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河心裡一動，不禁看向東門慶，心想，在這府中幾日，有聽聞東門慶自幼喪母的事，難道他做這些無聊的事真的是內心需要關愛？越清河不由地起了同情心，剛要說話。就見東門慶歪着頭，臉上浮現笑意，“我說的是真的呀，我是的確想喝這種茶。”
被耍了……越清河一臉便秘的表情，東門慶又說，“既然喝不到，那我就退其次，你們給我準備早點吧。”
篤婭哼了一聲，“沒門！”
東門慶好像沒聽到一樣繼續說：“今天想吃些點心，就要——
芝麻卷荷葉卷芸豆卷荷花酥佛手酥杏仁酥茯苓糕蓮子糕如意糕好了。”
他說得快又清楚，越清河暗暗算了一下，大約九樣點心，篤婭已經豎着眉道：“早點你吃這麼多，不怕撐死？”
東門慶又擺出他一貫的無辜表情，“很多嗎？我可才只說了點心呀。另外，粥湯還給我準備碧粳粥，香薷飲，紫米粥……”本還欲說下去，看見篤婭要殺人的表情，東門慶輕鬆一笑，“就這些吧。”
篤婭還要說什麼，被越清河扯下去了，一邊走一邊小聲說，“算了，反正廚房不是我們負責，他要什麼，我們就端過來好了。”篤婭哼了一聲不說話。
見兩人下去準備了，東門慶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嘴角翹起，手裡卻不住地轉着那白瓷杯。
“蓮兒，今日叫她們過來，她們說了什麼沒有？”
蓮兒忙回答。“有，篤婭說，最好您是有什麼大事叫她，否則她就要掀了這城主府。”
“咳。”東門慶先是失笑，再是看了蓮兒一眼，“篤婭也是你能叫的？”
蓮兒嗅到了這語氣裡的威脅，心道這篤婭怎麼又不能叫了，嘴上卻忙說，“奴婢該死，是篤婭姑娘。”
東門慶皺眉，卻也沒糾正，目光落在自己的領子上，目光又變得溫柔，“行了，你下去，記得時刻關注她們兩個，有任何情況及時向本少彙報。”
“是。”蓮兒恭敬地回答，退出屋子，心裡卻在想，關注她們兩個？明顯是關注篤婭姑娘要多一些吧！“真是奇怪。”蓮兒搖搖頭，走了。
廚房裡幾個廚娘奔來跑去，忙得不可開交，揭開蒸籠，各式各樣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甜膩又清新。越清河守在一邊，感受廚房裡的溫暖。
冬天的廚房可是個好地方。自從那次篤婭餵了她一顆藥後，寒毒就再也沒有發作過了，或許真的好了也不一定。這倒是一件好事，可是，在這裡待得越久，心裡就越發想念夜琓。
在這府邸裡，外面的消息傳不進來，不知道越國和晉國的戰事怎麼樣了，東都是個奇怪的地方，任外界風雨飄搖，這裡自巋然不動，尤其是在這少主府裡，各路丫鬟們婆子們預備着過年的物品，喜氣洋洋的氛圍洋溢着。
不知道東門慶爲什麼要扣留她們兩個，不過看上去，東門慶似乎很喜歡這個篤婭公主，若是東都與坨坨聯姻，那會是怎樣的政治格局改變呢？
幸好，篤婭並不是唯一的公主，在坨坨，她還有兩個弟弟，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東門慶當了駙馬，皇位是輪不到他的。這樣越清河就微微放心了，不爲別的，就擔心有強國出現，然後和晉國抗衡，然後就演變成烽煙四起民不聊生。
越清河嘆氣，最近她想的越來越多了，相比較之前在晉國什麼也不想光顧着享福，現在的她更關心這個世界的穩定度。
作爲穿越人士，沒有提供高新
的技術改造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也沒有做出什麼重大的貢獻，更加沒有在夜琓的皇者路上當個好幫手，越清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用，不過，人生不是用來用的，既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子了，那就隨它去吧。
“你在想什麼想地這麼入神？”一邊同樣等着糕點出爐的篤婭看她時而嘆氣時而蹙眉，問道。
“想我夫君。”越清河回答得很直白。篤婭臉一紅，嘴裡罵道：“不知羞。”
越清河眨眨眼，“你將來也是會嫁人的，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知道我這話是不是羞了。”
“本公主纔不會嫁人！”篤婭將頭重重一偏，定在一個動作敏捷的廚娘身上。
“不嫁人？那怎麼可能！”
篤婭有些驕傲，“怎麼不可能，就是因爲不想嫁人，我才從坨坨跑出來的。”
“咦，原來你是逃婚？”越清河頓時對這件事好奇起來，“是對方不令你滿意，還是，你已經有心上人了？”
“沒有心上人，我就是不想嫁人。”篤婭對這件事沒有迴避，託着下巴，微微揚起臉，“我不想就這樣一輩子待在沙漠裡，出生，長大，然後嫁人，生孩子……我想到外面的世界來看一看，我初來東都，真的很驚訝這個地方，沒有沙漠，也沒有風，處處都是人的聲音，我以前不知道房子可以建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吃的用的東西有這麼多樣，還有那些衣服，那些華美的料子，簡直令我大吃一驚……”篤婭有點小激動，顯然是回憶起了初來時驚豔的感覺。
“可惜，這裡什麼東西都需要錢。”篤婭不悅地皺眉。“而且，這裡的人，一點也不友好，如果你有錢，他們就待你客氣和善，如果沒有錢，他們就立刻翻臉，簡直令我吃驚！”
