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M博士等人長達近兩月沒日沒夜的研究，Kα-Ⅴ的合成方式終於被推導了出來。
準確的說是推導出了99.9%。
速度比預計中快了不少。
顧池還挺意外的：“怎麼突然這麼快？”
上次問還在新建文件夾，這才幾天，試錯就試完了？
“用道具換來的。”將軍道。
這次情況特殊，時間比較緊迫，他便讓M博士等人換了一種實驗方式。
“你去過扭曲之地，應該知道那個世界充滿了各類詭則。”
詭則在扭曲之地的副本中相當於一種即死機制，對玩家的限制極大，是這個世界遊戲難度的主要來源之一，但只要操作得到，未嘗不能加以利用。
比如有條詭則是基於客觀事實上的“不能說假話”。
他也沒吝嗇，直接當場進本出本，給將軍帶了一百噸巨淵肉回來。
反正多的是，光靠吃也吃不完。
實驗內容從“製作”變成“理論”，可以節約大量時間，就是比較費科學家。
“我建議連海水也不要放過。”將軍提議道。
文件夾裡是格雷曼留在黑盒中的部分科研筆記，還隨手記錄了一些心情和總結。
只要讓M博士等人通過「羣星與文明之舟」組團進入扭曲之地，找到擁有類似詭則的區域，便能直接用嘴試錯，連材料都不用帶，更不用去真的嘗試製作Kα-Ⅴ合金，大聲把合成公式念出來就行。
這還不能說是卡BUG，是正兒八經的合理利用遊戲規則。
“好事，不過這和兩個世界有什麼關係？”顧池沒明白。
海水只是一個比方。
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將軍扔給顧池一份文件：“本來不至於，但是我看到了這個。”
Kα-Ⅴ合金的合成方式只是格雷曼留下的資料中所記載的科研成果之一，黑盒裡還有不少其它技術，比如幾乎完美的仿生肌體、人造心臟、意識終端等，沒準再過幾個月，他們便能借此進入一個全新領域，可以從看似普通的海水中找到更多東西。
“還差一種可以加強Kα合金自修復性的特殊物質。”將軍道。
“那倒不是。”將軍道，“他們前幾天計算出了新降臨邏輯的地點公式，正在進行測試，不出意外，這次應該不會有問題。”
不用說，顧池也知道這個證據指的是遊戲世界是現實世界未來的證據。
“那剩下0.1%是什麼？”顧池問。
他還真沒想過將軍能想出這種法子。
M等人分批進本，一旦發現副本不對，沒多大機會找到特定規則，便會立刻死出來，重新再進，在顧池處理幽靈船這幾天，所有與“這很科學”公會有關的玩家，翻來覆去不知道死了多少遍，才終於在今天中午得到這個結果。
“行……等會。”顧池以爲自己聽錯了，“我帶你？”
這對實驗中的試錯環節有非常大的幫助。
裡頭公式很多，將軍也看不太懂，但有一句話他認爲格雷曼說得非常對。
另一頭，天帝號解除了危機，也再度開啓巡航模式，尋找可能存在的其它資源。
但比起耗費無數材料和精力去一次次製作Kα-Ⅴ，哪怕是1%，也有更高的性價比。
同理，如果Kα-Ⅴ合金是進入海底5000米深度以下的必須品，那差的這種材料，大概率就在2800-5000米深度的海域中或巨淵身上。
根據之前開荒的經驗，用淺海區域的資源製作裝備載具，並搭配高強度武器，可以攻略1000-2000米深度的海域，那1000-2000米深度產出的資源也應該能幫助玩家殺死巨淵。
“我不好跟你解釋，你下午有空沒？”將軍問，“沒事的話你帶我過去看看。”
將軍喝了口水道：“你還記得上次託我感謝你的降臨研究小組嗎？”
換而言之，顧池這波殺巨淵殺得剛剛好。
“記得啊，怎麼了？”顧池打趣道，“不會又要謝謝我吧？”
顧池有些好笑：“不至於吧？”
“還有一件事。”將軍道，“或許可以當做證據。”
國庫中「羣星與文明之舟」不少，但也經不起幾次這樣的實驗，因爲時間線無法控制，副本和任務也是隨機，不是每個「羣星與文明之舟」都能找到特定詭則區域，成功率只有1%左右。
“行吧，我儘量注意。”顧池道。
