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在樓下等着顧池。
見他出來便問道：“怎麼說？”
“很嚴重。”
顧池一臉嚴肅：“我被炒魷魚了。”
陳醫生：“？”
顧池又笑了笑：“開玩笑的，楊主任不想我走，頂多算是半炒。”
全炒顧池也不會任何怨言和意見。
他現在的時間的確安排不過來，起碼要到20級以後才說得上穩定，期間掛個老師的職位什麼也不幹，既不負責任，顧池自己也不好意思。
“沒事，遊戲重要。”陳醫生這次是很認真地在說，“如果時間衝突，我也會考慮辭職。”
淨土遊戲並不存在將老硬幣兌換成現實貨幣這項功能，但玩家自己有。
線下交易是一直存在的，很多現實中的有錢人都是花真金白銀去買遊戲道具，甚至買高端食品，這也是許多玩家死命刷本的原因之一。
遊戲不是生活的全部，可遊戲能讓他們享受到更好的生活。
只要不是一心想着變強，捨不得販賣道具，玩家一般不會缺錢。
陳醫生自己住的地方就很好。
他的房子在白石鎮最高檔的小區，雖然沒有靠海，也沒有直徑五米的大圓牀，但豪華還是很豪華的，只是陳醫生比較低調，從來不會在朋友面前談論這些，免得友誼變質。
從學校出來後，顧池跟着陳醫生去悠南山精神病院逛了一圈，讓病人們乖乖睡覺，這才聊起了遊戲的事。
辦公室內，陳醫生泡了杯胖大海給顧池：“來，去去火。”
他指的是“狂躁”。
顧池腦子裡卻浮現出了某個少女今早騎在他身上玩鬧的樣子。
是該去去火。
陳醫生坐到椅子上，問道：“你看了最近的降臨公告沒？”
顧池：“沒看，怎麼了？”
“我們在本里的這一週，先後出現了兩次降臨事件。”陳醫生道，“算上今天這次，一共三次。”
顧池挑了挑眉頭：“這麼多？”
他打開公告看了眼，還真是。
前兩次是週日和週二，分別在琴桐市和小關鎮。
“我覺得是有人故意搞事。”陳醫生道。
這降臨頻率明顯不正常。
徵召模式是單排，如果排到的全是新人，打不過可以理解，可副本進了遊戲庫後還打不過，那就有問題了，總不能買遊戲進本的人也都是笨比吧？
真笨不會找人帶嗎？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顧池認同陳醫生的猜測，他也有類似的感覺，只是想不到這麼做對這些搞事的人有什麼好處。
“可能巴不得末日早點降臨吧。”陳醫生道。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極端主義者，在他們眼中，做任何事都不需要有別人認同的理由，他們只顧自己，想做就做了，不會去管後果如何。
陳醫生有這樣的看法，是因爲他知道線下游戲的一部分降臨邏輯。
副本出現在現實世界的位置，與玩家在哪裡生活、哪裡進本沒有任何關係，目前爲止也沒找到所謂的規律，它看起來更像是副本隨便挑了個地方降臨。
說是有什麼目的，未免有些太看得起這些傢伙了。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捅出來的亂子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純粹是在瞎搞。
“你想插一腳？”顧池問。
陳醫生：“不插。”
玩家有專門負責處理這些事情的公會，背後是政府在支持，天塌下來也有他們頂着，用不着別人操心。
陳醫生只是單純想罵罵人，畢竟這種沒底線的玩家真的很令人討厭。
好好玩遊戲過日子不好嗎？
非得把現實世界搞得一團糟，沒點職業操守。
顧池一邊聽陳醫生髮泄情緒，一邊在心頭琢磨。
“眼”和頻繁的副本降臨，會不會存在某種聯繫？
陳醫生罵了幾分鐘，心裡舒服多了，基本消除了狂躁對他的影響，他調轉話鋒聊回了今天的本：“怎麼說？白石鎮有個線下公會，喜歡在阿爾卑斯酒店開會，咱們是單幹還是跟團？”
