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竟會來青樓,旁邊幾個看打扮怕也是她母國朝中權貴。
他們來此,怕不單單是玩樂吧。起碼慕容清千里迢迢的來,不應該是來玩樂的。而且異國他鄉的,他們哪裡來的交情?
思於此,李宛如瞟向紅脂,幾綻銀子遞給她。
紅脂推着,並未接,以往她也這般,不過那是虛意迎合,這次她卻是當真不願收。
李宛如只能直說,“紅脂,公子想要你幫個忙。”
紅脂展笑,“但憑公子吩咐。”聽了李宛如說之言,不禁槭眉,“這……”
李宛如滿懷期待加深情款款地眼神看向紅脂,“不可以嗎?”她讓紅脂去爲她備一套青樓的小廝裝。
“不是不可以,但公子需要這個幹什麼?”
李宛如拂立,“剛走過去的那幾人和我有深仇大恨,我知憑我現在的實力無能爲力,但我總得讓妹妹也見見仇人的模樣,實不相瞞,她不是小廝,是公子的妹妹。”她指向一旁的彩綠。
反正早晚露餡,乾脆這個就不瞞了。
紅脂並未有太多詫異,先看彩綠就一副小女子姿態,再看這位公子如此護着她,哪有公子爺太護僕的道理。
而且……她看向李宛如,誰都有段傷心事,原來就如這般光鮮的公子背後也會有段讓人唏噓不已的事。
紅脂在青樓也算有些地位,不動聲色地去廂房拿了幾套小廝的衣服,遞給李宛如和彩綠。
看着他們走遠的背影,紅脂垂眸,她身在青樓,什麼傷悲沒受過,願意幫他,自然不是因爲他的深仇大恨,而是……
她無力地倚着門框,她不該癡心妄想的。
李宛如換上小廝的衣服後,總覺得自己還缺了點什麼。
這時一人手打在她背上,“怎麼就知道偷懶,新來的吧,好好幹,不然打死你。”
是個中年男子,看打扮,應該不是小廝,那就是青樓的龜奴,老鵓管那些姑娘,龜奴就管這些小廝。
一陣臭味傳來,李宛如想自己知道了,忙向龜奴作個揖,壓低嗓子,“馬上去,馬上去。”
然後拉着彩綠端了幾壺酒便跑走,再被龜奴拽住,她估計就得露餡了。
不過她不急着去,而是想辦法去廂房拿了幾隻小廝的臭襪子,忍着那股味,往自己身上薰了薰,又讓彩綠也過來。
她們雖然是男裝,但只能騙的過一般人,要是小廝身上還帶着一股清香,慕容清絕對能發現。
彩綠立馬退的遠遠的,隔老遠都能聞到那股味道。
她在王府雖然只是一個丫鬟,但也是王妃的貼身丫鬟,住的待遇雖比不上王妃金貴,卻也是可以和一般的權貴相比的。
“真不來?那我們很快就會露餡喲,到時我還能憑藉輕功飛走,你就得留這接客了啊。”李宛如壞笑着,嘴角自然地勾起。
彩綠咬咬牙,一隻手緊捏着自己鼻子,一隻手拿過襪子在身上薰了薰,幾下,立馬丟開。
兩人嚮慕容清等人進去的廂房走去,卻發現門外有人守着,不會隨便放人進去。
但天無絕人之路,李宛如眼尖地發現不遠處有幾個小廝端着酒菜過來。
急忙跑過去,李宛如干笑幾聲,“這位大哥,就讓小弟端過去唄,聽說裡面都是幾位貴人,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沾幾分貴氣,那不是也能雞犬升天嗎?”
小廝有幾分懷疑的眼神這才銷去,不過明顯有幾分嗤之以鼻,“裡面幾位都是貴客,小心伺候,不然龜奴打得你皮開肉綻。”
這也是傳說中的狐假虎威吧,李宛如和彩綠接過來,到了廂房門口被攔住,“這位爺,我們是來送酒菜的,得伺候裡面的幾位爺吃好喝好。”
守門之人打開蓋住菜的碟子,以銀針試之,見無變色,揮手讓她們倆進去。
李宛如暗歎,還以銀針試毒,規格比得上皇帝了啊,又裝出幾分笑意,“謝謝爺。”
彩綠顯然第一次做這種事,渾身都有幾分顫,李宛如只能讓她站自己身後。
進了廂房,才發現,這裡面比青樓內佈置得可謂更加精緻,夜明珠爲照明之物,散發着淡淡的青茫。
除了慕容清一人,其他兩人都分別擁着一個女子,看打扮也就是這青樓女子,姿色算中上,沒紅脂漂亮。
李宛如把菜端上去,彩綠跟着擺侍。
其他兩人明顯對李宛如和彩綠身上的氣味感到嫌棄,恨不得他們趕快走。
慕容清夾了口菜,無味地斜靠在椅背,“你們二人知道這次該怎麼做了?”
