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顧池是抱着姐妹倆睡的。
兩張單人牀被拼在了一起，夏冷左，夏泠右，他睡中間那條縫。
可以預見自己的手臂明早又會麻一上午，可是顧池不是特別開心，有種淡淡的憂愁。
姐妹倆都面朝着他，兩張完全相同的漂亮臉蛋白裡透紅，彎長的睫毛隨呼吸輕顫，塗着脣膏的秀巧嘴脣泛着些許晶潤的光澤，在黑暗中顯得分外可口誘人。
顧池卻無心欣賞，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沒有輾轉反側，但確確實實難以入眠。
不止是他，很多人今晚都睡不着覺。
只是心情不同罷了。
凰姎降臨一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視頻圖片都傳瘋了，官方刪都刪不過來。
明明是大半夜，#仙女下凡#的話題卻以火箭般的速度直接衝上了熱搜第一。
官方將話題撤掉，沒一會兒又冒出個#玉瓊山仙子#。
官方再撤，話題又變成了#誰言世間無真仙#……
小破遊的世界頻道同樣熱鬧非凡。
爆汁刀法：“/流口水，我宣佈，我有新的女神了！”
九州第一小白臉：“/tui，喜新厭舊的臭男人，不像我，兩個女神都是我女神！”
多喝岩漿：“你們心好大，那是武曲星的修士啊，真不怕人家大開殺戒？”
風不動我動：“/愛心，如果殺戮可以止住她的怒火，請務必讓我死在她的腳下。”
敏銳的直角：“直角告訴我，官方要有大動作了。”
匿名A：“笑死，你們真不知道她是誰啊？棲凰聖地神女凰姎，聽過沒？”
爆汁刀法：“什麼棲凰神女，我只知道玉瓊山神女。”
檸檬丸子的狗：“沒錯！從今天起，我就是神女的狗！”
檸檬丸子：“？你再說一遍，伱是誰的狗？”
匿名B：“樂。”
老實人：“異端爬，我永遠支持清池女神！”
玉瓊山頂。
一身黑衣便裝的楚暮沉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等候消息，同時觀察着世界頻道的聊天內容。
秘境就在他的頭頂。
普通的通訊設備無法跨越秘境，他們便設立了“聯絡點”，秘境之內用對講機聯絡，入口守一個人，反覆進出，把情報帶出來，再由他傳達給將軍。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秘境裡鑽出一個頭上掛着竹蜻蜓的男人，拿起對講機道：“快探索完了，暫時沒發現其它修士，活的妖獸也沒有，不過存在妖獸屍體，具體數量還在統計當中。”
說完又鑽回秘境。
楚暮沉按住耳機，原封不動的把話給將軍複述了一遍，又道：“目前風向還好，有部分玩家偏向凰姎一邊。”
“有人聊凰姎的來歷嗎？”將軍問。
“有。”楚暮沉往上翻着聊天記錄，“不少人懷疑是我們龍刃故意把凰姎放出來的。”
中層本一直以來都由龍刃把關，不清楚顧淵與幽幽子和凰姎之間的關係，只能往龍刃身上猜。
將軍沉思片刻，說道：“你找幾個人攪合一下，說龍刃已經盡力，把鍋甩給破曉。”
楚暮沉怔了怔，隨即答應道：“好。”
他沒問原因，將軍想告訴他自然會說，不說便代表他不該知道。
“我增派了三支勘察隊伍過去，你注意接應一下。”說完，將軍便不再出聲，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起來。
直到分析小組前來彙報：“將軍，沒有找到關於神性的信息。”
更新後每個玩家的個人面板裡都多出了一個神性等級，能查看後三級的效果，那百分比的加成可以說是非常變態，哪怕只有1級，提升也相當巨大，不出意外，這應該是1.0版本攻克SS級及以上高難度副本的關鍵屬性。
可惜小破遊沒給提示，他們把新增物品翻了個遍，也沒發現哪件道具和神性有關。
