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臨不想救人質,可是謝西固卻不行。
謝西固被朝中逼得着實無法,所以只能自己來找顧歡顏。他恨自己幹嘛要和顧歡顏說這麼多,真是應該一進門,綁了她就走。
“顧姑娘,那就不好意思了。”謝西固不敢再與她多言,上前想要綁住她的手臂。
“不用綁,我自己走。”顧歡顏倨傲起身,高高的擡起頭來,驕傲的說道。
可謝西固不敢大意,依舊還是堅持要塞住她的嘴巴和綁住她的手腳。
顧歡顏一道冷冽的目光掃了過去,“怎麼,你還不相信我?你以爲若是沒有我的同意,你可以帶着我走出這個門?”
謝西固思量再三,還是答應了下來。沒錯,他的確是不敢保證若是沒有顧歡顏的配合,他是否真的可以走出去。
顧歡顏早就打算離開,可是沒有想到她離開東昀的方式會如此大張旗鼓。她尤其想知道,若是百里延淵看到只是她一個人,表情會是如何。
臨到出門之際,顧歡顏給那位屢次給她傳遞消息的小哥使了一個眼色。商笙歌現在一直沒有來,顧歡顏怕他來了找不到人。
許是謝西固有了安排,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他們兩人便到了戰場。
東方漸白,可是夜幕依舊不願離去,給大地籠上一層灰濛濛的顏色。空氣中溼漉漉的,泛着血腥的潮氣,撲面而來。
顧歡顏還不及近前,便已經打了一個寒顫。等到又往前走了幾步,觸目可及的橫七豎八的屍體,蔚然成河的鮮血。三三兩兩表情或麻木,或悲痛的士兵,在打掃戰場。
顧歡顏被眼前這種慘狀所感染,心悶悶的。
“這就是你們天青人幹得好事!”謝西固恨恨說道。
顧歡顏心中的不適,卻被他的話給打消,失笑道,“謝大人,你不會忘記了,這場戰爭是你們東昀發動的吧!”
說完,她揚起脖子,繼續往前走去。
因爲交換人質也需要時間,所以謝西固先把顧歡顏藏在自己的帳篷裡,馬上派人去天青那邊。
半日之後,天青那邊有了回信,同意交換人質,並且約好了時間地點。
是日,烈陽高照,碧空萬里。謝西固一行人早早的來到了約好的地點。可未曾想,百里延淵卻到的更早。
百里延淵一人單騎赫然立着前面,一身鐵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更襯的他身姿挺拔,面容如玉。秋風拂過他的披風,獵獵作響。手中長劍已然出鞘,劍尖指地。他衣袂翩飛,配上他剛硬的氣質,猶如一尊堅不可摧的戰神,叫人望而生畏。
他眼角微微上挑,黑眸中波光瀲灩,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明明是笑着,卻給人一股凌厲迫人的氣勢。
等他目光轉到顧歡顏面上時,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嘴角的弧度勾了起來,眼中也多了幾分溫度。各種複雜的情緒在他眼中一一閃過。
如此出色的人物,謝西固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可隨即想起,便是眼前這人,幾年前帶領大軍踏破他東昀都城,血洗疆土,眼中便多了幾分恨意。
“百里延淵,怎麼就你一人?”他揚聲說道。
百里延淵口中輕嘯一聲,遠處便有幾騎飛奔而至。馬背上的正是被俘虜的那幾個東昀大將。
“怎麼只有她一人?”百里延淵一指顧歡顏。他因爲不便點名楊柳萱的身份,所以在交換條件中,只是含糊的說,要交換的是顧歡顏和她一起之人。
可今日一見,卻是隻有顧歡顏一個人,他的母妃還是不在。
謝西固一滯,忽然想起之前和顧歡顏一起的那個老婦人。心中涌起一股後悔之意。他本以爲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婦人,可哪想聽百里延淵提及,只怕她的身份不是那麼簡單。只可惜她已經不在這裡,後悔也沒有用。
謝西固心中後悔不已,卻也只能老實回答,“本有一個老婦與顧姑娘一道,可是之前她們兩人一起逃脫了。後來找到的只是顧姑娘一人。”
顧歡顏不置可否,百里延淵也相信了他的說辭,“既然這樣那就開始吧。”既然他母妃早已逃了出來,她的去向,怕是隻有顧歡顏知道,一切只能等她回來再說了。
兩人指定了地方,約定人質到空地中央,一起交換。可還沒有走兩步,謝西固又馬上叫停。
