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只是洪荒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只是因爲有人族和人道，才被方外之人所關注。
若是人道不顯，人間根本不值一提。
不死火山的火山口，都要比人間大上數倍。
人間是人族的發源地，但人族並不侷限於人間，反而遍佈洪荒大地。
太上傳教人族，雖未建立人教，但只要是人族建立的宗門，都會奉其爲祖師爺。
有不少人族修行者在方外建立仙國，每一個國度的疆域與人口，都遠超人間。
但這些仙國是得不到人道認可的，他們藉助天道的力量建立不朽皇朝，卻和修仙宗門一樣，都只是培育修行者的勢力而已。
有國之形，卻無國之魂。
天地間能誕生國運的土壤，能代表人族的地方，僅有凡間而已。
除了仙國以外，人族的宗門更是數之不盡。
人教雖然未立，但真要團結起來，人教也是這世間的龐然大物。
便是玄都大法師，也被最強大的十個人族宗門，奉爲了僅次於太上的祖師，供奉於宗門祠堂之內……
…
方外，一座陰氣瀰漫的山谷內。
“這點東西都拿不出來？”
孔宣神色冰冷，將佈置陣法所需要的清單，扔在了身前的一名鬼修的臉上。
因爲地道並沒有修行體系，便是陰鬼之物也需要攀升天道，所以許多陰鬼都沒有前往幽冥利用陰氣來強大自身，反而在方外之地，建立了不少宗門。
孔宣經常光顧的這個宗門，名爲夜蓮谷。
說弱也不算弱，有着一名大羅金仙境的鬼修坐鎮，也算得上稱霸一方。
但在孔宣面前，就算有一百個這種境界的大羅，也是可以輕易捏死的螻蟻。
以他現在的實力，聖人之下能與他做對手的，只有身處五莊觀的鎮元子、身處血海的冥河、以及擁有混沌鐘的太一。
被人如此羞辱，夜蓮谷宗主也不敢惱怒，頓時叫苦不迭道：
“孔老爺饒了我們吧，真拿不出來，夜蓮谷全是鬼修，我們就算是煉器，找的也盡是陰物。”
“這天珍玉只有在天生的洞天福地裡纔有，一千年都未必能孕育十斤，您要十萬斤還不如要晚輩的命啊……”
“還有這青龍磐土，至剛至陽之物，我們是鬼修啊，哪兒會用得着這些東西……”
夜宗主也是活了一百多萬年的鬼修了，沒遇到孔宣前，他的生活要多滋潤有多滋潤。
遇到孔宣後，他的鬼生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孔宣時不時便來薅羊毛，給了還好，不給就是一記神光，刷得境界只剩一絲便要跌下大羅境。
搬家更是沒用，不管跑哪兒去，換什麼名字，都會被孔宣找上門。
“哼！這麼大的宗門！怎麼窮成這樣？！”
孔宣從來沒對陣法煉器感興趣，所以佈置陣法的材料大部分他都沒有。
冰冷的聲音傳到夜蓮耳邊，他的心裡忿忿不平，心想要不是你時不時就來一趟，夜蓮谷早就是數得上號的鬼修宗門了，哪兒會成現在這樣。
但他不敢表露一絲一毫內心的想法，表情苦澀道：
“老爺，黃泉水晚輩可以冒險去取，就算豁出這條老命也不在話下，但這上面的材料，晚輩是真的拿不出來，把夜蓮谷賣了也湊不齊一種啊。”
孔宣聞言，眉頭微皺，卻也收回了清單。
打量了一下這個慘不忍睹的山谷，雖有大羅陰鬼坐鎮，卻也是窮得叮噹響。
幾個身體虛幻不已的陰鬼躲在各處顫抖地看着孔宣。
宗門的中流砥柱已經跑光了，早已青黃不接，光景慘淡。
看起來確實沒什麼油水可撈了。
但他已經誇下海口，三日集齊所有材料。
看着清單上動輒以萬來做單位的材料，孔宣心想好像低估這個陣法了。
他對修行資源並沒有什麼概念，身爲元鳳的兒子，他生來便踩在了萬族的頭頂。
龍鳳大戰結束後，鳳族的遺留資源基本都被他繼承了，什麼都不缺。
但他繼承的都是遠古資源，這清單上的材料都是天道完善後才誕生在天地間的，他確實拿不出來。
有收藏癖的他，自然也不會拿自己的東西去換材料。
夜蓮見孔宣不說話，便小心翼翼道：