神性排行榜也暫時看不了——和以前新增的榜單一樣，要一個月之後纔會開始實時更新，分析小組也並未把它放在心上，新版本剛開，不說絕無可能，至少也是可能性極低。
有人一開始便擁有一件禁忌就已經夠離譜了，總不能還有人一來便有神性吧？
“明天開始高價收購新版本道具。”將軍吩咐道，“具體多高，你們自己看着辦。”
今夜的事情太多太多，版本更新和凰姎降臨兩件事重疊在一起，極大地加重了他們的工作負擔。
好在目前看來，結果並不算壞。
甚至比較貼近他準備已久的計劃。
現在就等着確定凰姎的位置了。
至於今晚“仙女下凡”的平民輿論如何處理……
術業有專攻，交給專家就行。
顧池這頭也一直在等官方確定凰姎的位置。
他的言靈術鎖定不了凰姎，道韻差太多。
雪影上次來找他，很明顯是知道了他和凰姎的關係，一旦發現凰姎在哪，應該會立即發短信通知他。
雖然他沒給雪影留號碼，但作爲官方人士，想查個人的手機號還不容易？
可一直等到迷迷糊糊睡着，顧池都沒等來短信。
也不能說官方不效率，他們已經很努力在找了，只是凰姎趕路用的是挪移，神出鬼沒，並且問路時刻意隱瞞了自己的目的地，只問這是哪，不問宏江市怎麼走。
凰姎並不知道官方已經盯上了幽幽子，也不清楚這個世界找人的方式和武曲星不同，她在用自己的方法甩掉可能存在的尾巴。
儘管最後去到幽幽子的住處時，她還是被早就在這附近租了個房子盯梢的人給發現，但也確實給官方帶去了不少偵查麻煩，一大幫人都緊張兮兮——別的不說，光是這挪移的速度，什麼東西追得上？
超音速武器都不行！
雪影在接到消息後，便把定位發給了顧池。
顧池第二天頂着個黑眼圈醒來，坐起身子掏出手機纔看到。
不僅是雪影，幽幽子也在遊戲中給她發了位置：“預言家先生，凰姎姐姐在我這哦，你要過來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好迴避。/玫瑰。”
這條消息的時間是凌晨5點33分。
所以是幽幽子把凰姎放出來的？
顧池想起少女曾經一本正經地說要殺他一次的樣子，不由笑了笑，回道：“謝謝。”
但他很快又笑不出來了。
側身躺着的夏冷睜開眼：“在想凰姎？”
顧池：“……”
夏冷：“知道凰姎的位置了嗎？”
顧池木然點頭：“官方給我發了定位。”
夏冷：“吃個早飯就過去吧。”
顧池：“好的老婆。”
夏冷擡眸看着他：“現在知道叫老婆了？”
“怕你膩歪。”顧池實話實說，“你要喜歡我可以天天叫。”
夏冷：“我更喜歡你自己喜歡叫。”
顧池遵命：“好的老婆！”
夏冷抿脣。
顧池立刻會意，俯下身在少女嘴脣上啄了一下。
正要起身，夏冷卻從被窩裡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顧池眨眨眼：“怎麼啦？”
夏冷沒答話，只是盯着他看了一會，隨後微微擡起下巴，吻住了他的雙脣。
夫妻沒有隔夜氣。
這一刻，顧池清晰地感受到了這個清冷少女內心的綿綿愛意，十多年養成的默契令夏冷即使不說話，顧池也能讀懂她這個動作的含義——夏冷想表達不管昨晚或等會兒發生什麼，她都始終愛他如一。除此之外，應該還有讓他不要怨她的意思。
顧池當然不會怨夏冷，夏冷不怨他他都歡天喜地了，他哪有資格說夏冷的不是。
現實終歸是現實，且不論是凰姎降臨這件事還是副本中他六萬道韻瘋狂作死，被三等分都是活該。
於是一和夏冷的香脣分開，顧池便認真道：“放心，這是我的問題，你想怎麼發脾氣都沒關係。”
換位思考，他覺得少女這會兒需要一些安全感。
夏冷麪無表情地推開他：“你知道就好。”
說完瞥了夏泠一眼，“晚點叫她吧。”
夏泠還沒睡醒，並且睡姿又發生了變異，雙手雙腳都纏着顧池的腿，像只可愛的樹袋熊。
顧池頗有經驗地輕輕掰開夏泠的四肢，睡夢中的少女皺了皺眉頭，手腳並用地摸索，好像在尋找什麼，顧池一個枕頭塞過去，夏泠便順勢抱緊，腦袋貼在上面，眉頭舒緩，又彎起脣角繼續睡。
