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時辰不知,大概也就是昨夜的事情。”語氣如常,只是在昨夜上加重了語氣。關子靖眼簾微微下垂,只是眼睛不着痕跡的看着百里延淵。
他在試探百里延淵。他本打算去找那些侍衛打聽顧歡顏院子裡的事情,可哪想還沒有過去,便得知侍衛們全部死了,沒有一個活口,再加之得知了宮中變故,便匆匆過來。
所以纔有此時的試探。只可惜百里延淵似乎沒有聽出他的話外音,又或許根本故意裝作不知道,“昨夜的事情,竟然現在才知道,影衛是怎麼做事的!”
百里延淵現在滿心怒火,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竟然現在才得知,如何能不惱。
影二也很鬱悶,此事如何能怪他。與尋影樓聯繫的事情,本是影一慣常做的。昨日他臨危受命,這些事情影一沒有來得及與他交代,所以才誤了事情。
“好了,好了,你現在叫影一來。”百里延淵也知道現在時間緊迫,不與他置氣,趕緊佈置了下去。“危樓,那邊有什麼消息?”
雖然百里延淵沒有提及昨夜的事情,關子靖也沒有太過鬱悶,此刻自然是正事要緊,“安陽公主那邊倒是沒有什麼消息,似乎她那邊也不知宮裡的事情。”
這下倒是叫百里延淵意外起來。
剛一聽聞宮裡出事,他並未有絲毫傷痛。他自小與父皇不親近,一個人在宮裡長大,親情什麼的早就淡了。
所以一出事,他想的便是,此事到底是誰做的。皇帝突然駕崩,皇位繼承人卻沒有定。
這些年,他與安陽公主一直是皇位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所以他一聽說皇宮有變,自然想到是安陽公主那邊動的手腳。
可現在聽說那邊一直沒有動靜,難道不是她動手的嗎?那麼還能有誰呢?皇帝死了,還有誰可以得到好處呢?
百里延淵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一人。青衣!
他想起那日在崖香谷底的事情。顧歡顏提的那個條件,便是天青萬里江山。難道是青衣動手的嗎?
百里延淵忽然有些不確定了,若是青衣動手的,那必然與顧歡顏有牽連。想到顧歡顏,百里延淵的心又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勉強壓住了這種心痛,百里延淵沉聲吩咐影衛留意府裡顧歡顏的情形。
他沒有把關子靖當外人,所以說話也沒有避着他。關子靖聽到顧歡顏的名字,心中一動,看向百里延淵。
“危樓,宮裡現在到底什麼情形。麻煩你再和我說說。”百里延淵沒有在意他的打量,他現在滿腹心神都放在了宮裡。
關子靖也收回心思,和他說起正事,“具體事情我也不大清楚。據聞,先皇是昨夜忽然駕崩。”
說到這裡,他聲音忽然壓低了幾分,“說是死在了柳貴妃的牀上。”
百里延淵眉頭一凝,柳貴妃?!
百里明樓本一直寵幸幽空麗。百里延淵也曾藉機在幽空麗身上做文章,可哪想前些時候,幽空麗突然身亡。他不僅沒有找到兇手,更是連宮裡的一道暗線也斷了。
本想過些時日,再尋一個美貌女子進宮,可哪想就這麼幾天的功夫。安陽公主便獻上這個叫做柳蔭林的女子。
長相倒不是絕美,可是那種嬌媚的風姿有種入骨的風流,剛一進宮,便把百里明樓給迷上了。
沒有幾日,一跳幾級,便受封爲貴妃,成爲宮裡炙手可熱的人物。百里明樓也多半是歇在她的宮裡。
所以百里明樓死在她的榻上,百里延淵倒是不奇怪。可唯一奇怪的是,既然柳貴妃是安陽公主的人,怎麼現在她那邊倒是沒有什麼動靜呢?
關子靖自然知道百里延淵心中所想,“這事的確有蹊蹺,而且聽說出了此事,柳蔭林也沒有大肆宣揚,而是緊閉宮門,一直沒有消息傳出。”
柳蔭林事情做的隱秘,可百里延淵打點宮裡這麼多年,自然也是有一定人脈的。所以到了今日,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你說有沒有可能柳蔭林不是安陽公主的人?”百里延淵摸着下巴想到。
這也不是沒有道理,關子靖點點頭,“她的來歷派人查了嗎?”