特別是在時間這方面。
只不過是作爲玩家，在副本中死亡算不上多大的代價，相對而言，更大的成本反而是遊戲道具。
今天他們看副本中的海水可能只是海水，頂多比普通海水密度大一些，重一點，可之後卻未必還是如此，文明的快速發展通常是依靠技術爆炸，而他們目前恰好處在這個“爆炸”的過程中，這也是龍刃執行“飛躍計劃”，主動引導部分副本降臨的目的。
骨頭、血液、心肺、腦花、魚鰭、觸鬚……等等，每個部位都有，看到底哪一塊能提煉出Kα-Ⅴ所需的材料。
文明應該是不斷向前發展的，就像現實世界，最初並沒有人知道石油有什麼用，也不知道番茄可以吃，甚至不知道陽光可以生火，可以發電，但隨着人類的科技進步，認知提高，以往很多無用的東西，都成爲了寶貴的資源。
顧池：“6。”
“真正的資源不是某種物質，是我們的認知。”
M博士等人把現有的材料挨着試了一遍，都不對。
將軍面無表情：“你能飛，伱不帶我難道我帶你？”
顧池：“……”
也對。
於是，顧池給凰姎打電話說了一聲，跟將軍在食堂解決掉午飯後，便去了首都。
首都的作戰中心沒有全部搬來白石鎮，一方面是不太放得下，另一方面也沒必要。
搞科研的人都是不怎麼打架的，每月只打一次本，還是經常性地進本就退，神性經驗給到烈天翁那些主戰的玩家會更合適，所以像降臨小組這樣的部門，都留在了首都。
將軍負責報地址，顧池負責傳送。
兩人一轉眼便來到一個酷似重案組的辦公室。
房間很大，擺着許多白板，上面劃滿了代表關係的箭頭線，貼着密密麻麻的手繪圖或照片，一眼看上去就讓人覺得異常專業。
將軍還是第一次體驗顧池的言靈代步。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快是真的快。原本需要幾個小時的航程縮短到轉瞬即至，如此誇張的機動性，將軍覺得哪怕末日真的降臨，也沒有復活，這小子估計都死不掉。
降臨小組的負責人叫“雪鴉”，是個很乾練的女人，有點像雪影和紅塔公會的白麪鴞，似乎她們這種搞情報工作的人身上都有這種氣質。
雪鴉見辦公室外忽然走進來兩個人，愣了一下。
“將軍？”
將軍來之前和她打過招呼，說現在要過去一趟，但她沒想到這個“現在”是真的現在，才收到消息幾分鐘，將軍人就到了，他不是在白石鎮嗎？
衆人趕緊起身問好：“將軍。”
將軍點點頭，也沒多解釋，只是對衆人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是顧淵，自己人。”
顧池也配合地笑了笑：“各位下午好。”
“咦，你就是顧淵？”一個戴眼鏡的女玩家好奇地睜了睜眼睛，很自來熟地道：“比我想象中好看很多嘛，我還以爲你是烈天翁那種糙漢子呢。”
顧池笑笑：“只是風格不一樣，烈天翁看起來肯定比我更有安全感。”
雪鴉悄悄打量着顧池，心道這男人貌似有點會說話？
長得帥氣乾淨，情商又高、會聊天，還是榜一大佬的男人，走到哪都會受歡迎，要是換個時間，大家估計能聊得挺愉快，但顧池跟着將軍一起來，明顯不是爲了閒聊。
將軍也沒多說沒營養的話，直入主題，示意顧池看那些白板：“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中間幾個白板上的照片全是各地線下副本的衛星拍攝圖，有些顧池見過，有些沒見過。
《黃粱詭夢》、《魔焰咒術館》、《詭夢妖繭》、《寂雪山秘境》，還有之前和凰姎一同處理、遇見哈金斯的《雪中妖》以及《純白魔種》等副本都在其中。
但將軍說的眼熟不是這個。
而是這些照片的分佈。
它們一部分在中亞區，一部分國外，貼在對應的地區上，把幾個白板上下左右拼湊到一塊，正好是現實世界的世界地圖。
但是……
“這不是正常的嗎？”顧池疑惑道。
本來這些副本就降臨在現實世界，怎麼拼都是現實地圖啊？
“不，你仔細看看副本背景。”將軍提醒道。