“我去買早餐。”顧池下牀道。
夏冷點頭：“好。”
顧池換好衣服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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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配送的早點味道很一般，不如街邊攤子的地道。
出來旅遊，光吃酒店體會不到各地的特色美食。
顧池也想呼吸一下晨間的空氣，捋一捋接下來的思路。
一覺起來，他已經不像昨晚那麼被動，特別是夏冷那個早安吻，讓他心情輕鬆了不少。
安全感也是相互的，他給了夏冷安全感，夏冷同樣也給了他安全感，昨晚夏冷已經出過氣，今天就該他來好好操作一把了，自己的生活，要自己努力爭取。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是越簡單越好處理，唯獨感情這個事，越簡單就越難。
如果至始至終都只有他、夏冷姐妹和凰姎四個人，那不管怎麼聊怎麼鬥，受傷的都只有他們自己——或者說只有他。
顧池一早就做好了把火力往自己身上轉移的準備，他捨不得讓老婆們打架，只能讓老婆們來打他。
可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
顧池想了想，給雪影回了條信息：“我大概中午的樣子去找凰姎，你們想聊的話就過來。”
打開天窗說亮話，省得大家的日子都過得提心吊膽。
接着顧池又給陳醫生打了個電話：“喂喂喂。”
陳醫生這會兒剛起牀，詫異道：“你沒死？”
顧池：“？”
陳醫生咂嘴：“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
280+屬性的女神啊，隨便一巴掌都得脫層皮吧？
顧池懶得跟他扯這個話題，總不能說自己被砍成了三份，他不要面子的嘛？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白石？”顧池問，“車借我用一下？”
不用言靈，免得官方跟不上。
“一週之內回去都行。”陳醫生道，“你借車幹嘛？去哪兒玩不帶我？”
顧池：“找凰姎，你要去？”
陳醫生：“……”
那沒事了。
他連甜甜的愛情都還沒體會過呢，暫時還不想死。
“你在外面？”陳醫生聽到了馬路上的汽車聲。
“嗯，買早餐。”顧池道，“要給你帶一份嗎？”
“可以，回來敲門，我把車鑰匙給你。”陳醫生也沒問吃什麼，他不挑，不過說起凰姎，他語氣變得略微凝重：“你可不要讓夏冷跟凰姎打起來，她會吃虧，這個世界也頂不住。”
凰姎的真實實力如何陳醫生並不清楚，但從他上次的遭遇來看，起碼是個玄境，現實又不是武曲星，女神打不過的，玄境修士動動手指頭都有莫大威能，真打起來，官方怕是要瘋。
玩家羣體和官方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差不多是個“相敬如賓”的狀態，官方會給予玩家一些小小的特權，相應的，玩家一般情況下也會幫助官方共同維護現實世界，畢竟在這個方面，大家的訴求相同。
願意聽從官方安排的玩家也可以選擇加入官方，反正互相理解，互相尊重。
“我有分寸。”顧池笑呵呵地道，“希望某醫生到時別眼紅就好。”
陳醫生翻了個白眼：“你還是先給自己買份保險吧，受益人記得加我一個。”
雙胞胎女神的狗糧他都吃一路了，還有什麼可眼紅的？
難道顧池還能一炮三響不成？
這是現實，又不是在做夢。
說着，陳醫生還特地把打火機掏出來“咔擦”了兩下，沒火。
確認了，就是現實！
另一頭。