“知道知道。”嘴角留着一簇小鬍子的人回答道。
另外個正跟美人調戲的男子聽到這話,趕忙放下女子,“放心,王爺吩咐的事我們自當做到,在那件事情上,我們二人一定讓王爺如意。”
慕容清淡淡道:“更重要的是你二人如意。”
見李宛如所扮演的小廝還在一邊,小鬍子男人嗤笑,而後像顯擺自己的學問,解釋起來,“文人雅士的談話,你這種小廝在這邊做什麼?還不快走?小心聽得多了,你擔待不起。”
“哈哈,李兄說的沒錯,就他們也想知道這個,簡直是癡心妄想。”另一個人接道。
李宛如撇嘴,果然是物以類聚,什麼樣的人跟什麼樣的人走在一起,慕容清也只能有這樣的門人。
李宛如收拾好碟筷,準備和彩綠一同回去,本來早該回王府,卻因看到慕容清而耽擱此地,慕容軒算算時辰,也快回來了。
“站住。”慕容清突然叫住李宛如。
她走過去,恭敬地拂下身子,她不信,這樣他都能認得出她。
慕容清端詳了她一會兒,才語道:“你留下,旁邊的可以走。”
李宛如和彩綠面面相覷,她在這,倒不怕自己出事,但是彩綠怎麼辦,待會若是被發現,她一個小姑娘出事,李宛如這一輩子都會後悔的。
“這是奴才的弟弟,他初來,很是生澀,做什麼都習慣和奴才在一起,還請王爺諒解。”
慕容清還沒回答,鬍子男人吼起來,“王爺讓你留就留,讓他走,他就得馬上滾。”
另外一人捻起塊點心送到美人脣裡,“真是不懂規矩,敢忤逆王爺。”
慕容清終於說話,“那就讓他去門口待着吧。”
李宛如忙示意彩綠出門,就在門口倒沒事,她反正就在這裡面,有什麼,她都能衝出去給個照應。
彩綠猶豫片刻,才走出去。
慕容清讓李宛如爲他侍酒,其他兩個女子也開始侍候身邊的男人喝酒。
鬍子男人又開始道:“要我說,王爺,你就這樣喝酒有什麼滋味,不如也找幾個美人一起快活下,讓這麼個渾身髒兮兮的賤東西侍候,怕是髒了王爺你的貴氣。”
慕容清喝下杯中酒,未有說話,只是一個眼神望過去。
鬍子男人連忙跪下,給了自己幾個耳光,“奴才該死,不該隨意揣測王爺的意思。”
另一人跟着跪下,“請王爺恕罪,李兄也是酒喝多了,一時說起了胡話,但我們兄弟二人對王爺絕對是忠心耿耿。”
慕容清酒杯撲通一聲落在桌上,聲音不怒自威,“你們也知道,本王門客衆多,你們的存在只是相當於王府多了那麼兩口口糧。”
李宛如在旁看得唏噓,皇家就是這樣的,打你一巴掌再給一口糖吃。
不過這是門客法則,這點慕容軒估計也是這樣。
鬍子男人磕頭,“奴才知道,能有現在,都是靠王爺擡舉。”
“沒有王爺提拔,我們兄弟二人不可能有今天這樣。”
慕容清嘴角翹起一絲諷刺的弧度,帶着若有似無的憐憫,“起吧,本王也就是隨便說笑,一切隨先。”
兩人這才重新坐起,不過都再沒先前那般肆意,就是旁邊的兩個美人都拘謹不少。
“你們出去。”慕容清揮手讓兩個女子出去。
李宛如也跟着要出門,雖然慕容清這應該是要說真正重要的事了,但看他剛纔那樣,她還是先顧好自己。
“誰讓你走了?”慕容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李宛如愣住,這說的一定不是她對不對,再看兩個女子都已出了門,她只能重新回到慕容清身旁。
慕容清卻久久不說話,而是看向她,端詳了幾刻,才道:“你可會作詩?”
李宛如忙笑,“奴才只是一個白丁,哪能和貴人們一樣這般有才識,幾個字都不曾識。”
慕容清也是笑自己突發此問,青樓裡一個小廝,豈會作詩,能寫得出一個字都算了不起了,若小廝也能作詩,怕是隨便從大街上拉個人都能考中狀元。
“你就沒想過識字?”
李宛如不懂慕容清這是什麼意思,“奴才只想好好照顧弟弟,識字什麼的不敢妄想。”
慕容清挑眉,“若本王可以讓你識字呢?”
李宛如一臉黑線,這慕容清幾時這般難纏,她現在不過一個小廝,都要問三問四,“多謝王爺的好意,奴才沒什麼大志向,且天性愚笨,做好現在的事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