
本身幽靈船的存在就讓衆人感到很詭異，又突然眨了下眼，這就像是一具你以爲已經死透的屍體突然從棺材板裡坐起來，不少人被嚇得後背發涼，只覺一股寒氣直衝頭蓋骨。
“是我看錯了嗎？”
“它它它、它剛剛眨了下眼睛？？”
“我特麼……這船居然是活的？”
“完了，這下真要有大麻煩了……”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夜貓寒更是冷汗直冒，但他還算冷靜，安撫着衆人道：“都別慌，這窟窿不一定是眼睛，也可能是其它東西。”
這不是瞎扯，邏輯上講，船上本來就藏着未知的危險，這或許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敵人。
之前這類工作都是機器人在做，這次他要親自看看這艘船到底是什麼東西。
顧池一進船艙便看到了那些令他異常熟悉的設施。
原本一直保持暢通的通訊器在這一刻丟失了信號。
力量39面無表情：“然後我把控制盤擰了下來。”
幾束手電筒的光掃在古舊的環境上。
整艘船不知道在海里泡了多久，這些設備早該壞掉了，但從天花板滴漏的海水和地板上的溼漬又表明排水系統在正常運轉，不然靠這些滴進來的水，這麼多年也能把船艙給淹了，不會僅僅只是潮溼。
而到污水井一看，又會發現排水裝置確實是壞的，繞來繞去，不知道到底壞沒壞。
鈴貓也不知道顧池到底有沒有聽到她的留言，一時有點急眼。
吧檯的大理石失去了光澤，地板上滿是污垢和水漬，開裂的酒櫃和牆上爬着槲寄生似的水草，空氣中也瀰漫着一種潮溼的腐臭味，讓人很不舒服。
“我昨天還特地去後面的污水井那邊檢查過，管道閥門上全是鏽，正常力道擰不動，我就上了點力量試試。”
整艘幽靈船上像這樣矛盾的地方還有很多，配合上與天帝號幾乎完全一致、又陰森森的環境，這些想不通的地方就都變成了如影隨形的詭異感。
衆人：“……”
“你繼續嘗試聯絡他們，我去檢查武器。”夜貓寒道。
最糟糕的是，這個危險來得太快。
不愧是你。
“然後呢？”幽幽子問。
力量39：“沒有。”
但顧池卻一直沒回。
這裡是接待大廳，吧檯、桌椅、沙發、酒櫃，還有吊燈、地毯等等，這些都是顧池自己親手搓出來的，一眼就能看出它們和天帝號上的東西一樣，唯一的區別只在於年歲。
不論最終能否將消息送到顧池那邊，他們都要做隨時好開炮的準備。
她不知道這個“眨眼”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想發起攻擊，是攻擊上船的人還是攻擊天帝號？
鈴貓不敢怠慢，顧池把天帝號交給她，萬一出什麼事，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鈴貓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趕緊拿起對講機着急地吩咐：“全船進入警戒狀態，所有人，站好自己的崗，有任何情況請立刻向我彙報！”
傳音石倒是亮着的，只是話音錄入進去之後，久久沒有迴應。
可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種時候，通常都伴隨着更多突發情況。
傳送門一搭好，衆人便迅速在艙內集合。
非常老舊腐朽，又似曾相識。
所以才顯得奇怪。
像這種探索行動，只要收到消息，不論內容是什麼，都會第一時間回答，好讓發消息的一方知道信息已經及時送達，同時也是告訴對方自己目前很安全，這是保持聯絡的最重要的意義之一。
“我去駕駛艙手操探測器。”梅開二度道。
“我前天來的時候就感覺這點很怪。”力量39張望着破破爛爛的天花板，說道：“明明看上去失事很多年了，又像剛排過水的樣子。”
船艙沒被水淹，但有着很明細的浸泡痕跡，腳步稍微放輕點，便能聽到許多地方都在傳出“滴答滴答”的水聲，感覺像是船體遭到破壞導致船艙被海水灌滿，之後通過排水裝置將水抽走，又沒抽乾淨，最終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眨眼”也許是一個徵兆，代表敵人即將有所動作。