越清河靜靜地聽着，道：“或許吧，你之前在坨坨，身爲公主，自然衣食無憂，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如今來了這裡，沒了公主身份的依持，也就成了普通人了，當普通人，自然需要錢的呀。”“什麼！纔沒有，我當公主的時候，也和普通人一樣，該做的也都會做啊！”篤婭立刻反駁，伸出兩隻手給她看手上的繭子。越清河一看，吃驚道“怎麼會這麼厚，你不是公主嗎？”
“不要以爲公主就是你們認爲的那樣，高高在上衣食無憂，在我們那兒，最爲可恥的就是懶惰，公主也不例外。”篤婭哼了一聲，眼睛瞥向越清河，不屑一顧。
越清河有些訕訕的，對於這個，她倒真的不瞭解，相比起她，自己這個太子妃果然不太合格啊。“不過，既然你不是那樣嬌慣的公主，爲什麼……”
篤婭知道她想說什麼，打斷她。“作爲公主，在坨坨，我自然要以身作則，樹立女子的典範，可是來到東都，我代表的是坨坨的門戶，怎麼能任人當奴婢一樣使喚！”說着，咬牙道：“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說完，廚娘們叫她們，“你們兩個別說話了，快過來將少主要的早點端過去……”
越清河無奈一笑，
“不知道我代表的是不是晉國的門戶，不過，現在也只能做這樣的事了。”說着過去，將早點端了，篤婭喪氣地搖頭。
蓮兒悄悄地來，聽完牆角，又悄悄地回去，將她們的話稟給少主聽。心裡不住驚訝，原來篤婭還是一國的公主，難怪架子這麼高，可是，少主怎麼能讓公主給他端早點呢。蓮兒很不安，東門慶聽完了，沉思片刻，招招手，一個侍衛模樣的人上前，東門慶附耳說了幾句，侍
衛領命，下去了。
“你做得很好。”東門慶對蓮兒笑笑，這一笑，蓮兒不禁看癡了，暈暈乎乎地收了賞銀下去，然後就忘記之前想的事了。
“原來喜歡東都的熱鬧麼……”東門慶輕輕敲着桌子，脣邊綻放一個笑，挺有意思的。
……
“公主，入夜了，風冷，您還是入帳休息吧。”
孤月冷冷地撒着光輝，月下是曠野一片。
一席火紅的戰袍下裹着一個消瘦的身體，三月公主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的朦朧令她的臉上蒙上一層紗一樣的光，束月辨不清她臉上是何表情。
見她久久不動，只好嘆氣，再次勸道：“公主，肥度城我們輸了，輸贏乃兵家常事，何必耿耿於懷。”
“不，你錯了。”三月公主淡淡地說，“不是肥度城，而是越國。”
束月聞言一愣，公主籌劃這次戰役已有一年之久，或者說，在越清河代替她出嫁後，就已經開始着手這次戰役的準備工作，在全國招募新兵，徵集糧草，又和諸位將軍們多次研究戰事走向。最終出其不意地攻打這晉國的肥度城。
可惜，才四天，晉國譴派過來一員大將後，苦戰七日，最後還是敗了。
“肥度是晉國最易攻下的城池，我們籌劃這麼久，卻連肥度也攻不下，更別說其他地方，束月，越國，已無再翻身之力。”三月語氣平緩，不似在闡述一個國家的興亡，淡到束月以爲，她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怎麼可能，這一年多時間，公主爲越國付出的心力，她守在身邊，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
“公主……”束月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問出那句一直想問的，“公主爲何要籌劃這次戰役，公主嫁過去之後，不是已經完成了和平協定，如此一來，我們倒變成了背信棄義的一方……”
三月收回仰望的目光，微微低頭，“束月，你知道，父皇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此戰若能勝，他離世之前，也總歸能安心些。”
束月搖頭，“那爲何大君屢次提議讓公主您嫁人，公主都反對？比起這個，嫁人難道不是更能讓大君心安的事嗎？”
“束月。”三月公主無聲地嘆氣，“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作爲一國的公主，不能只顧着自己的幸福，還有一個皇室的驕傲，一個國家的尊嚴，這些，你難道看不明白嗎？”
“束月自然明白這些。可是如今戰敗，束月不知日後公主該何去何從……”一貫冷靜的束月此時卻快要哭出來，“束月自然知道這次是背水一戰，可是公主，就算輸了，你也還有我們……”萬不可了無生意啊！
這一切她看在眼裡，如何不知道，自從戰敗後，旁人都道公主冷靜，可公主冷靜地過分了到眼中再無波瀾，如一潭死水，這都是了無生趣的徵兆啊！
“傻姑娘，我是公主，如今身在異國，如何會求死。你多慮了。”明白了她的意思，三月公主難得地露出一個笑意。伸手揩去她的眼淚。
受到這樣溫柔的動作，束月更加剋制不住心裡的悲傷，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最後泣不成聲，“公主……公主……你和石將軍離開吧！從這裡離開，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回來了！……”
三月臉色猛地冷下來，眼睛裡劃過足以凍結人的光，如地上結的白霜，“束月！休要胡言亂語！”
審覈：admin 時間:08 5 2015 11:23AM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