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知多少
第五章 (二)敘事篇
齊飛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顫抖着,謝行長慘死的模樣,印刻在了他的眼裡。
大鈞寬慰他:“殺死謝行長的不是手術刀,而是日本人。”
齊飛當然明白如果沒有那把手術刀,也許謝行長會死得更慘更痛苦。
只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同胞受苦受難,看着他們漸漸死去時的那一刻束手無策又悲憤滿腔的無可奈何讓齊飛備受煎熬。
齊飛沒有參加念萍的畢業會,甚至還徹夜未歸。念萍本來以爲晚上回來會得到齊飛的一個及時的解釋,誰知等了一晚上也沒有等到他的人。
第二天一早齊飛才拖着疲憊又滄桑的步伐回來,只是他回來時,念萍已經出去了。
齊飛連早飯也沒有心情吃,鞋子也不脫,直接躺到了牀上。
牀上那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突然讓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齊飛一巴掌重重拍在額頭上:“哎呀,該死。”自己居然忘了昨天是念萍的畢業會,自己親口答應了要去參加的。“怎麼辦?”齊飛又咚的一聲倒回牀上。該怎麼跟她解釋了?就說自己忘了?還是要告訴她實話。
腦子裡還在飛快地轉動着,齊飛的眼皮卻不肯聽使喚地漸漸下沉,他實在是累了。
一覺醒來,主意已定。齊飛決定去買束玫瑰花送給念萍來哄她開心,自己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害怕念萍會生氣。
齊飛拿着外套邊穿上邊走了出去。路上行乞的人特別多,現在江城的生意不好做。很多大工廠的訂單都被日本人切斷了,廠子發不出工人的工錢。都瀕臨倒閉。
撈仔的娘也只得被迫下崗在家。沒有了染坊廠的工作,撈仔他們這些底層老百姓的日子越發艱難了。
在碼頭路的家,其實只是個可以睡覺的地方。撈仔和他娘已經承受不了因拖欠保護費,而經常上家裡鬧事威脅他們的地痞六子。
撈仔娘準備搬家,趁着地痞們不在,於是帶着撈仔偷偷離開了碼頭路。沒有了木屑廠的免費夾巷睡。他們實在不知道該去哪?
撈仔是個懂事的孩子,他知道母親此刻心裡所擔憂的。他安慰母親,“娘,我可以編鞋,編花賣錢,我還可以去釣魚換錢......”
撈仔娘摸了摸他頭,欣慰的笑了。
齊飛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少年,這是那個賣草鞋的少年撈仔,他身邊有個中年婦女, 齊飛判斷那位應該是他的娘。想着朝他們走了過去正準備叫住撈仔。
誰知撈仔他們好像在躲什麼人,只管低頭競走,絲毫沒有注意到齊飛。
幾個男人擋在了撈仔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們砸了撈仔身上的貨物。其中一個男人往撈仔臉上喝道:“說,上個月的保護費什麼時候交?”
撈仔不屑道,“我的錢都給我娘看病了,哪裡還有錢交給你們?”