“老爺，您在紫霄宮中勇奪第一，現在整個洪荒誰人不知您的威名？夜蓮谷家業小，但那些大宗門可富得很啊。”
孔宣冷哼一聲道：
“你攛掇本座去搶？本座是那樣的人嗎？”
夜蓮連忙解釋道：
“不是！絕對不是！老爺是天地間最善良的好人吶！”
他堆起笑容，又道：
“老爺讓他們自願給就是了。”
孔宣思索片刻，雖然夜蓮是想把自己引到別的地方去，但夜蓮谷現在確實窮得叮噹響，得養一段時間，等夜蓮緩過氣了才行。
心意一動，五色神光剎那間席捲了整座山谷，所有陰物都被包含其中。
探查了一番，發現夜蓮確實沒有說謊後，孔宣也不再懷疑。
他扔了塊漆黑木牌給夜蓮，說道：
“此物爲開天之時，一株鬼樹所遺留，蘊有最極致的陰氣，可幫你門下弟子迅速提高實力，且沒有任何副作用。”
說罷，孔宣化作虹光離開。
當過一段時間農夫的他，知道想要有收穫，就得多施肥。
不多時，他來到了一座人族創立的宗門——太元宗。
按照他的想法，第一步是光明正大的登門拜訪，假裝成天仙，提出要加入太元宗當供奉。
這種等級的宗門，肯定會拒絕區區一個天仙。
然後，孔宣便會挑起爭端。
等到對方出手，就不隱藏實力了。
打完小的打老的，最後讓太元宗集齊清單上的所有材料。
以他的修爲，沒有直接打破山門明搶，已經是很有素質了。
畢竟他體內流淌的，是遠古霸主的血。
那個時代，天地間沒有任何規矩可言，殺戮不休，實力纔是道理。
忽然，他轉身看向後方。
只見空氣一陣扭曲，隨後元鳳從虛無中邁步而出。
即便元鳳已經收斂了氣息，孔宣還是能感受到她的力量比上次更上了一個臺階。
“母親？”
孔宣感到詫異，爲何在女媧宮吸收混沌能量的母親會出現在這裡？
元鳳神色孤冷，絕美的面容透露着極致的尊貴。
“吸收的混沌能量太多，需要穩固本源，便在洪荒逛了一下。”
孔宣頓時有些着急道：
“您沒去不死火山吧？”
“沒去，只是路過這裡，感知到伱的氣息。”
元鳳輕道，便是面對自己的孩子，聲音也異常的冷漠。雖然她現在依然未恢復記憶，但以前的性格在慢慢迴歸。
火焰在她身上交織出緊貼身材曲線的輕甲，方便她使用肉身戰鬥。
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有的，只剩下能燒死大羅金仙的極致火焰，與恐怖的肉身之力。
她活躍在洪荒時，還沒有人族，要不是白藥交代過，她甚至連衣服也不會穿。
“你不在人間保護你父親，跑這裡來幹嘛？”
元鳳瞥了一眼孔宣問道。
孔宣微微張嘴，想解釋些什麼，最後還是放棄。
他拿出一張清單，道：
“大祝要在人間佈下一個法陣，缺材料，孩兒便來方外找。再說他也用不着誰保護。”
元鳳聞言，臉上出現了一些柔和道：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孔宣聽到這句話，恨不得倒轉時光，去楠木山把在玉卵上刻法陣的自己掐死。
“找到了嗎？找到就一起回去吧。”
元鳳拿過清單，發現一個也不認識。
孔宣搖搖頭，然後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元鳳。
元鳳聽得皺眉不已，說道：
“在天庭時你也一樣，打之前還要叫門。何必如此麻煩，直接下去搶就是了，不給，便殺光他們。”
說罷，她拿着清單，就要直接從空中躍下，去太元宗。
孔宣連忙阻止道：
“母親，這些宗門的寶庫都放在了極其隱蔽的地方，秘法頗多，便是孩兒也很難找到，您直接下去搶，萬一他們魚死網破，就什麼也拿不到了。”
元鳳一聽，頷首道：
“你說的沒錯，那便按你的方法來吧，抓緊時間，我已經很久沒見你父親了。”
她和白藥有着特殊的聯繫，所以能感受到白藥現在的抑鬱已經快消失。
所以，她想回去見見白藥。
孔宣鬆了口氣，正要壓低自己境界時，忽然停下。
他低頭一看，發現了闡教弟子懼留孫居然來到了太元宗外。