顧池等人才剛登上幽靈船，十分鐘不到便發生了變故，這意味着至少幾個小時內，顧池等人即使沒收到天帝號的消息，也不會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因爲他們本來就不會時時刻刻聯繫。
而不同於天帝號上的驚慌與騷動，幽靈船上安靜了許多。
船上的樣子和夏泠描述的差不多。
如果那個窟窿真的是“幽靈船”的眼睛，那他們的處境將極度危險。
“艙內排過水？”
顧池：“之後排水裝置有動靜嗎？”
光線非常昏暗，燈都壞掉的船艙就像埋在水下的黑夜，靜謐又深沉。
聽筒裡是“滋滋啦啦”的電子雜音，已經搜索不到他們聯絡所用的波段。
“好。”鈴貓一邊答應，一邊拿出傳音石和通訊器，想用兩種方式同時將這個重要消息告知顧池。
但好在，他們這次沒有分開。
一千兩百人全在一塊，人一多，膽子就大了起來。
“不管這些，我們先找人。”顧池道。
按泡菜戰神的體感，他似乎沒有離開幽靈船，陳醫生等人可能還在船上。
老李頭拿出天帝號的遊客地圖，上面有標註上次各個隊伍所搜查的區域。
人最多的地方在生活區。
生活區也是整艘船最大的區域，佔了差不多一半的面積。
“從駕駛艙開始吧，一路找過去。”老李頭提議道。
“好，都注意點自己身邊的人，別被換掉了。”顧池叮囑道。
假扮玩家的是眼珠子，但他沒發現哪裡有眼珠，至少接待大廳這邊沒有，敵人對他們來說仍舊是未知的，只能小心點，一邊盯着自己身旁的人，一邊尋找失蹤的隊友，
這是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幽靈船太大，他們走得又慢，足足走了一個小時纔來到生活區。
又花了大半天時間，把上次各隊伍搜索的地方重新搜了一遍。
但沒找到人。
駕駛艙沒人。
餐廳沒人。
酒店沒人。
凍庫也沒人。
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半個其他人影都看不見。
反倒是隨着他們深入幽靈船，空氣中的令人反胃的腐臭味越來越濃，那種不安的感覺也再次出現。蕾拉強忍着不適，說道：“不應該，就算沒人，也該留下點什麼東西纔對。”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痕跡。
比如最簡單的腳印。
不少地方的地板上都有水漬，被人踩過一定會留下鞋印子。
他們兩次來幽靈船僅僅只間隔了一天多點的時間，腳印不會那麼快自然消除。
可事實卻是，這艘幽靈船好像是今天是失事之後第一次迎來客人一樣，一切都是“嶄新”的，沒有任何近期內被人搜索過的痕跡。
夏泠蹙眉：“我們會不會從一開始就進入了幻境？”
衆人聞言，心頭皆是一緊。
種種跡象表明，今天的幽靈船和前天的幽靈船相比可以說是煥然一新，看似什麼都沒變，依然老舊，依然腐朽，實際上卻像蕾拉說的那樣，少了許多他們曾來過的細節。
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那未知的東西刻意抹去了這些痕跡，要麼是眼前的幽靈船不是上次的幽靈船。
夏冷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還是沒察覺出哪裡藏着敵人。
“繼續找吧。”顧池道，“不管是不是幻境，都要接着找。”
不是幻境他們要找隊友和敵人，是幻境他們也需要尋找“出口”。
顧池不相信那個東西隱藏自身的本領能完美到不留下絲毫蛛絲馬跡，先不管幽靈船是不是天帝號，它既然出現在海底，就一定有關於BOSS或任務的線索，沒有隻是他們沒找到，
“可是我們已經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蕾拉道。
“難道陳醫生他們已經沒在船上了？”老李頭捏着下巴道，“不知不覺被捲入到了某個秘境之中？”
“不對。”艾芙蕾雅道，“我們還有個地方沒找。”