“百里延淵,你怎麼說話不算話,說好了人質相換,爲什麼少了一人。”謝西固看着他面前出列的只有兩人,心中藏着闇火。
百里延淵放聲大喝一聲,“我要的人,你沒有帶來,難道我兩人換你一人,你還叫什麼吃虧,若是這樣,不換也罷。”
說着他開始招呼把人質拖了回來。謝西固被氣的出離憤怒,可人在他的手中,也不知說什麼爲好,只能看向顧歡顏,希望她說說話。
只可惜顧歡顏同樣沒有心情配合他,身爲人質完全沒有人質的自覺,反而悠哉樂哉的。
看着百里延淵揚鞭欲走,謝西固一咬牙,只能答應了下來。
兩方人質纔剛一邁步,卻又停了下來,只是這次叫停的是百里延淵。
“謝西固,你怎麼不守信用!”百里延淵一聲厲喝,身後早有侍衛把人質拖了回去。
謝西固不明所以,順着百里延淵所指,看向後方。他身後煙塵滾滾,一騎飛馬,突然而至。
謝東臨面如寒鐵,目如深潭,渾身散發着一股戾氣。“謝西固,你可知罪。”
說話間,他長臂一攬,便把顧歡顏攬如懷中。顧歡顏正要掙扎,可想起百里延淵,便停下動作。
果不其然,百里延淵目光閃動,一抹殺氣飛快的閃過他的眼眸,臉上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也隱了下去。正主來了,他怎麼能不鄭重以對。
“大將軍,軍情緊急,我來不急彙報便自作主張。只是現在還請大將軍交換人質。”謝西固連聲謝罪,可是眼睛在四處打量着。心中想着,此番只有謝東臨一個人,他就是拼着過後受罰,也要促成此事。
可謝東臨既然敢來,必然已經做了完全準備,“謝西固,你趕緊把你腦子裡不恰實際的念頭給我打消,否則……”
謝西固打了一個寒顫,知道他手段毒辣,心中暗暗叫苦,看來今日的事情說沒有辦法了。
百里延淵也看出兩人的不對付。只是他今日既然已經見了顧歡顏,怎麼可能又叫他離開。“謝東臨,你勸你速速把顧歡顏還來,否則就不是昨日那麼簡單了。”
“那我倒是拭目以待。”謝東臨不懼威脅。
百里延淵單手從身後提溜出一個人質,“你身爲主帥,就不管他們的死活了嗎?”說着他的長劍已經架在那人脖子上。
謝東臨飛快的掩飾住心中的喜悅,沉聲說道,“他們是軍人,死在戰場上那是死得其所。”
“幾位將軍,你們若是不能無恙,我謝東臨發誓,日後一定要幫你們追討這筆血債。”他轉而向着東昀那幾位俘虜喊道。
百里延淵聞言,自然也清楚,謝東臨完全不在乎人質,怕是此次的事情難辦多了。他揮手一間,那名東昀人,一劍穿心,當場斃命。
既然軟的不行,他眸色冷凝,給身後的人打了一個手勢。
天青將士,如猛虎下山,撲向東昀這方。東昀之人,也不示弱,兩方人馬纏鬥在一起。按照之前的約定,兩方爲表誠意,只許各帶五十人。
可百里延淵手下哪有弱雞,幾乎是一刀一個,便把謝西固所帶之人砍殺當場。場上形勢幾乎曾一邊倒。
百里延淵眼見着離顧歡顏越來越近,卻瞥見謝東臨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此人在天青這麼多年臥薪嚐膽,甚至連男寵也做過,心智堅定,心思詭譎,不對,怕是不會如此簡單便能對付的了,他提起精神,放聲大喝,“速戰速決,小心算計。”
可話音未落,天青將士便慘叫連連,一個個人仰馬翻,大半都摔下馬來。百里延淵定睛一看,地上不知何時,有了無數的絆馬索。那些絆馬索更是像長了眼睛,只絆住天青將士。
百里延淵同樣也覺得腳下一頓,腳下被絆馬索絆住。可他反應極快,拉住繮繩,迅速改變方向,堪堪躲過一劫。可餘下的士兵就沒有那麼好運,紛紛墜地。
這麼一來場上情勢馬上起了變化。戰場上騎兵對上步兵,那邊若虎入羊羣。東昀之前雖然順勢慘重,可是現在天青衆人紛紛墜馬,便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東昀將士手持長戈、大刀,虎虎生風,刀刀見血,百里延淵所帶之人,縱然驍勇,可畢竟位置不利,打鬥起來束手束腳。
百里延淵眼見着所帶之人損失過半,心中焦急萬分。看來他還真是小看的這個謝東臨,眸色一暗,嘴裡長嘯一聲,“各位將士,東昀覬覦我國土,妄想血洗我河山。今日他們大將軍便在此地,有誰敢隨我取下他項上人頭。”
幾句話說的天青將士情緒激昂,各個如有神助。百里延淵更是身先士卒,手中長劍舞動飛快,猶如水銀泄地。話音還未落下,幾個東昀將士已經被他挑落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