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間裡明暗相間的燈光下,在KTV陪酒小妹的刻意豔抹下,要想看清楚一個女孩的面容還真的不太容易,當然了這是指一定距離外。當她就坐在你觸手可及的位置上時,那些僞裝,那些因環境造成的影響就不復存在了。
“怎麼是你?”李爽盯着眼睛裡充滿了羞怯、不安、惶恐、無助等等各種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的女孩,低聲問道。李爽本不想多事,但出於一種責任,讓他不能不關注,她畢竟是蘭蘭的同居女友,就是那個叫娜娜的女孩。在芳芳還在蘭蘭哪裡住的時候,兩人打過很多次交道,算是比較熟悉。
蘭蘭又是芳芳的妹妹,李爽不是看不起這些失足的女孩,他相信很少有自甘墮落的,裡面每個女孩都有一大堆可以訴說的傷心往事。但發生到了自己關心的人身邊,他就不那麼的淡定了。
“李,李哥,別讓蘭蘭知道我在這裡,好嘛?”娜娜強忍着羞慚,哀求道。
“你們倆幹什麼呢?李老闆,不是我說你,你丫的純粹就是個口是心非的東西,剛纔還說着不要不要,現在倒好,拉着小妹妹的手就不鬆了。來,酒杯都端起來,爲慶祝我們孫老闆步步高昇乾杯!”郝仁義就是個人來瘋,再加上美女的刺激,嗓門都比平時大了一倍。
李爽和娜娜被郝仁義強迫給他伴舞,摟着那個曾經有些刁鑽潑辣,如今卻變得畏縮和戰慄的女孩,他突然感到心裡一痛:卿本佳人奈何爲賊!
接下來,沒有什麼出奇的,無外乎就是聊天喝酒,唱歌玩鬧,一向靦腆的孫國興也隨着酒意變得不那麼侷促了。不過,他除了被郝仁義推到身邊小妹身上幾次外,連她的手都沒有碰,是個定力堅毅的主。
李爽在觀察孫國興,孫國興也在觀察他,看着那邊比自己這邊還要尷尬的局面,他理解的笑了笑,對着郝仁義的方向使了個眼色。於是可憐的郝仁義,被李爽連連灌酒,很快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爽子,偶爾幾個朋友來一兩次,我覺得沒什麼,但千萬別沉迷其中。”看着郝仁義抱着他那風騷的女伴在包間中央醜態百出,孫國興湊過頭小聲規勸。
“呵呵,這還沒上任,就開始思想教育了!”李爽笑着回道。
“有感而發吧!”孫國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麼今天看你不高興?”
“沒什麼和家裡吵了一架。”孫國興明顯不想談這個。
“工作還是餘敏?”李爽卻一點也不識趣。
“我知道你想的什麼,工作上的事。”孫國興捶了李爽一拳。
“那就好。”李爽心裡其實也知道,餘敏是有點配不上孫國興,不是指個人方面,而是家庭。雖然不知道他家究竟是多大的門戶,但看他悄無聲息的就調動到紀委,最少有個市一級的高官在背後。
兩個都是他朋友,而是關係非常鐵的朋友,他真不希望看到某天餘敏哭着衝進雨裡,而孫國興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裡發傻。
“去市裡,還是省裡。”
“省裡。”
孫國興的話,讓李爽又倒吸了口冷氣,媽的,再問下去純粹給自己找不自在,“來喝酒,今天別給我說什麼酒量不酒量,喝多了就吐,吐完了再喝,我送你回去。”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孫國興真的很頑固,在李爽無賴到極點的規勸下,吐了一次,就說什麼都不喝了,反而是郝仁義把自己灌的不省人事了。
“就到這裡吧,明天我還要回家收拾一下。”
“你小子真不仗義。”李爽不滿道。
“知道你能喝,下次躲不過的時候,會第一個找你的!”孫國興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看着孫國興帶着郝仁義上了車,李爽轉身朝金碧輝煌的後門走去。娜娜和蘭蘭是室友也是同事,她們所在的單位工資要比李爽高出一大截,而且她自己還有一輛價值三四萬的小車,在這個私家車還不是很氾濫的時代,算是家境富裕的一族了。幾個月沒見怎麼就淪落風塵了?李爽很是納悶。
“李哥,這裡。”
李爽順着聲音看去,娜娜披了件風衣將暴露的身體完全遮蓋,臉上的濃妝也簡單擦拭了下,露出清秀但卻憔悴的面孔,手指在挎着的小包帶子上不停的繞着,顯得異常緊張。
“開車沒有?我們換個地方聊。”
“賣了。”
李爽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那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李哥,不用那麼麻煩,你擔心什麼我清楚,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沒有和蘭蘭住一起了。”娜娜驀地擡起頭,神情突然變得冷漠無比。
“我,”娜娜的話讓李爽一時語塞,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一個比一個聰明,但她滿不在乎的表情卻刺激的李爽有些惱怒了,更多的應該是被戳破意圖後的惱羞,“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問問究竟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竟然讓一個女孩子跑到這種地方來上班!你家裡知道嗎?他們知道了會怎麼想?今天也就是遇到我了,如果是你的同事,是你的親戚,你怎麼辦?你想過後果的嚴重沒有!”
李爽所處的年代還沒有達到後世“笑貧不笑娼”的境地,被熟人發現後,娜娜一度都有輕生的念頭。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又感覺到異常的憤怒。憤怒那憐憫的表情,憤怒自己強抑的羞恥再次出現,憤怒…
無數種糾纏在一起的怨念瞬間涌上心頭,再加上李爽猶如剜心一般的話語,讓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歇斯底里的喊叫着,“你是我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娜娜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抹了一把,不但沒有抹乾淨,反而越涌越多,瞬間模糊了她的雙眼。
“你走,你走啊,我不要你管,我不要你們任何人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處理!嗚…嗚…”娜娜蹲在地上嚎啕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