那婦人跪地道:“求求大爺再緩緩吧,我們現在實在是拿不出錢來啊。”
“沒錢是不是?沒錢就給我往死裡揍。“那男人一聲令下,幾個男人挽起袖子上前,準備給撈仔和他娘一頓劈頭蓋臉的圍毆。
撈仔見狀忙拉着他娘往十字巷子裡頭跑去,幾個男人分頭從四面攔截他。
齊飛也跟着追了過去。撈仔果然是耗不過幾個身強力壯吃飽閒飯不幹正事的大男人,他很快他就跑不動了。男人們從前面截上了撈仔,正怒火沖天,準備給他們一頓實實的收拾。
突然齊飛從圍牆而降,一腳往幾個男人臉上橫掃而過,男人們噹啷一下都仰翻在地,他們迅速爬起身來,老羞成怒一起回擊齊飛。
幾招下來,男人們沒得到任何好處,又捱了齊飛不少拳腳。男人們本來想狠狠給齊飛一頓教訓,誰知道全部人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一個男人見狀只得爬起來,向齊飛求饒:“大爺我們知錯了。不知哪裡得罪了大爺。我們一定改。”
“你們以後如果再敢橫行霸道欺負人,我絕對不饒你們。“齊飛警告他們。
“是是是。“那男人連忙保證,又接着說道:“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撈仔扶起她娘,看到了救自己的男人齊飛,他高興叫道:“齊大哥。”
“我一直都想抽空去找你呢,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碰到了。“齊飛笑着說。
撈仔的娘又跪了下來:“多謝齊大爺相救。”
“齊大哥,你快帶我一起打鬼子吧。“撈仔懇求道。
江城大街小巷叫賣着今天的頭條新聞:“江豐銀行行長,無故死在日軍醫院。”
“快給我一份報紙。“報紙上謝行長死亡的照片沾滿了碩大的版面。一旁的黑墨加重死亡字跡讓念萍觸目驚心。她馬上聯想到了那天在保險室裡聽到的談話。看來日本人還是找到了謝行長,大概沒有從他嘴裡撬出來想得到的信息。所以謝行長才慘遭日本人的毒手。
江豐銀行裡,員工們都從板紙上得知了謝行長死亡的消息。悲傷之餘都在議論紛紛。
最讓大家有所不平的是江豐銀行新一任的行長由日本人親自插手任命仝宴榮接替。
柔柔第一個不滿意,平時一直和仝宴榮就不對付,現在她做了經理,只怕以後自己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了。
雖然柔柔很看不上姓仝的。可事已至此,柔柔倒也乖巧,決定“討好“一下仝宴榮,她特意打包了自己喝剩的咖啡準備給姓仝的”獻殷勤“,又能背地偷偷整一整她。想到這裡,柔柔於是又再一次將一大口咖啡含在嘴裡使勁的鼓着臉頰咕嚕嚕的上下漱了好幾下,再將咖啡吐在了杯子裡。
齊飛安頓好撈仔後,已經是下午了。他將整個花店的玫瑰花全買回來了。再過一小時念萍就要下班了。齊飛決定給她一個解釋和道歉。
念萍回到家,管家告訴她少爺一早就回來了。她忙大步地往房間而去。
到了房間門口,念萍又若無其事的推開房門,一陣濃郁誘人地花香陣陣撲鼻。轉眼一看滿屋子都是玫瑰花。
齊飛笑着對站在門口的念萍說道:“快進來啊。“
“你在幹什麼?念萍不解的問道,一個大男人買這麼多花幹什麼?
“送給你的,喜歡嗎?“齊飛從花束中抽出一枝玫瑰遞到念萍面前。
念萍看了齊飛一眼,並沒有接過玫瑰,她走到牀前面露不悅地坐了下來:“這我可不敢當。“
齊飛走到牀前,蹲下身子溫聲說道:“對不起。昨天是我爽約了。“
念萍不想承認自己生氣,顯得好像自己在乎他似的。他來與不來很重要嗎?念萍揚起眉毛,脫口而出:“沒關係。“
齊飛看向她,哪裡像是已經原諒自己的樣子,齊飛便貼過臉又明知故問道:”真的不生氣了?“
念萍剛要下意識偏開臉,想到自己不能心虛,又故意更貼上前反駁道:“我爲什麼要生氣啊?“
齊飛笑着說道:“是是是,像我這種對宋小姐毫不重要的人,怎麼會值得爲我生氣?“
念萍突然說不出話了,是啊!他沒來對自己有那麼重要嗎?居然讓自己一個晚上都都沒有睡着,還白白擔心了他一個晚上。
念萍又岔開話題: “謝行長的死是怎麼回事?我的上峰已經將謝行長的安全全權交由貴組負責,爲什麼謝行長現在會死?而且還是死在了日軍的大牢裡?“