隨後，太元宗的宗主居然親自到山門外迎接。
元鳳問道：
“怎麼了？”
孔宣回答道：
“母親，闡教的人來了，應該是來拉攏太元宗的。”
元鳳聽過白藥談論闡教是他們的敵人，頓時眼中充滿寒意道：
“那便殺了他。”
“不急不急，”孔宣生怕元鳳衝下去打草驚蛇，解釋道：“先潛伏起來，看看闡教要做什麼，情報遠比一個懼留孫重要。”
“……”
屬於元鳳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她也只好聽孔宣的，而且她也能感覺到天地間那無窮無盡的死意瀰漫。
於是，孔宣施法，徹底屏蔽掉兩人的氣息，隱去身形後，進入太元宗內。
…
“道友快嚐嚐這道龍肝鳳髓。”
太元宗宗主玉穀道人，熱情地爲懼留孫介紹着一道道佳餚：
“這龍肝，是我宗豢養多年的真龍，鳳髓也是來自血脈濃厚的真鳳。”
懼留孫也沒有端着聖人大教的架子，笑道：
“宗主客氣了。”
玉谷是大羅金仙，實力不算弱，在紫霄宮內獲得的位置，也算中前列。
他請懼留孫吃飯的目的，便是想上封神榜。
天地間的劫氣已經昭示，未來洪荒將生靈塗炭，大戰不休。
唯有上了封神榜或敕神榜，才能保住真靈不滅。
目前招攬強者的，只有闡教，並廣成子還許諾大劫結束，聖人會親自爲榜上之人重塑肉身。
而手握敕神榜的殷商大祝子藥，則從未提出要招攬強者。
截教強者全體入劫，子藥冊封人道正神之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並且截教的名聲很差，仗着實力與門人衆多在洪荒橫行霸道，大部分修士都不願意加入他們。
截教中下層弟子，殺性極大，血債累累。
便是那些親傳弟子與聖人隨侍，也極其蠻橫不講理。
所以即便子藥是道祖的座上賓，闡教的封神榜對於衆人來說，也是更好的選擇。
子藥不僅難以捉摸，還不是修行人士。
和人道挨邊的事，最好少沾點。
懼留孫吃飽喝足，也直截了當道：
“宗主可以上封神榜，但有一個條件。”
如今封神榜上位置緊缺，廣成子的要求也提高了不少，不是什麼雜魚就能隨便上榜。
玉谷心一緊，說道：
“道友不妨直說。”
懼留孫抿了口杯中仙酒，笑道：
“整個太元宗，都要聽從我闡教指揮。”
大劫已經不是兩教的紛爭了，而是席捲萬族的災難，壯大勢力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看向玉谷，想知道他會做出什麼選擇。
太元宗雖然比不得聖人大教，在人族十大宗門內排名也不高，但好歹也是傳承數百萬年的大宗門，把宗門拱手讓人，無異於欺師滅祖。
闡教要的，是太元宗的全部力量。
誰料，玉谷僅僅思索了片刻，便一口答應：
“那便依道友所言。”
懼留孫心裡嘲諷不已，臉上卻笑意濃濃。
“宗主果真識大體，那便隨我去見廣成子師兄吧。”
起身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玉谷說道：
“太元宗以煉器聞名，宗主要帶些凡人能用的靈寶下凡才是。”
“凡人？”玉谷疑惑不已道：“要插手人間戰事嗎？”
懼留孫點了點頭，解釋道：
“戰事緊張，不用直接下場，但要用靈寶去武裝凡人。”
他根本不知道廣成子爲什麼要讓大家堅守西岐，劫數已變，明明可以直接放棄，非要投入這麼大的精力。
實際上廣成子也不明白，但奉了玉虛法旨，只能如此。
玉谷點了點頭，笑道：
“小事一樁，實在不行，我派門下弟子參戰便是。”
他和懼留孫都沒發現，一旁有人已經聽他們談話許久了。
沒有心思關注這些瑣事的元鳳，正靠着柱子百無聊賴地等待孔宣聯繫白藥。
而孔宣藉助白藥在敕神榜上爲他打開的聯繫通道，將這裡發生的事告訴了白藥。
片刻後，他的腦海裡出現一句話：
【斬盡殺絕，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