照片沒有額外備註，但淨土遊戲中每個繁星世界都有差別，作爲老玩家，應該很輕鬆就能看出來，淨土開啓之前降臨在中亞區的這些副本，幾乎全部來自於武曲星。
扭曲之地的副本落在歐亞區和西三區。
地平線的副本在西二和西三。
晨擁星的副本則落在西一區。
這和“眼”逆轉時光後活躍於西方是互相吻合的。
“更巧合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將軍特地在“巧合”二字上加重了語氣，頗有深意地道：“我們專門測量過幾個世界的地圖大小，從得到的結果來看，相似度超過80%。”
武曲星整張地圖的面積小於接近於現實世界的中亞區，可以說是中亞區的一大部分。
晨擁星同樣如此。
假設現實世界未來將面臨不可挽回的災難，這些缺失的部分，完全可以解釋爲它們在災難中的“磨損”。
也就是說，隨機降臨並非真正的隨機，而是哪個地方的副本攻略失敗，便會出現在與之對應位置的現實世界，“降臨”也不是所謂的遊戲入侵，而是未來在現實的具現。
所以“飛躍計劃”之初，將軍最想放出來的副本是武曲星的本。
如果NPC能夠與玩家們友好相處，肯定是讓副本落到國內收益最大。
只是降臨小組一直沒找出確切的降臨邏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將軍才遲遲未動。
現在倒是找出來了，但淨土開啓，降臨邏輯又發生了變化。
新的降臨邏輯與舊的降臨邏輯相比多了一個變量——時間。
將軍看了雪鴉一眼。
雪鴉立刻會議，拿起桌上的雙層地球儀遞給顧池：“這是公式模型。”
內部的球體代表現實世界，外面還有一層半透明的殼，上面也畫着地圖，代表遊戲世界。
這層殼會以一個恆定的速度逆時針旋轉，副本攻略失敗時對位到現實世界哪個點，便會落到哪個地方，目前爲止，這個降臨模型的算法大範圍準確率爲100%，小範圍誤差不超十公里。
硬要說的話這其實也算不上證據，但它可以證明遊戲世界的地圖與現實世界的地圖有着巨大關聯，再結合遊戲給出的末日介紹、“眼”的來歷和說辭等種種暗示，當所有跡象都表明同一件事時，那這件事即使沒有切實證據，也會讓人有足夠的理由相信。
降臨邏輯找起來真的非常不容易，還是那兩次降臨在白石鎮的副本給雪鴉等人提了個醒。
《黃粱詭夢》與《詭夢妖繭》看似是兩個本，實際上是武曲星同地點同時間發生的同一件事，只不過被小破遊分成了兩個階段，湊巧它們還降臨在現實世界同一個位置，雪鴉等人抓住這點，以此爲基礎進行大量測算，才終於找出了副本的降臨邏輯。
這本該是個好消息。
提前知道副本降臨的地點可以極大減少現實世界的傷亡與損失。
可它同時又一定程度上證明了末日，會有更多的人死。
將軍最近睡覺都睡不好。
最煎熬的是什麼？
按理說他身居高位，得知末日將至，理當做最壞的打算，聯繫其他國區的領導，一起爲種族，爲整個人類文明的延續留下希望的火種。
但要是真這麼做了，豈不是恰好印證了那段末日介紹？
可如果不這麼做，還能怎麼做？
這是個近乎無解的死循環。
“凡事都有例外，有例外就不會有永遠解不開的死循環。”顧池目光停留在《魔焰咒術館》的照片上，“比如你們的降臨算法，我記得這是晨擁星的本？”
將軍搖頭：“它不算例外。”
中亞區這麼多武曲星的降臨本中間夾了一個晨擁星的本，看上去格格不入，好像他們的算法出了錯，但其實，這是一次符合邏輯的出錯。
“你是武曲星天帝，應該知道中州東部的枉死城附近有個墜仙淵？”將軍問。
顧池點頭：“聽過。”
墜仙淵深不見底，自中州有史以來便一直存在，七劫境修士進去之後都會消失得杳無音訊，無影無蹤，墜仙淵也是因此得名。
“不用管它叫什麼名字。”將軍道，“它的本質是武曲大陸破了個洞，少了塊地。”
顧池：“也是災難中被打掉的？”
“不好說。”將軍道，“但是晨擁星正好多了塊地，叫浮空城。”
顧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