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爽的呼喚聲中,薛清眼神中慢慢有了光彩。她慢慢擡起手來朝肩頭處移動,李爽以爲她要推開自己的手,連忙鬆開,正準備撤離的時候,卻被她突然抓住了。
手指冰冷,還有些顫抖,但卻異常的用力,以至於長長的指甲都深深嵌入李爽的肉裡,嘴角顫動兩下,話還沒出口,哭聲已經傳了出來。
這是從碧落彎回來,薛清第一次主動觸碰李爽,她的異常舉動,使得李爽心更是一沉,他緩緩坐到她身邊,將她的頭輕輕放到自己的肩頭,輕拍着她的背心,在薄薄的睡衣下,她的身軀冰涼而戰慄。
李爽柔聲說:“沒事,沒事了,有我在,沒人再會傷害你了。”
如同醫院裡一樣,李爽的勸導一點用都沒有,反而越發使得薛清哭的更加的歇斯底里,酣暢淋漓。很快他的肩頭被浸溼了,接着胳膊也感覺到溼意,她卻沒有一絲停頓的意思,只是伏在他懷裡的身軀變得更加的冰冷,抓着他的手也無力垂在胸口。
發生這樣的事情,李爽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只有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終於,薛清哭累了,由開始的嚎啕大哭轉成低聲抽泣,李爽將她扶着在沙發上躺下,回身將門關上,找了毛毯將她蓋住,然後再弄點熱水送到她的嘴邊。他在做這一切的時候,薛清的眼睛一直跟着他在轉。
“喝吧,喝下去就會好點了。”薛清非常聽話,聽話的,讓李爽心悸,“他們,沒怎麼你吧?”
薛清搖搖頭,李爽心頭驀地一陣輕鬆,人沒事就好,“多會的事情,幾個人,他們從哪裡進來的?”他剛纔關門,看到房門沒有被破壞過的跡象,說話時眼睛朝着涼臺那邊瞟着。
“沒有遭小偷,”薛清聽明白了李爽話裡的意思,搖搖頭低聲說道:“是我,丈夫。”丈夫兩個字她說的異常的艱難和苦澀。
“是他!”李爽一聽怒氣勃發,他了解薛清和她丈夫之間的事情,“出錯的是他,他還有臉這樣對你,你放心,我會幫你出這口氣的。”
“他,他發現我,我們之間的事了。”薛清說道這裡,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紅雲。
“什麼?”李爽身上也一陣的發冷,胸悶的好像心都堵到嗓子了。
接下來薛清斷斷續續的敘述中,他才瞭解到,原來,在薛清頭天晚上睡到凌晨的時候,聽到有鑰匙開門的聲響,起來一看,是自己的丈夫,他喝的醉醺醺的。當薛清質問他爲什麼還有臉回來的時候,她丈夫獰笑着拿出一套性感的內衣丟在她的身上,吼着說:這是怎麼回事。
那套內衣就是李爽在碧落彎買的,薛清只是看了一眼,就塞進包裡了,碧落彎商場的標籤還在。碧落彎,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只要是西華市的人都清楚。她回到家後,心慌意亂之中隨手塞到衣櫃的最下面,沒有想到丈夫趁她不在家的時候,竟然亂翻她的東西。
突然,面對這個“證據”,薛清變得張口結舌,她的反應更深了丈夫的猜忌,於是夫妻兩人就在客廳裡大吵起來,這也是他們結婚八年吵的最兇的一場架。
丈夫有錯在先,致使薛清酒醉犯下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到頭來,他卻以此爲把柄。惱羞成怒的薛清,說了句,“就算我和領導睡了,又怎麼樣。”將她丈夫的怒火完全激發出來,他衝上去對着薛清的就是一拳,正打在她的面頰上。
這一拳,將薛清徹底打傻了,這是薛清從記事起到現在挨的第一次打。無恥的丈夫竟然還說,反正兩人都有錯,他可以既往不咎,臨走還威脅她,如果她再鬧着離婚,就去她單位,讓她的領導給評評理。
丈夫走後,薛清一個人坐在零亂的房間內,她憤怒、悲哀、無助,從談戀愛到結婚,整整十年,她竟然沒有認清他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下流兇狠,禽獸不如的東西,和這樣的人多維繫一天的關係她都覺得噁心。但,她又深深恐懼丈夫去單位鬧,那會將她最後的顏面都撕得粉碎,將她安身立命的堡壘摧毀。
薛清就這麼傻呆呆的坐在沙發上,從凌晨到天亮,一直坐到李爽的到來,像是見到救命的稻草一般緊緊抓住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在薛清的潛意識中相信,只有他能幫自己。
這個時候,這個場景下,李爽只能用拍着胸脯的大聲保證,來安撫失魂無措的薛清。
漸漸平靜下來的薛清,俏臉微微一紅,輕輕掙脫李爽的擁抱,垂頭坐在那裡,慢慢的一遍又一遍的整理着被揉的皺巴巴的睡衣,像是在梳理煩亂的心思。
“爲什麼會來我這裡?”薛清問道。
“這…”李爽知道現在不合適說出小爺爺的囑託,但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出來,只好全盤托出。
“呵呵,老李局長也真看得起我!”薛清慘然一笑,兩人又陷入了沉寂之中,大概又過了一刻鐘,她再次擡起頭來說道:“剛纔的事情謝謝你,別往心裡去,我自己會處理的。”
見李爽要反駁的樣子,薛清冷靜的搖搖頭,接着說:“回去告訴李局長,我身體不舒服休息一兩天就會去拜訪他。算了,還是我來說吧!希望我們之間的事情就到此爲止,我現在很累,真的很累。”
薛清拒絕了李爽幫忙收拾房間的提議,將他趕出房間,回身靠在門上,冰冷的眼淚再次流淌下來,曾經溫馨熟悉的家,現在變得悽慘陌生,曾經那個立誓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也變得狠毒殘暴,曾經…
一切的一切都變了,薛清沒有再多看一眼那雜亂無比的客廳,直接到臥室拿了一些換洗的衣服,下樓,開車,在市郊找到一家偏僻的酒店住下,她需要在一個誰都不認識的環境中,冷靜,冷靜!
李爽腳步沉重的走在大街上,薛清會有今天這樣的遭遇,絕大部分和他有關。刨掉所有外部因素,單純一個幾乎絕望的女人,一個一夕之歡的女人,一個希望他幫助的女人,以李爽的性格無論從哪點來說,他都不能置身事外。
但怎麼幫呢?李爽出神的凝望着遠處的大山,嘴角慢慢勾勒出一個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