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吱嘎’停下,空無一人的郊外柏油馬路,昏暗的路燈,照進車身骷髏的雙眼。
空洞的骷髏眼洞燃起光亮,一簇簇暗淡的幽黃,像是點燃在地獄泊船的豆燈。
陸瀟瀟因巨大的慣性胃裡翻江倒海,勉強抑制噁心,身側壓下一抹沉重的黑影。
毀滅!
沈洛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恨自己,恨楚軒轅,恨父母妹妹甚至是青煜,唯有毀滅,纔是他的永生。
這個毀滅裡,哪怕是陸瀟瀟,也足以讓楚軒轅難過。
他一方面非常喜歡陸瀟瀟,另一方面,又痛恨她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爲楚軒轅,一切都不會發生。
爲什麼楚軒轅當年沒有死,他明明也該死。
陽剛的男性體魄近在眼前,陸瀟瀟慌亂的瞪大眼睛,迎上沈洛那近乎瘋狂的眼神。
就是這種眼神!
沈洛每次溢出那抹感傷情緒,都是這樣的眼神。
只是這次沒有一閃而過,而是定格在她的眼底。
“你在難過麼?”陸瀟瀟擡起瑩潤的手指,不知爲何覆在他的眼睛上:“你在難過。”
她不用他回答,就算不是心理醫生,都能感覺到沈洛心中的空洞。
不對,應該說黑洞,似乎沒有什麼能夠填滿。
表面上嘻嘻哈哈的沈洛,其實並不開心。
陸瀟瀟的手因爲過度驚嚇很涼,涼如冷月,與沈洛燒紅的肌膚相觸,讓後者強壯的身體微顫。
就連心臟,也跟着如弦波動。
沈洛瘋狂的大腦漸漸鎮定,牙齒咬出舌頭,口腔裡頓時瀰漫一股鐵鏽的味道。
血腥味充滿口腔,沈洛不覺得疼,反而輕鬆了很多,他歉意的擠出一個笑容:“對不起瀟瀟,我一定嚇到了你。”
這樣的經歷不是第一次,他自己也知道有多嚇人。
“沒什麼,誰都有不開心的時候,”陸瀟瀟說完沉默,降低存在感,似乎在給沈洛足夠的時間平復。
沈洛感激的笑了笑,靠入車背。
如果陸瀟瀟開口安慰,或是一大堆的道理,他反而會覺得煩。
這樣安安靜靜,在敞開的車內看漫天繁星,果然心情會好很多。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像是此刻這麼安靜下來,爲了麻痹自己,無時無刻都在奔波的路上,似乎只有忙起來,才能忘記。
“比起城市,郊外的空氣果然好一些,城裡被高樓遮擋的夜空,星星很少,”不知過了多久,陸瀟瀟發出細聲感慨。
沈洛雙手枕着頭,點點頭:“是啊,有一年我在長白山露營,夜裡走出去,數不盡的繁星掛在天空,四周都是銀色,簌簌飄着銀雪。”
“去年我登了喜馬拉雅山脈的梅魯峰,山勢很陡,環境也很惡劣,就連睡覺都要吊在峭壁上。”
…………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漫無目的的,和陸瀟瀟說起以往的歷險。
那樣的冒險數不勝數,這些年,他很少留在都市,幾乎成了個野人。
其實比起冒險家,他並不享受完成歷險的激動和成就,只是想要換種方式逃避現實。
陸瀟瀟並沒說話,只是安靜的聽。
就在此時,沈洛忽然張開手臂,朝她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