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你準備的?!”顧歡顏看着一桌子滿滿當當的點心糕點,傻眼了。
“這會子雖然是正午,日頭有些高,我問了伺候你的丫鬟輕碧,說是你喜歡喝冰鎮楊梅粥,可畢竟已經立秋,你不能貪涼,我給你備下了荷葉粥。清熱祛暑。”說話間,關子靖舀了一碗粥端到顧歡顏面前。
顧歡顏受寵若驚的接下。這還是冰顏公子關子靖嗎?他備下的?吃驚的看向他,卻見關子靖眼巴巴的看着她,眼中滿是期待,心裡忽然一動,“你親自做的?”
關子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扭着脖子,半天才說話,“你看看好不好吃。”
雖然沒有承認,可這副模樣,顧歡顏哪裡能不知道。敢情這粥還是他親手做的!她一口口吃着,荷葉粥果然清涼可口,入口即化,可顧歡顏卻有些食不下咽了。
關子靖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他這麼爲她,她如何不能不知他心意。
“怎麼?不合胃口,這裡還有芋頭酥。你試試?”關子靖又給她夾了一塊糕點。
看着關子靖關切的目光,顧歡顏更是無法下嚥,乾脆放下筷子,“關子靖,我看我們需要談談。”
關子靖正色以對。“剛好,我也有話對你說。”
顧歡顏眉頭一聳,“你先說。”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
“什麼?”一聽這話,顧歡顏差點沒有站起來,“這事我們不早就說清楚了,只是在你家人面前作假的啊!”
“可是……可是……”關子靖可是了半天,紅着臉卻什麼說出什麼。
顧歡顏卻聽出點門道,難道他是爲了昨天的事情?昨天那事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她沒想顧歡顏竟然當真了。“關子靖,昨夜的事情,只是個意外,你不過是幫我的忙,不用放在心上。”
關子靖本就不善言辭,這下顧歡顏的話,提前堵住了關子靖所有的話。“可是……可是……”
又是可是了半天,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昨日的事情,算是你幫我一個忙,這個人情,我記下了。現在我有些困了,想休息休息。”顧歡顏作勢打了一個哈欠。
關子靖心中縱使有千般不願,還是識趣的告辭離去,“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若是有事,你再找我。”
待到房門關上,顧歡顏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終於把他打發走了。
顧歡顏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苦笑,她不是鐵石心腸,更非不知道關子靖對她的心意。可是她從來只是把他當做好朋友,昨夜的事情,也只是權益之際。
從關子靖的態度來說,顧歡顏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只是他們不合適。
顧歡顏從不是一個拖泥帶水之人,既然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便要從根本上堵住他的念頭,所以連話也不敢叫他說出口。
想起昨夜的事情,顧歡顏不得不想起另外一個男人,百里延淵。
顧歡顏本因爲之前的事情,對他充滿愧疚,可昨日的事情,足以叫她把所有的愧疚都變成恨意。她沒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叫她的心徹底的涼了。
嘴角浮出一絲涼薄的笑,顧歡顏閉上眼睛,在心裡暗暗的說,這樣也好。君既無情,我便休。以後她做起事情來,就可以不用心軟。
看着顧歡顏把門合上,關子靖盯着緊閉的房門,看了也不知多久,才嘆了一口氣。顧歡顏以爲她做的隱晦,可關子靖是何等心思九曲之人,早就明瞭顧歡顏的心意,所以剛纔纔沒有多說什麼。
顧歡顏對昨日的事情,明顯不想提及,這叫他有些黯然。關子靖本以爲有了昨日的事情,他們兩人的關係,可以有所進展。只可惜顧歡顏不這樣想。
關子靖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所以也不想逼迫她。
顧歡顏不想提及,只是昨日的事情,他不能這麼就不明不白的算了。他幾乎不敢去想,昨夜若是他晚一點去,顧歡顏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的情形明顯不對,不僅中了春一藥,更是中了蠱毒,還和一屋子的男人關在一起。屋子裡的那些侍衛同樣是中了春一藥,這裡是大皇子府,不可能放任這些事情發生。
關子靖稍一思忖,心底早有了思量,可還是不敢相信,便匆匆離去,他要去找人證實一下。昨日他手下留情,留下侍衛們的性命,現在他就要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兒。
