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風暴愈演愈烈,越景雲坐在皇帝寶座上,下面的官員吵成了一鍋粥。
“江州城中有逆賊,剷除的時候傷及了無辜,這也是難免的事情,怎麼能將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到朝廷身上?”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那麼多百姓無辜受累,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不給百姓一個交代,那麼今後百姓還如何信任朝廷?”
“給百姓一個交代?你想要怎麼給,像那些書生說的,讓皇上給百姓下罪己詔?”
“這是最簡單的辦法……”
“放肆!皇上,您身爲一國之君,掌天下萬民的生死,這個人竟然口出狂言,讓您下罪己詔,向百姓道歉,將您的威嚴和臉面放到了什麼地方?”
“皇上……”
越景雲猛地將御案上的東西掃落在地上,下面的官員連忙收了聲,顫抖着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
越景雲雙手撐着桌案,胸口不斷的起伏:“周世偉出言不遜,拉下去,斬!”
“皇上!周世偉是言官,請皇上三思啊……”不少官員心頭狂跳,言官曆來不以言獲罪,如果皇上因爲言官諫言而誅殺於人,今後,大雍國可還會有人願意說真話?
越景雲眉心一跳,隱隱的泛起紅色:“拖下去,一併拖下去,誰再求情,視爲同罪!”
一時間大殿之中落針可聞。
耳邊終於清淨了,越景雲這才感覺好受一些:“退朝。”
雲南,慕雲嵐靠在車壁上,看着小窗外的景色,脣邊淺淺的笑意一直沒有下去。
這裡沒有帝都的喧囂繁華,卻有着一股獨特的秀麗韻味。放眼望去,一片綠色,繁花似錦、樹木綽約,不時的有青煙升起,在兩層的吊腳小樓上美麗如畫。
進入雲南,就感覺像是進入了一座世外桃源,心中的喧鬧和煩躁一瞬間便安靜下去。
越景玄握住她的手:“喜歡嗎?”
“嗯。”慕雲嵐點點頭,眼中帶着盈盈的喜悅,“這裡很美。”
很快,馬車入城,頓時人聲熱鬧起來。大街上人來人往,穿着獨特的雲南服飾,男子裹着頭巾,女子帶着閃耀的金銀髮飾,在街頭走動,一股獨特的異域風情讓人耳目一新。
慕雲嵐等人的到來,也讓街上的百姓驚喜,人羣紛紛讓路,自覺的站在兩側,對着長長的隊伍張望。
“旁邊大馬上的是昝城主,那馬車中可是王爺?”
“定然是,不然還有誰能夠讓兩位城主護送。”
“王爺,王爺吉祥,王爺千歲!”
“王爺……”
外面人太多,慕雲嵐將車窗關閉,但是問好的聲音卻不絕於耳,她不由得戲謔的看向越景玄:“皇叔,你看,外面好多漂亮的姑娘向你問安呢,想來,定然是萬分喜歡、崇拜你。”
越景玄握起她的手指,聽她這樣說,不由得捏住她的指尖輕咬了一口。
慕雲嵐趕緊抽回手,鼓着腮幫子瞪他:“皇叔,你使壞!”
越景玄眼神溫柔如水:“只對你一個人使壞。”
慕雲嵐臉頰一紅,心中卻美的不行:“皇叔,你怎麼就長得那麼好看呢,還是我眼光好,提前將你定下了,不然還不知道便宜了誰!”
越景玄輕笑一聲,伸手捏了捏她有些泛紅的耳朵,感覺哭笑不得。他家娘子,說話就是這樣直白,不過,他喜歡。
真正的喜歡上一個人,纔會慢慢發現,她的一舉一動都格外的牽動着你的心絃,你會因爲她的一個笑容而開心,會因爲她的一絲難過而心疼,甚至只要想起和她相處的畫面,就會不由主的笑出來。
他再次慶幸,自己遇到了這個能夠讓他牽腸掛肚的女子。
馬車走了一刻鐘,周圍的喧譁聲漸漸消失,慕雲嵐打開車窗,馬車已經行駛到了普通人進不來的街道,不多會兒,停在一座威嚴的府邸面前。
昝淵在外開口:“王爺、王妃,屬下的府邸到了,請下車。”
他的府邸?
被越景玄扶着下了車,慕雲嵐不由得擡眸打量,這座府邸不同於雲南其他的建築風格,而是模仿了帝都之風,硃紅大門黃金獸首,鑲嵌着鋥亮的鉚釘,威嚴無比。門上的黃金牌匾,草書寫着昝府兩字,鐵畫銀鉤、飛揚跋扈。
慕雲嵐掃過低頭恭候的昝淵,眼中閃過一抹沉思,僅僅從府邸上,並不能確定一個人的性格,但是卻能夠探知一二。這位昝城主,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恭敬、無害。
她只知道皇叔掌控雲南,但是具體掌控到什麼程度,並不瞭解。
不過,想想也知道,雲南原來雖然荒僻,但也人口衆多、門閥林立。皇叔十二歲來到雲南,一個稚嫩少年,帶着被驅逐流放的名頭,偌大的雲南能夠容得下他?