雪影收到顧池的回覆，立刻彙報給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上司沉默了一會，說道：“他應該是有想跟我們合作的意思，你先過去等着，姿態端正點，一會兒我會讓人送一份特殊文件過去，必要時刻你們自己斟酌填寫，拿不準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雪影：“好。”
通話結束。
酒店裡的雪影拿起外套，去隔壁敲響了雪豹的房門：“起牀，出任務了，去宏江市。”
雪豹立馬一個鯉魚打挺翻起來：“一分鐘，我洗個臉！”
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
有顧池的“邀請”，證明凰姎目前處於可控狀態，危險程度暫時不高。
且從之前在武曲星蒐集到的情報來看，凰姎降臨現實是爲了尋找顧池，殺玩家是因爲獲知了降臨現實的方式，凰姎本身在武曲星的“風評”又比較不錯，很少發怒，更不喜歡殺人，因此破曉公會對凰姎立場的客觀評價是“中立”，顧池則是可能改變凰姎立場的人。
所以他們此行，第一個目標是儘可能確保凰姎不會濫殺無辜。
第二個目標則是與顧池合作，這將直接關係到“降臨派”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雪豹很快收拾好個人衛生出來，開車載着雪影趕往宏江市。
而此時宏江市的某個出租屋內。
凰姎正和幽幽子坐在牀邊聊天。
她比幽幽子還先到許久，想到那本小冊子上的話，凰姎起初真有些擔心少女遭遇不測，所幸她耐着性子等了下去，最終等到幽幽子回家，看見少女的容貌與昔日相比毫無變化，凰姎心頭亦是多了些親切感。
可再看到橙橙，凰姎臉色又變了回去。
她記得這個姑娘，和清池走得很近，情敵的朋友就是半個情敵，指不定給清池出過謀劃過策，凰姎能有好臉色纔怪。
於是橙橙便縮在牀頭牆角瑟瑟發抖，看兩人聊天，不敢說話。
還是幽幽子幫忙說了兩句好話，表示橙橙很早和清池就是朋友，不知道有她，凰姎這才卸下敵意，和橙橙打了個招呼：“你好。”
這是她跟夫君學的。
橙橙：“……”
她不是很好。
凰姎感覺到現實世界的靈氣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計，幽幽子的氣息也與凡人無異，便問少女道：“你們這裡的人是不是修爲都不高？”
“我們不修煉的。”幽幽子答道，“我們有另外的方式提升自己。”
凰姎又問：“那我五劫境算厲害嗎？”
橙橙：“……”
神女又渡了一劫？
這何止是厲害啊，簡直是毀天滅地！
幽幽子“撲哧”笑出了聲：“姐姐很厲害！”
她當初給凰姎介紹現實世界時，故意留了個小心思，沒有告訴凰姎現實世界的武力等級，等的就是這句話。
幽幽子感覺這時的凰姎超級萌。
凰姎舉一反三，幽幽子修爲都沒了，清池呢？
“所以我在你們的世界，反倒能打得過清池？”她問。
凰姎其實一直很擔心自己過來以後被清池壓制，畢竟她在自己的世界都無法穩勝清池，換了主場，清池可能更強，這也是她當初非要與清池爭個高低的原因之一。
幽幽子樂不可支：“姐姐放心，你一定贏，不過嘛……”
她頓了頓，又認真道：“我不建議你們真打，否則預言家先生會很難做。”
凰姎早已習慣幽幽子用“預言家先生”來稱呼她的夫君，能理解少女的意思，她微微點頭，又看向橙橙：“你和幽幽關係很好？”
橙橙像個乖寶寶一樣老實巴交地點頭：“嗯嗯。”
凰姎想了想道：“清池打不過我，不如你站我這邊，我可以保護你。”
橙橙：“啊？”
神女這就開始拉盟友了？？
這思路是不是轉換得太快了點？
她還不知道，幽幽子給凰姎科普了不知道多少次現實世界是“文明社會”，要遵紀守法，不能單純的憑武力解決問題，爲此幽幽子還差點捱揍，因爲凰姎反問她，是不是覺得武曲星都是沒規矩的野蠻人？