顧池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都差不多。”
陳醫生點點頭：“也是，有我們兩兄弟出馬，直接把本秒了，不跟團也無所謂。”
顧池：“……”
甜甜，你一直都如此自信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顧池道，“我說的差不多，是說我們參不參與這次攻略都差不多？”
陳醫生：“？”
這話他就不愛聽了。
說得好像他們兩人一點用處沒有似的。
“伱看不起自己可以，不要看不起兄弟。”
陳醫生抄起雙臂：“我現在正式告訴你，我很牛逼。”
顧池：“……”
是嗎？
出於禮貌，他接了句話：“有多逼？”
“擺爛團你知道嗎？”陳醫生問。
顧池：“一個公會？”
關於淨土老玩家的事，他的確瞭解很少，陳醫生完全有資格當他的前輩。
“不是公會，但比公會厲害得多。”陳醫生道，“它是當初爲攻略SS本塵埃喪鐘建立的開荒團，一直保留到現在，裡面的人都是各個領域的頂尖玩家，其中有些人的額外屬性點已經超過了200，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池：“？”
200？
你確定沒開玩笑？
顧池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也知道自己與真正的大佬必定存在不小的差距，可他沒想到差距會這麼大。
200多的屬性，豈不是一個能打他十個？
“你認真的？”
“不然呢？”陳醫生揚起下巴，驕傲道，“而我，你的朋友，我就是——”
顧池略微期待地看着他。
陳醫生：“擺爛團的預備成員！”
顧池：“……？”
“只是預備？”
顧池眼中的光芒頓時消散，只覺索然無味。
他還以爲又多一條大腿可以抱了呢，結果就這？
“預備成員也很猛了好吧。”陳醫生對顧池這個態度很不滿意，“加入擺爛團的最低標準是100點額外屬性，我現在只差5點了。”
連續食用一個月的高端大米可增加1-2點屬性，如果足夠有錢，可以買前幾年才上架的其它高品質食材搭配着吃，一個月能漲3點左右。再加上偶爾完成個金色成就，最多兩月，他就能進入擺爛團，看一看淨土金字塔尖的風景。
顧池：“懂了，你很快就要成爲真大佬了。”
陳醫生神秘道：“悄悄告訴你，女神也在擺爛團。”
女神？
顧池回憶了一下，這好像是他第三次聽到這個詞了？
第一次是白楊，說槍灰比他女神還高冷。
第二次是老實人，說女神是所有老玩家公認的女神。
第三次是陳醫生。
這是同一個人嗎？
顧池疑惑：“她長得很漂亮？”
陳醫生：“不知道，沒見過。”
顧池：“……”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陳醫生喝了口水道，“大家都這麼喊，她的初始魅力值多半是10點Max。”
淨土遊戲的屬性並不會改變玩家的外貌，雖然初始魅力值的構成包含了顏值，可提升魅力卻不會讓玩家的顏值增加，只會略微有點氣質上的變化。
力量靈巧這些也是一樣，否則他31點力量，30點體質，早變成肌肉猛男了，怎麼可能像現在這般儒雅隨和，翩翩如玉？
所以陳醫生從來不吃胭脂米。
氪金並不能使人變得好看。
顧池又對淨土的“魅力值大於7”有了新的理解——它指的是初始魅力值。
其實魅力值不是重點，能令擺爛團那麼多頂級玩家仰慕，不可能只是長得好看。
美女吸引不了那羣臭打遊戲的直男。
“女神”這個詞代表的不僅是顏值，還有實力。
只不過陳醫生沒和顧池說這些，他也不是什麼八卦的人，等顧池的玩家等級上去了，自然會明白女神爲什麼是女神。
休息得差不多了，陳醫生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道：“走，我們去阿爾卑斯酒店。”
