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瞪了她一眼:“別添亂,小姐自有打算。”
慕雲嵐笑了笑沒做聲,回到馨凝院換了一身衣服,去別院找林自安去了。
林自安和林曄、慕雲凡一起剛剛用完膳不久,見到她過來,讓林曄帶着慕雲凡去休息了:“雲嵐,怎麼這麼晚過來?”
慕雲嵐走到他身邊,爲他捏着肩膀:“爺爺,我剛剛去參加他們爲皇叔準備的洗塵宴了。”
“哦?遇到了什麼事情?”
“嗯,和您之前預料的一模一樣,有人爲難我,還拿我在帝都的名聲說事,我按照爺爺的教導,並沒有讓他們討到便宜。”
“可看你的樣子,仍舊不開心。”林自安回頭看她。
“爺爺,雲南勢力紛雜,皇叔的處境太過特殊,我怕自己做不好。”她把大把的時間都放到了兵法謀略上,對人與人之間的爭鬥並不擅長,畢竟這種你來我往的交鋒,太過複雜了,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既然不擅長,那就將複雜的事情簡單化。”
“簡單化?”
“來陪爺爺下盤棋。”
慕雲嵐點點頭,選了黑子先行,她一開始有些心神不寧,漸漸地也被棋盤上的交鋒吸引,慢慢的將全部心神沉浸進去,一時間房間中只剩下落子的聲音。
很快,到了一處關節點處,慕雲嵐停下動作思索。
林自安緩緩開口:“人生如棋,棋盤縱橫交錯如天地萬物,棋子星羅棋佈如人生百態,你若有心,可以操控棋子達成目的,你若無意,不如直接釜底抽薪。”
他說着,手中的動作極快,直接落下一子,讓整個白子的佈局出現一個漏洞。
慕雲嵐一喜,跟着落下一子。可下一步,林自安再次落子,不僅將之前的漏洞補上,還將她的棋子困殺了一片。
“這……爺爺……”原本她佔上風的,僅僅是瞬間就失去了全部優勢。
林自安指着棋盤:“在你下這幾顆棋子的時候,其實是我一直在暗中引導你,這個圈套早就佈置了下來,不過你沒有發現,所以最後,我可以輕易將你擊敗。”
慕雲嵐點頭,也就是說,她會如何落子,早就在祖父的預料之中,引導着對方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做事,這就是操控。
“你輸了,可也未嘗不能挽回局面。”
慕雲嵐看者棋盤思索,好一會兒還是皺眉搖頭:“我看了半天,還是覺得沒有翻盤的可能。”
林自安起身,從書房牆壁上取下佩劍,直接將棋盤攔腰斬斷,旗子崩落,噼啪落了一地:“徹底毀了棋盤,哪裡還有輸贏?”
慕雲嵐望着棋子,一時間回不了神。
“雲嵐,如今你是寧安王妃,身份特殊,所以,你要小心應付,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地位高了,敵人也強大,所以要萬分小心,可也不需要和以前一樣謹小慎微,該有的氣度要有,該樹的威信要樹,該殺的人要殺!
你若有心,可以試着操控別人達成目的,你若實在應付不了,就快刀斬亂麻,大不了打翻棋局誰也別想贏!” 慕雲嵐扔掉手中的棋子,忽然笑出聲:“我明白了,謝謝爺爺。”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身體還沒有好全,回去休息吧。”
“嗯。爺爺也早點休息。“
“好。”
走出了偏院,慕雲嵐只覺得心中一片敞亮,是啊,大不了打碎棋盤誰也別玩,有什麼好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的是應付的辦法,更何況,如今她的身份還高,有倚仗不用是傻子!
越景玄從書房中回來,想着來和自家娘子說說話,就看到她睡得香甜的模樣。
他走到外間,看到青袖端了水就要出去,出聲叫住她:“王妃回來可有不開心?”
“回王爺的話,王妃剛回來的時候,是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不過去了林帝師那裡一趟,回來就開心了,讓奴婢爲您留了一盞燈,就先睡了。”
“嗯,你下去吧。”
“是。”
越景玄洗漱完畢,上牀躺在她身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爺爺最是會開導人,想來應該沒事了。
翌日,慕雲嵐醒來的時候,越景玄也跟着睜開了眼睛。
一連四名侍女走進來,手中捧着茶盞、痰盂、手帕、水盆之類,再加上青袖和碧珠,頓時顯得房間中擁擠了許多。
越景玄起牀的動作一頓,看到慕雲嵐被人伺候着漱口、洗臉,眼中閃過點點笑意,他的王妃這是開始享用自己的權力了。
察覺到她的視線,慕雲嵐擡着眼眸看過去,對着他得意的笑了笑,神色格外的嘚瑟。
越景玄眼中笑意加深,喉頭輕動,壓下即將出聲的笑意,輕輕地勾了勾脣角:不管她是什麼樣子,都無比的招人喜歡。
侍女們看到越景玄也起身了,不由得有些猶豫,她們是不是需要伺候一下王爺?