得虧幽幽子反應快，以“文明”二字的含義向凰姎闡述了世俗觀念的不同，小翹臀才得以保全，幽幽子也不知道凰姎跟誰學的，老喜歡像家長對付小孩一樣懲戒她的屁股。
凰姎見橙橙沒答應，也不着急，只道：“你好好考慮考慮。”
橙橙發現自己就不該來。
一邊是崖一邊是坎，她選那個不都得寄？
“凰姎姐姐你別難爲她了，她站哪邊都差不多。”幽幽子眨着眼道，“反正她很菜，問題不大。”
橙橙：“？”
臭幽幽，你才菜！
凰姎疑惑：“菜是什麼意思？”
幽幽子：“就是很差，不聰明。”
凰姎點頭，表示明白。
幽幽子看了眼時間，對橙橙道：“商場開門了，你讓人送幾套衣服過來吧，我付錢。”
作爲小富婆，橙橙在宏江市的所有大型商場都擁有貴賓特權，買東西都不用到場，一個電話商場便會讓人把貨送來。
橙橙倒也不至於真讓幽幽子給錢，她不缺這點，在不影響大家革命友誼的情況下，橙橙還是挺願意幫幫凰姎的——純粹是出於好意，不是資敵！
她是女神黨！
幽幽子又繼續給凰姎科普現實世界的知識，把書櫃裡自己以前常看的《法律法規大全》都拿了出來。
凰姎也學得很認真。
入鄉隨俗，她想陪在夫君身邊，就必須融入這個世界。
直到上午十點。
商場的人送了三大箱名牌衣裙過來——不僅有衣裙，還有絲襪、鞋子，包包，且尺碼很全。
幽幽子看懵了：“你怎麼買這麼多啊？”
橙橙無所謂道：“神女穿不完我們自己穿。”
她早就想給幽幽子購置些衣物，少女換來換去就那幾套，有時還穿遊戲裡的JK，她都看膩歪了，正好趁此機會一併買好，不給幽幽子拒絕的機會。
凰姎卻有些擔心自己換上現代服飾會不會不好看。
特別是那個叫“絲襪”的東西，看起來很怪，風格過於大膽。
“姐姐你信我，男人都愛它。”幽幽子道。
凰姎：“真的？”
幽幽子十分篤定地點頭。
事實證明，凰姎的擔心的確是多餘的。
絲襪先放一邊不談，她本身容貌就是絕佳，身材又好，再加上修仙者的氣質加成，活脫脫就是一個衣架子，再不起眼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會有種莫名的韻味。
“好了，就這身吧。”
十一點，幽幽子爲凰姎選了一套卡其色大衣加米白圍巾的搭配，牽着她的手道：“走，我帶去你等預言家先生。”
馬上就要見到夫君，凰姎期待之餘，罕見地有些緊張，怕自己的裝束不美。她的儲物戒裡其實帶了些衣裳，只是風格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太過引人注目，她才聽了幽幽子的建議，換了身隨俗的打扮。
約好的見面地點在一家咖啡廳外。
方便談事。
幽幽子把凰姎送到後便揮揮小手離開，搞得橙橙還很不理解，儘管她內心認爲幽幽子做的沒錯，可還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你不想見見你的預言家先生嗎？”
幽幽子奇怪道：“來的是顧長歌，和預言家先生有什麼關係？”
橙橙睡不醒：“……”
你人格多，你說得對。
幽幽子笑着挽起她的手：“走，我們去書店，再給凰姎姐姐買幾本書。”
咖啡廳外。
凰姎因爲沒戴口罩的緣故，出衆的外表很快引來了想要搭訕的路人。
這也是這個路人的噩夢。
一個男人剛走過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被凰姎擡眸一看，硬是嚥了口唾沫，將心裡準備好的臺詞全部憋了回去。
那一雙可以殺人的眼睛！
不，那是一雙殺過人的眼睛！
男人看着凰姎深邃的雙眸，才知道書裡那些誇張的描寫原來是真的。
他從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人眼中看見了屍山血海，白骨堆積成山，她彷彿是從地獄走來的殺神，一個眼神便能令人遍體生寒。
“對、對不起！”