說着脫掉外套，換了一身白大褂。
他比較喜歡穿制服打架。
“不是說跟不跟團無所謂？”顧池問。
陳醫生：“那還不是爲了讓你對兄弟多點信心？”
沒有對比，就凸顯不出他的強大。
不用等下次徵召了，今晚他就帶顧池起飛！
顧池：“……”
行叭，正好瞅瞅這攻略會是怎麼開的。
反正只要不報ID，也沒人知道他是公會的人。
於是，兩人第二次轉場。
這次沒那麼快了。
爲了最大程度降低事故的發生率，白石鎮已經開始逐步設置關卡，禁止非官方車輛出行，並且每條街上都安排了執法人員，強迫執行相關措施。
顧池和陳醫生只能掃了個二維碼，蹬着共享單車去酒店。
期間夏泠發了條信息過來：“我們看好房子了，準備去商場逛逛，你忙完了沒？”
姐妹倆的行程似乎完全沒受到遊戲投影的影響。
顧池回道：“我和陳醫生正在去阿爾卑斯酒店的路上。”
夏泠：“紅塔公會？”
顧池：“嗯。”
夏泠：“/偷笑，夏冷讓你早點回家，新家。”
顧池：“副本完了就回，你把地址發我。”
夏泠：“好~”
夏泠：「﹚）3′′」
顧池點開語音聽了一下。
“父皇小心點哦，不要受傷了，青姝會心疼的。”
顧池：“……”
又來是吧？
他又聽了一下。
真不錯。
一旁並行的陳醫生：“騎車專心點！”
顧池：“哦。”
三十分鐘後。
兩人來到阿爾卑斯酒店。
距離副本正式降臨還有八個鐘頭。
由演播廳改成的會議室已經坐了不少人，顧池粗略數了數，有一百多個頭。
守在門口的人也沒問身份，確認是玩家後便把他們放了進去。
這個時候，來的人是不是公會的玩家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肯來，都是戰友。
大屏幕上播放着A級《詭夢妖繭》的通關圖文。
第一排有很多人走來走去的忙活。
整個場面比想象中正式很多。
氣氛也十分嚴肅。
不嚴肅不行。
降臨前兆僅僅出現四個小時，白石鎮已經發生了數十起大大小小的車禍，打架鬥毆、搶砸商鋪等事件更是數不勝數。
除此之外，染血的現場往往伴有因“嗜血”徹底失去理智的“妖化之人”，雙目血紅，看見活物便衝上去撕咬，貓狗都不放過，並且他們會使用刀具等簡單的武器，一度引發羣衆恐慌。
具體傷亡人數還在統計，可以預見，絕不會是個小數目。
以往大家都是盼着副本晚幾個小時降臨，好多些準備時間，現在卻巴不得副本趕緊降臨，快點打掉後好解除遊戲投影。
但事情並不會隨人們的意志發生改變。
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靜下心來等。
這幾個小時過得有些煎熬，空氣相當壓抑，時不時就能聽到有玩家罵人。
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狂躁”的影響。
直到晚上八點，人到得差不多了，氣氛終於舒緩了些。
一身OL裝的白麪鴞走上臺，開始用她的方式解讀副本情報。
“正如各位所見，《詭夢妖繭》的難度是A升S，作爲一箇中型副本，它的地圖面積比一般A級本更大，覆蓋整個白石鎮，周邊的部分區域也在降臨範圍之內。”
這是一個沒有小怪的本。
從蒐集到的A級《詭夢妖繭》的情報來看，他們只需要頂住BOSS妖繭帶來的神智影響，全力輸出，在妖繭孵化之前將其擊碎即可通關。
可A升S會有新的機制出現。
白麪鴞着重想說的就是這點。
“白石鎮在《詭夢妖繭》之前，曾降臨過一個名爲《黃粱詭夢》的A級本。”
“經過詳細對比，我們發現這兩個本並非只是簡單的局部撞名。”
“它們極有可能是發生在同一個背景下的同一個地方，且時間只相差三天的連續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