青袖看到她們的視線,直接對着她們下令:“好了,王妃跟前有我伺候,你們都下去吧。”
“是。”
越景玄本來也不適應被人貼身伺候,等待碧珠端了水過來,自己動手洗漱,坐在牀邊看着雲嵐梳頭,然後陪着她一起用早膳。
用過了精心準備的膳食,府中已經傳遍了王妃規矩比王爺還大的流言。
此話一出,慕雲嵐立刻吩咐青袖:“將馨凝院的所有下人都叫過來,杖責十下,罰跪半個時辰,看誰還敢亂嚼舌根。”
這是別人的府邸,自然不可能治理成鐵桶一塊,但該有的規矩也要立起來,她可不想剛說一句話,下一刻就傳遍整個昝府。
“是,小姐。”
昝淵前來稟報昨天宴會的調查結果,一進門就看到院子裡跪在陽光下的一羣下人,眼角不由得動了動。
“昝城主,王爺請您去書房回話。”天樞迎出來。
昝淵等待通稟過後進入書房,眼神又是忍不住狠狠一動。
慕雲嵐手中正拿着一封密函,那密函上的火漆剛剛拆開,上面帶着七星衛的印鑑,那些密函歷來只有越景玄這個主子纔有開啓的資格……
“昝城主,你來了。”
“見過王爺、見過王妃,昨晚宴會上出現蛇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是女眷中朱世通之女朱穎養着喂藥的,那條青蛇是拔了牙的,並不會傷人,她養了幾日,沒想到來參加宴會的時候沒注意,竟然帶了進來,才造成了誤會。”
昝淵話音剛落,青袖進走進來:“王妃,朱世通及其女朱穎正跪在院子外面,向您請罪。”
慕雲嵐放下手中的密函,微微笑了一聲:“昨日受驚最大的並不是我,而是前來參加宴會的諸位女眷,去告訴朱穎,本王妃念她是無心之失,便不予追究。不過,宴會上的其他小姐們追不追究,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了,讓她去挨個道歉吧。”
“是,小姐。”
慕雲嵐看向昝淵,歉然一笑:“想不到只是一場誤會,倒是勞煩昝城主專門調查一趟。”
“本就是屬下失察,王妃如此說,就是折煞屬下了。”
慕雲嵐不置可否:“王爺,你們定然有正事商議,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了,先回房了。”
“嗯,待會兒我便回去陪你用午膳。”
“好。”
出了書房,慕雲嵐正看到院子門口跪着的人,中年男子朱世通,昨晚上宴會見過,座位在席末,整場宴會陪着笑臉,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的女子朱穎樣貌倒是出挑,只是那眉眼間總覺得格外的眼熟……
看到慕雲嵐出來,朱穎立刻大聲呼喊出聲:“王妃,臣女知錯了,請您寬宏大量,饒過我吧!”
慕雲嵐眉心一皺,她只是讓她去道歉,怎麼感覺好像要殺了她一樣。
青袖無奈的走回來:“小姐,我還沒有說完,朱小姐就一個勁兒的磕頭,說自己無辜,是無心之失……”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能哭的人,那眼淚不斷地向下掉,好像流不幹一樣。
慕雲嵐微微頷首,緩步走到朱穎面前。
朱穎立刻跪着向前膝行兩步,伸手抓住慕雲嵐的裙襬:“王妃,我真是不是故意的,若是您實在是生氣,就請您懲罰我,不要牽連我的父親……”
“放肆!”青袖呵斥一聲,一把將朱穎手揮開,“朱小姐,對王妃不敬,罪名更大!”
朱穎蒼白着臉跪在地上,神色楚楚可憐:“王妃,臣女知錯了,臣女不是故意的,請您恕罪,請您……”
“朱小姐!”慕雲嵐打斷她的話,“昝城主已經說明白了,昨日將蛇帶入大廳,是你的無心之失。我雖然注重規矩,但也並不嚴苛,我原諒了你,不追究你的過失,也不追究你的父親,只需要你去向其他受驚的小姐們道歉即可,明白了嗎?”
慕雲嵐聲音冰冷,雙眸卻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讓朱穎的臉色白了又白。
“是……是,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就下去吧。”
“是,多謝王妃寬宏大量。”
朱穎起身,許是跪的時間長了,腳下不穩差點一頭撞到慕雲嵐身上。
幸好一旁的青袖時刻注意着她,一把將她扶起來,遠離慕雲嵐:“朱小姐,請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