男人雙腿一顫，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凰姎收了殺氣，又垂下頭，繼續等待。
她的雙手略微有些拘束地放在腰前，即使換了世界，凰姎依舊習慣於保持自己身爲神女的端莊。
直到背後傳來一個朝思暮想的聲音。
“夫人。”
凰姎心頭微喜，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但回眸一看……
夫君的確是夫君，哪怕換了身衣服，頭髮也短了，她也一眼便能認出來。
可是夫君身旁還個清池，以及一個“洛青姝”。
凰姎記得顧池對她說過的話，她的夫君有一對容貌相同，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她們穿戴也幾乎完全一致，這讓凰姎莫名感到了一股壓力。
她在一對二。
於是凰姎像此前先看到幽幽子，又看到橙橙一樣，神色一下變得不善起來。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夏泠和凰姎甚至暫時忽略了顧池，隔着好幾米互相對視，充滿了火藥味。
夏冷倒是雲淡風輕：“好久不見，神女。”
凰姎意味深長：“是啊，好久不見，清池仙子……還有青姝妹妹。”
夏泠收了目光中的敵意，一腳踩在顧池腳上，走向凰姎，主動伸出手，笑道：“重新介紹一下，我叫夏泠，她是夏冷，我們都是顧池的妻子，既然來到我們的世界，武曲的稱呼便可暫時放下，凰姎姐姐覺得呢？”
看似禮禮貌貌，實則宣誓主權，告訴凰姎這裡是誰的地盤，攻擊性很強。
顧池真的很少看到夏泠這麼說話。
凰姎雖不懂握手禮，可也不遲鈍，伸手與少女碰了一下。夏冷姐妹要和她講“禮數”，她自然也不會失了體面，否則顯得她很沒有素養。
顧池輕咳一聲：“那個，我們進去聊？”
三個大美女在街上站着太惹眼，吵起來白給別人看熱鬧。
好好一次久別重逢被夏冷和夏泠打擾，凰姎略微不甘，直勾勾盯着顧池道：“許久未見，夫君都不抱凰姎一下麼？”
夏冷：“是該抱一下。”
夏泠：“抱唄。”
兩女說話時也看着顧池，笑裡藏刀。
一見面就來了個生死題，顧池選擇強行雨露均沾：“抱，都抱！”
他直接一人抱一下。
邊上路過的小哥如遭雷擊，當場驚呆。
這踏馬是什麼魔幻劇情？
拍電影嗎？
他左右望了望，沒有攝像機啊？
啊？！
顧池無視掉羣衆或嫉妒或震驚的目光，淡定地領着三女進了咖啡廳。
由於他提前通知了雪影，咖啡廳此時已經被清場，連服務生都只留了一個。
雪影與雪豹坐在角落處，戴着耳機看雜誌，見顧池等人進來，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雪影是想等顧池等人聊完家事，再過去聊正事，哪知顧池朝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雪影略微遲疑，但面上仍保持笑容，起身過來，問道：“會不會打擾到幾位？”
顧池毫不在意：“反正你們也查得到，不是嗎？”
雪影：“……”
的確，他們可以不聽顧池四人聊天，可如果上頭想知道談話內容，總會有渠道。
個人而言，雪影也對顧池如何處理夏冷和凰姎的關係有點好奇。
“坐吧。”顧池找了張稍大的方桌。
夏冷姐妹一邊，雪影一邊，雪豹依舊站在雪影身後，凰姎坐夏冷姐妹對面，顧池則坐在雪影對面。
三方會談成功被顧池升級爲了四方會談。
顧池在桌下拉着凰姎的手。
這個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姐妹倆的火眼金睛，但顧池佯裝不知道，死不放手就對了。
這不僅是態度問題，凰姎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他必須給凰姎一些安全感。