老李頭：“哪？”
“壓載水艙。”艾芙蕾雅道。
作爲家裡有好幾艘遊輪的人，她比在場除了顧池之外的所有人都更瞭解一艘船的構造。
壓載水艙是用來調解船舶吃水深度和橫傾縱傾的艙室，通常位於龍骨之上貨艙之下，如果把遊輪看做一棟別墅，壓載水艙就是這棟別墅的地下室。
上次登船的隊伍沒有去過壓載水倉，但不代表被幻象迷惑的他們不會自己走過去，或者被抓過去。
“走，去看看。”顧池直接走在前面帶路。
“天帝號”的結構分佈，他最熟悉。
反正就這麼些地方，七百個人，不是哪裡都能藏得住的。
從生活區到壓載水艙要經過一條圓形走廊，這本身是個很有科技感的通道，牆體內嵌了全息星空投影，設計靈感來自於地平線酒店的過道，走上去像是穿梭在宇宙之中，非常高級。
只是幽靈船上的全息投影已經宕機，黑漆漆的，彷彿一根放大了數十倍水泥管。
腳底還有水漫上來。
越往裡走，積水越多，到最後快沒到腳踝。
一行人穿行在通道中，耳邊全是因踩踏而飛濺的水花聲。
“好臭……怎麼越來越臭了。”夏泠小聲吐槽，她全程都捂着鼻子，依然被薰得眉頭直皺。
她還算聰明的，沒專門用電筒去照腳下的水。
顧池也刻意提醒大家注意前方，保持警惕，不要分心。
但位於隊伍後方的橙橙還是沒忍住看了一眼，結果發現這些水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種骯髒的綠色，上面還漂浮着毛絨絨的黴菌，一想到自己的玉足泡在這樣的水裡，橙橙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被噁心的暈過去。
老李頭樂道：“都叫你別看了，眼不見心不煩。”
橙橙抓狂：“啊啊啊，假女神快、再快點，我要死了！”
衆人：“……”
顧池：“你再忍忍，馬上好了。”
前方已經出現了一絲微弱的亮光。
再有個二三十米就到壓載水艙了。
但是……
“爲什麼會有光？”力量39感覺有點不對。
他們這是在一艘廢船上的通道，不是某個山洞的隧道。
幽靈船上沒有任何光源，燈全都壞掉了，但偏偏壓載水艙的燈是好的？
“前面有活物。”夏冷忽然出聲道。
她是劍修，有武曲星的心法作爲天賦，感知的敏銳程度不比那些頂尖刺客差，甚至猶有過之。
“好像還不少。”幽幽子補充道。
身後的衆人都不用誰提醒，立馬進入戰鬥狀態，虎視眈眈地盯着前面。
顧池也多了個心眼，但腳步沒停，反而加快速度往前方走去。
他不怕敵人多，就怕對方藏着不出來。
老李頭等人緊隨其後，一發高粱劍法已經捏在手中。
可還不等他打出去，便先被接下來出現在眼前的畫面震驚了一下。
不止是他，泡菜戰神等人也呆住了。
一秒鐘之前，幽靈船上的一切都和天帝號有着極高的相似度，大家心裡都已經默認這是另一艘天帝號，但來到壓載水艙，卻是與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景象。
這根本不是壓載水艙，而是一個盛滿猩紅血水的大池塘！
這些血水看上去如同泥沼一般粘稠，從中伸出一根根粗大壯碩的觸鬚，每根觸鬚上都長滿了巴掌大的眼睛，像膿瘡一般嵌在肉裡，發出興奮的光。
一眼掃過去，觸鬚起碼有上千條，像豎立的巨型蚯蚓一樣蠕動着，其中大部分觸鬚上都黏着一個人——正是他們找了許久都沒找到的陳醫生等人。
“我日你大爺……yue！”上千條觸鬚，數千只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一樂園玩家直接看得生理不適，差點吐出來。
天殺的小破遊，盡他媽整些陰間玩意！
可如果僅僅只是陰間，並不足以讓見過大風大浪的老李頭等頂級玩家受到驚嚇。
真正讓他們感到驚異補丁的不是觸鬚，也不是眼珠子，而是觸鬚上的人。
他們都表情舒適地閉着眼睛，睡得很安詳。
陳醫生在。
黃芽在。
部分失蹤的打工玩家、樂園玩家、夕陽紅公會的玩家也在。
這些都沒問題。
問題是有一個不該在的人也在——
艾芙蕾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