齊飛嘆了口氣,抽了張凳子坐了下來,緩緩道:“是我們沒有保護好謝行長。他還是坐不住中了日本人的圈套“
“所以昨天你們失去救謝行長去了?“念萍肯定的問道。除非是這樣自己才能接受他是因爲有任務而忘了自己的事情。
齊飛點了點頭,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告訴念萍,以她的聰明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一想到謝行長的死齊飛又沉默了起來。念萍心裡也難過起來。
齊飛呼了一口氣,故作輕鬆打破倆人的難過:“我們去喝咖啡吧。“
法租界花園路何冬雪冒着巨大的風險和江城報社的陸彩馧見面,這也是陸彩馧第一次見到雪過無痕的廬山真面目。
在這之前她心裡也無數次幻想過雪過無痕肯定是一個鐵血錚錚的漢子。沒想到眼前卻是一個嬌弱的小姑娘。
原來陸彩馧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辦法發表雪過無痕的文章,事關重大,她將信件輾轉寄到了雪過無痕曾經留的咖啡店的地址。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陸彩馧看着眼前的雪過無痕興奮的說道。
“是我應該謝謝你,無數次幫助我發表文章。“冬雪握住她的手言謝。
陸彩馧曾經有無數次可以知道雪過無痕身份的機會,可她爲了保護她,寧可自己也矇在鼓裡。
今天的見面,其實兩個人都期盼了很久,陸彩馧是冬雪的伯樂,更是知音。
“這次我們就換湯不換藥。“陸彩馧笑着道。
冬雪不解問道:“怎麼換湯不換藥?“
“你看看這篇文章。“陸彩馧指着報紙上一篇文章的標題。
冬雪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掛羊頭賣狗藥?“
話音剛落倆人都笑了,陸彩馧接着說道:“你的筆名也得改。“
冬雪拿起筆在報紙上不假思索的寫上了“河流“二字。
冬雪楞住了,簡單看來她命此名不過是借喻文章,可是爲什麼會下意識的突然想到這二字呢?河流,也是何和劉,她自己也不解。
幾個日本人這時出現在咖啡廳門口正準備進來,冬雪心裡一緊,她壓抑住自己想起身離開的心情,又不由得懷疑起陸彩馧來,轉而又馬上掐斷了自己的想法,搖了搖頭,心底清楚,這不可能,如果她通風報信了,沒必要一直陪着自己,況且真若如此日本人早來了,還用等到現在纔出現嗎?
陸彩馧似乎看出了她心裡所想,不便解釋,她只得拿出手放在冬雪手上,以證真心。
這股溫暖讓冬雪下意識裡明白過來,這也許不過是巧合罷了,何況這裡位於法租界的範圍,日本人是不敢亂來的,而且來抓捕自己,也不會纔來這麼幾個人。
冬雪和陸彩馧又故作悠閒的喝着咖啡,不經意的又督一眼正走進來的日本人。
走進來的三個日本軍人中有一人正是松本木,陸彩馧心裡一陣緊緻,她看了看冬雪,在報紙上微微敲動着手指:“其中一人是日軍憲兵隊大佐,他在報社見過我。“
冬雪明白了陸彩馧的意思。
二人正準備若無其事喝完咖啡離開。
陸彩馧裝作若無其事的從松本木身邊經過。
松本木果然還是認出了她,他指着陸彩馧叫道:“你是“?
聽到有人叫自己,陸彩馧面色凝重,又擠出滿臉的微笑回頭。
“您在叫我嗎?“陸彩馧問道。
“你是江城報社的......那位陸小姐......“松本木指着手指使勁的回想道。
“哦哦,您是松木先生吧?哎呀真是太巧了。“陸彩馧故作高興道。
“你在這裡幹什麼。”松本木問道。
“我和我好姐妹喝咖啡,正準備趕去看電影,那就不打擾松本大佐了。“陸彩馧說道。
“看什麼電影?“松本木又問道。
陸彩馧只是找個藉口離開,被松本木突然一問,心裡開始一陣慌亂。
“我們去看***。”何冬雪笑着道。
因松明常常約她看電影,今天明天有什麼影片?冬雪都已經耳熟能詳。還有那些即將上映的電影松明都已早早的與她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