夏泠小小地瞪了顧池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理解，但不開心。
顧池牽凰姎不牽她，等回去再讓這個傢伙好好補償！
夏冷能猜到雪影二人的身份，凰姎卻不太瞭解，略微蹙着眉頭打量着雪影。
她以爲又是哪個與她夫君關係匪淺的女人，若當真如此，她豈不是要1打3？
被凰姎用帶有敵意的目光審視，壓力無疑是巨大的，好在雪影訓練有素，臨危不亂，額頭帶汗地微笑着做了個自我介紹：“打擾大家了，我是破曉的雪影，這位是雪豹，我們代表官方過來，想和各位交個朋友，另外也對凰姎女士的到來表示歡迎。”
凰姎疑惑：“官方？”
她還沒學到這個詞。
顧池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爲朝廷。”
朝廷？凰姎輕輕點頭，只要不是夫君的新紅顏就好。
她來這個世界才一天不到，的確有些不自在，可這不代表她不敢和夏冷姐妹爭。
當初當着萬千修士的面她都能和夏冷大吵一架，多兩個朝廷官員而已，不會影響她的狀態。
夏冷更不在意，她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給凰姎一個下馬威，順便爲她自己的男人爭取利益，官方在反而是好事。
服務生將咖啡端上來，夏冷垂着頭用細勺攪拌，說道：“沒想到神女還賊心不死，追到這裡來跟我搶男人。”
一開口便先給凰姎的行爲定了性。
凰姎反問：“你當初不也一樣？”
兩個世界，誰都曾是後來者，沒有先來後到。
“可我們現在在現實。”夏冷擡眸看向凰姎，“你既然想留在這，武曲星的種種便都是虛妄，你是第三者，你此刻所見即是你最真實的處境，堂堂劫境修士，連這點時務都分不清？”
“於你而言或是虛妄，於我而言卻是人生。”凰姎語氣略帶嘲諷，“清池仙子這是在詭辯？企圖抹除自己強搶別人夫君的事實？”
夏冷淡淡道：“他本就是我男人，從小便是，我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
夏泠挑釁幫腔：“順便給凰姎姐姐科普一下，‘第三者’這個詞，俗稱小三，在我們這裡專指一些明知人家有了伴侶，還要強插一腳橫刀奪愛的壞女人。”
“這個形容倒是準確。”凰姎看着夏冷道，“很適合你。”
夏冷攪着咖啡：“任你說破嘴，也改變不了自己的身份。”
“曾經的身份便不是身份？”凰姎冷笑，“你來中洲搶我夫君之時，便早該想到自己也會有這一天。”
夏冷：“所以你要搶回來？”
凰姎：“不可以嗎？”
夏冷眸子裡劃過一縷嘲弄：“你拿什麼和我搶？”
凰姎想起幽幽子的話，同時也感受到夏冷一落千丈的修爲，笑容充滿危險的味道：“清池仙子還認爲自己打得過我？”
這話一出來，雪影立刻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殺氣，她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慌忙給顧池遞眼色。
卻見顧池樂呵呵地看着兩女爭吵，一點要勸架的意思都沒有。
雪影：“？？？”
不是啊，哥！
你家後院都起火了，你完全不着急的嗎？
卻聽夏冷輕嘆一聲，吐出三個字：“野蠻人。”
凰姎：“？”
夏泠佯裝詫異：“難道沒人告訴凰姎姐姐，我們這個世界，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嗎？講道理講不過便惱羞成怒，只會讓所有人都瞧不起哦。”
“我不需要別人瞧得起。”凰姎根本不在乎，爲了夫君，她即使墮入魔道，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夏泠問道：“那你讓別人怎麼看待你的夫君呢？看起來儀表堂堂，英俊不凡，結果娶了一個蠻不講理，只會動手的粗人？”