“王爺、王妃,委屈兩位先入住寒舍休養,等養好了身子,再從長計議。”
慕雲嵐跟着越景玄的腳步進入大門,繞過畫壁,眼前的景色驟然開闊:“昝城主的這處園子可真是漂亮。”
昝淵在一旁輕聲介紹:“王妃謬讚,屬下一介武夫,並不懂得欣賞,這處園子是小女請了石林師父畫圖紙建造的,能夠入得了王妃的眼,實在是她的福氣。”
慕雲嵐眼神輕揚,輕飄飄飄落在不遠處。迴廊上,一名粉衣少女正在侍女的簇擁下快步走過來。
她面上帶着焦急之色,看到昝淵眼睛頓時紅了:“父親,您回來了,太好了!”
昝淵連忙行禮:“王爺、王妃,小女昝黎無狀,請恕罪。黎兒,還不快向王爺、王妃請罪。”
昝黎連忙轉身,低下頭去行禮請罪:“昝黎失禮,請王爺、王妃責罰。”
“無礙,起身吧。”慕雲嵐掃了一眼,已經將昝黎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眼前的女子容貌極美,尤其是一雙眼眸,平靜淡然,輕盈如水。
此時,她穿着粉色的羅裙,裙襬繡着蝶舞飛花圖案,頭頂帶着鑲嵌粉色碧璽的簪子和穿花步搖,一走動起來搖曳生姿。
“多謝王爺、王妃。”聽到出聲讓她免禮的人是慕雲嵐,昝黎也沒有露出絲毫的差異,起身之後站到了昝淵身後。
慕雲嵐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繼續欣賞周圍的景色。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穿過前院,後面的院落更加精緻,花草茂盛、修竹俊挺,微風襲來,竹葉婆娑,有輕霧瀰漫,讓整個院子頓時猶如仙境一般。
“因爲時間匆忙,很多地方還沒有來得及整理,請王爺和王妃勿怪。”
“已經很好了,有勞昝城主費心。”
說話的依舊是慕雲嵐,昝淵擡眸看向越景玄,他面上帶着微笑,眼神偶爾落在身旁的慕雲嵐身上,目光專注,溫柔寵溺。
昝淵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心中暗忖:看來,這位王妃的分量,比他們想象中要重得多。
李元洲到處打量,滿臉都是驚歎:“我說昝淵,你這個園子修建的漂亮,那個什麼石什麼的,修建園子的那個,也借給我用兩天,讓他幫我也設計一個,和你這個一比,我的府邸簡直是馬棚。”
他聲音粗獷,一開口剛剛園子裡飄飄若仙的氣氛就被破壞了乾淨,偏偏他長相憨厚老實,誇讚的也是真心實意,倒也不會惹人反感。
昝淵顯然也瞭解他的性子,微微搖頭:“石林大師是園林建造的大家,許多年前就已經封筆了,如果不是小女恰好被他收做關門弟子,也不會有機會得到他的手稿。”
“這蓋房子的竟然也這麼厲害,那算了,我那個馬棚就先住着吧。”
很快,院落被安排妥當。
慕雲嵐和越景玄住了主院,林自安、林曄住了緊挨着的偏院,一番安置下來,已經過了將近一個半時辰。
“王爺、王妃,請兩位先休息,屬下等人告退。”
越景玄終於開了口:“嗯,有事情明日再來回稟。”
“是。”
慕雲嵐摸了摸精緻的軟榻,舒舒服服的靠上去:“皇叔,住在這裡,我還以爲自己仍舊在帝都之中呢。”
越景玄走到她身邊,輕輕地側身挨着她:“你覺得如何?”
“那要看皇叔問的是什麼?”慕雲嵐狡黠的眨眨眼睛。
“你想起什麼就隨便說說。”
慕雲嵐哼了一聲,沒頭沒尾的說了兩個字:“聰明。”
“哦?”越景玄眼神一閃,眼底泛起絲絲笑意,“如何解釋?”
“聰明就是聰明啊,哪裡有什麼解釋?你手下的兩位城主都格外的聰明。”
此時,偏院中,林自安也問了林曄同樣的問題。
剛纔,他們兩人並沒有露面,等到一切佈置的差不多了,才進入了這處園子。
“祖父,不管是昝淵還是李元洲,都是難得的聰明人。”
林自安點點頭:“仔細說說。”
“昝家是雲南的老氏族,根基深厚、實力難測,這位昝家主,面上溫和,實則鋒芒難掩,讓人捉摸不透。那個李元洲,看似憨厚老實,但是每一次開口、每一個表情,都表現的太過恰到好處,這可是真正的老實人做不到的。”
“雲南,也不是一池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