同一時間,書房中。
百里延淵端坐在書桌前,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窗戶,一動也不動,若不是鼻端呼出的氣息,怕是和木頭人也沒有兩樣。
久久,百里延淵終於發聲,“現在什麼時辰了。”
門口候着的丫鬟馬上答道,“已經午時了。”
百里延淵走到窗前,卻哪想因爲坐的太久,身子早就僵硬,只是一動,便“嘎吱嘎吱”響,有種刺骨的痛。就連門口的丫鬟,都聽到骨頭摩擦的聲音,可他卻像身子不是自己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一步步走到窗前,待到把窗戶打開,一縷陽光從外面射了進來,屋裡頓時亮堂了起來。許是太久沒有見到陽光,百里延淵只覺得這陽光刺眼的厲害,幾乎叫他睜不開眼。
百里延淵失笑,他是習慣在黑暗裡生活中的人,現在竟然連一點光明都受不得了。
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眼角竟然溼潤了些許。本是漆黑如墨的眸子,在水汽的氤氳下,更顯得諱莫如深。
看着屋外日頭大好,百里延淵的心卻沒有明亮些許。或許從昨日開始,他的心就像是在地底深淵,不得解脫。
確切的說,自從他下了那個決定,便已經墜入了深淵。他本遊走在黑暗裡,顧歡顏是他心中唯一的一絲光亮,可是是他自己生生的把這絲光亮給滅掉。從此便永墜深淵。
昨夜的事情,他似乎還歷歷在目,顧歡顏的嘶吼和那些男子狂亂的身影,不停的在眼前晃動。事情按照他的預想進行,這就是他要的結果。
百里延淵本以爲他會痛快的,可是心裡卻一直蒙上了一層陰影。顧歡顏算是徹底毀了吧,她也會徹底的恨上他了吧。他的目的就是如此,爲什麼他沒有絲毫喜悅,反倒是心底一直隱隱作痛。
顧歡顏的名字,就像是一根細針,只要一想起,便時不時的在他心上紮上那麼一下,不是劇痛,卻也隱隱見血。
“那邊怎麼樣了?”百里延淵雙手握拳,壓下舌尖的苦澀,出口。
他自然問的不是門口的丫鬟,而是屋裡的影衛。
早在他剛一開口,便有個影衛不知從哪裡跳了出來,“主子,你說的是哪邊?”
百里延淵眉頭微蹙,語氣微怒,“你說哪邊?昨日你交代你的事情,現在怎麼樣了。”
雖然都是影衛,可現在跟着的影二不想影一那麼貼心,百里延淵用起來也有些不順手。
說起昨日他交代的事情,影二馬上明白,“事情屬下已經辦妥。”
百里延淵挑眉,手指輕輕敲着桌子,看着影二,還等着他繼續說下去,可影二隻是這麼幹巴巴的說了一句,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百里延淵不得不提點了幾句,“那現在院子裡是什麼情形!”
他聲音雖然平淡,可影二還是聽出他話裡隱隱的怒意,“屬下馬上派人去打聽。”
百里延淵心中更是不悅,這些小事他都不知去做,若是往日影一,只怕是早就回答出來了。
“算了,你不用過去,我自己去。”百里延淵起身,在這裡等消息,着實叫人心急,等着他們消息回來,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他打算自己去看看,只是到了院子門口,百里延淵的腳步卻停了下來,腳下像是灌注了千斤巨石,一步也挪不動。
百里延淵想到,他做出此等決定的原因就是爲了毀掉顧歡顏,這樣他纔可以徹底厭棄她。可若是他現在這麼眼巴巴的過去,又與以前的他有何區別,那他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呢?
再說了,顧歡顏已經連殘花敗柳都算不上,如此的女子,又怎麼值得他惦記呢?
有了如此思量,百里延淵的腳步再也邁不動了。
或許有更深層次的理由,百里延淵心底的近鄉情怯之感,他不知要如何面對顧歡顏,在他做出了那等事情之後。
他從未想過,若是顧歡顏視他若仇敵,他要如何自處。
可是心底卻有一道聲音,一直在叫囂,要見顧歡顏一面。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裡不停的遊弋。
見還是不見,進去還是不進去呢?
正當百里延淵猶豫不決之時,影二卻飛奔而至,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百里延淵勃然色變,匆匆離去,再也無其他旖旎的心思。
待到他以雷霆之勢再次回到書房,裡面早有人等着他了。
關子靖一臉凝重的站在正中,看到百里延淵回來,匆匆行了個禮,“延淵,宮裡出事了。”
“我們即刻進宮。”百里延淵當機立斷,“有什麼話路上說。”
雖然時間緊迫,可因爲兩人要講話,所以都放棄騎馬反而是坐車。縱然是馬車,可速度也不慢,一路飛馳。
關子靖一上車,便馬上開口,“延淵,皇帝陛下駕崩了。”“什麼時候的事情。”百里延淵剛纔早已知道這個消息,所以並未表示出吃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