自從柳蔭林一入宮,百里延淵早就派人調查過她的來歷。只是她身世清白,由安陽公主引進入宮,百里延淵倒是也沒有在意。
可是這次的事情,叫他有些摸不準了。
“我早已派人去查,估摸着不多久便會有消息傳來。”關子靖答道。
幾人說話間,便已經到皇宮門口。百里延淵拿着皇子的令牌,沒有人阻攔,直接進了宮。
百里延淵不欲打草驚蛇,所以還是正陽大殿給皇帝請安,自然不在。他也不着急去柳蔭林宮裡找人,便在宮裡轉了起來。
百里延淵本就是灑脫不羈的性子,在宮裡遊玩倒是也常有的事情,並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看似閒適的逛着,可實際上,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意着各個宮殿的動靜。奇怪的是,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可現在卻風平浪靜,沒有一點異動。
百里延淵更是對柳蔭林的作爲,產生了疑惑。這個女人到底要做什麼?
一直等到要上朝的時辰,百里延淵還是沒有等到正陽宮那邊的動靜。(上朝時辰爲午時過後)
因爲尋影樓那邊還沒有來消息,百里延淵也不能等下去,領着關子靖來到朝堂。
後宮一片平靜,可朝堂上卻是議論紛紛。
百里延淵還沒有走到近前,便聽到裡面吵吵嚷嚷的聲響,簡直勝似菜市場。他眉頭微蹙,仰首闊步,大步邁了進去。
等他一進門,所有聲響都靜了下去,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到底是何事?”百里延淵揚聲看向廳裡衆人。
朝堂裡衆人分成兩列,面紅耳赤,似乎在爭執着什麼。一見百里延淵走了進來,他們便迎了上前。
“大皇子,你來這正好……”
“大皇子,你來評評理。”
……
百里延淵被他們吵得頭昏腦漲,也沒有聽出個名堂,揮手把他們散去。早有識眼色的太監,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百里延淵聞言面色一變,此事還果真嚴重。東昀國陳兵五十萬,在邊境蠢蠢欲動。
東昀國忽然在此時出兵,到底所謂何事?會不會與百里明樓的死有關係?
東昀與天青是死敵,多年來連連對戰,互有勝負,邊疆百姓苦不堪言。直到五年前,這個情形纔有了改變。
當年東昀一百萬精兵大舉進犯,因準備充分,長驅直入,一路直到了天青都城白薇。天青上下舉國驚慌,眼見都城便要淪陷,一直默默無聞的大皇子百里延淵自薦出戰,帶領三十萬大軍,對抗東昀一百萬精兵,苦戰一個月,終於大獲全勝,把東昀軍隊趕出天青,並大破東昀都城,俘獲了東昀皇帝。
經此一役,東昀元氣大傷,割地賠款,兩方戰火停歇。百里延淵也一戰成名,成爲天青最有名望的皇子。
這些年,東昀與天青一直相安無事,怎麼會在這麼敏感的時刻,東昀會陳兵五十萬至邊境呢?
天青大臣們也是得知了此事,所以議論紛紛。是戰是和,意見不統一。有些人認爲東昀此舉意在挑釁,所以必須早作打算,以防措手不及。戰,必須要戰。而另外一些大臣卻認爲,這麼幾年,東昀與天青相安無事,此事也不過是大驚小怪,不值得一提,若是天青此時有了什麼過激反應,倒是會引起兩國紛爭。
他們兩派正爭執不下之際,百里延淵來了。他們正是要爭取百里延淵的意見。
百里延淵卻一直思忖宮裡的事情,不肯直接回答,只是回答,“這位大人,無需擔心,是戰是和,父皇自有主張。若是出戰,我願爲馬前卒,爲保天青盡一份力。”
他這話說的圓滑,根本沒有立場,可卻叫那些爭執不休的大臣們滿意了。他們想,五年前百里延淵可以打敗東昀,這次即便是要打仗,怕是也沒有問題。
至於是戰是和的問題,就留待皇帝陛下來解決了。
只可惜這次,他們只能失望,眼見着上朝的時辰已經過了。纔有一個正陽宮的小太監匆匆過來,“各位大人,陛下今日身子不適,暫免早朝。”
底下衆人面面相覷。
這事本也普通,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皇帝也難免有不想上朝的時候。只可惜剛巧遇上東昀之事,大臣們便難免有些心焦。
知道實情的百里延淵自然知道這不過是託詞,已經死了的皇帝怎麼可能現在來早朝呢。他除了心底盤算着這兩件事,更是關注着大廳裡衆人的神色。
“延淵,安陽公主沒有到。”關子靖也是一番打量,然後悄悄在百里延淵耳邊提點。
百里延淵四處一看,果真安陽公主沒有出現。難道是她在處理宮裡的事情?但是她那一派的其他人,倒是都沒有缺席,都在等着上朝。現在朝堂上局勢不明,加上東昀的事情攪局,百里延淵看不出宮裡的事情,到底與哪方勢力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