凰姎一時啞口。
這句話算是精準拿捏到了她的要害。
她可以不管任何人任何事，甚至可以不考慮自己，唯獨無法舍下顧池。
“何況……”夏冷補了一刀，看着凰姎道：“你敢殺我嗎？”
凰姎當然敢，可她不能！
還是同樣的道理。
殺了夏冷，夫君如何看她？
別說是殺，即使把夏冷打傷，夫君也會難過傷心，幽幽子都明白的事，她怎麼可能不明白？
凰姎握緊拳頭，咬牙道：“不過是仗着我對夫君的感情，有什麼可得意的？”
夏冷原話奉還：“你不也一樣？”
她若不愛顧池，當初在武曲星便與凰姎你死我活了，之後大可以舍顧池而去，顧池想做什麼做什麼，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
說到底，無非是被感情束縛了身心，她是如此，凰姎亦是。
她們的軟肋都是顧池。
雪影在一旁面帶微笑，內裡卻心驚膽顫，生怕兩個姑奶奶一言不合打起來。
除此之外她還很不理解。
從夏冷的角度看，這基本上等於帶着自己的男人來討伐小三，反過來凰姎的角度也差不多，已有妻室還和她成親，約等於騙婚。理論來講，兩女不是應該連着顧池一塊罵一塊打，完事一腳踹開纔對嗎？怎麼只顧着自己吵，好像還在爭奪顧池的歸屬權？
雪豹則沒想那麼多。
他墨鏡下的雙眼盡情地流露着羨慕之色，反正別人看不見。
一個是玩家公認的女神，一個又已經有了要成爲第二個女神的趨勢，這要是換成他，少活三十年他都願意！
夏冷接着對凰姎進行降維打擊：“你唯一的依仗用不了，論外表，我不輸你，論陪伴，我比你長久，論默契，顧池一眨眼我就知道他想不想要，最後再論夫妻之間的互相扶持，我可以給顧池他所有想要的東西，你呢？你能給什麼？你什麼都給不了，只會索取。”
凰姎抓緊了顧池的手。
哪怕她再不願承認，也無法改變夏冷話裡的事實。
從頭想想，她唯一給過顧池的只有靈鳳血脈，可顧池同時也給了她很多很多入聖丹，真要論誰幫誰，顯然是顧池幫她更多，沒有顧池，便沒有中洲的棲凰聖地。
如今她來到另一個世界，無錢無勢，甚至連夫君真正的情況都談不上了解，拿什麼和夏冷爭？
顧池這時終於開口，笑着道：“沒關係，我不在乎這些。”
這是他第一次有明顯的偏袒，凰姎捨棄一切來尋他，他不可能讓凰姎輸，大不了回去接着捱揍。
何況還不一定捱揍。
“夫君…”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凰姎心裡安穩了不少，她眸子水光瀲瀲，知道自己沒有來錯。
夏冷和夏泠則深深看了顧池一眼，顧池恍若未覺，說道：“其實我認爲，你們爭來爭去的原因不在你們本身，在於環境。”
夏冷和凰姎都不吭聲。
顧池繼續道：“武曲星可三妻四妾，但我們這個世界不行，每個男人只允許有一個合法妻子，我也只能娶一個，所以夏冷接受不了你。”
這纔是最根本的原因。
雪影聽傻了，這個男人在幹嘛？
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嗎？
這是嫌夏冷和凰姎之間的矛盾還不夠激烈？
凰姎聽完果然咬緊了嘴脣：“夫君的意思是，我和她只能留一個？”
“不不不，這可不是我的意思。”顧池笑容意味深長，看向雪影：“是朝廷的意思。”
律法是誰定的？
朝廷。
他一個小小屁民，哪敢忤逆朝廷啊，只能遵紀守法。
他的想法重要嗎？
不重要。
他敢娶倆，朝廷就敢抓他。
於是，凰姎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凌厲無比，看向雪影：“你們這是什麼破規矩，連我們自傢俬事也要過問？”
雪影：“？？？”
雪豹：“？？？”
他們此刻才明白顧池爲什麼要讓他們旁聽。
媽的，上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