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不願意留在此處，應該要徵求莫公子的意見吧？」向清惟薄脣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神色卻冷若冰霜。
寧王爺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他越來越不喜歡這位向公子，看似溫和，平日對人也溫文爾雅，卻更像是戴着一副面具，與人周旋總能恰到好處地將對方拒之門外。
別人可能察覺不出這層薄膜般的距離，但他寧王爺是何許人，聰明絕頂，心思縝密，怎能被這張面具騙了去。
相比之下，他更欣賞莫公子，爽快直接，同樣有才華之人，他更注重人品和性子。
「本王請莫公子來享受溫泉的樂趣，難道莫公子還能不願意？」寧王爺視線移到依然泡在水裡不動的莫瑤，「這是皇家才能來的地方，本王對莫公子可是誠意滿滿，可是莫公子就是不領情。」
「彼之珍寶，我之芥草，皇家溫泉在普通人眼中是不可多得的珍寶，可在不喜歡的人眼裡可能一文不值，王爺何必強迫別人接受不喜歡的事物。」向清惟又說。
很有道理的一番話，可寧王爺聽着格外刺耳，他堂堂一個王爺，被人這麼數落，面子不要的嗎？
認同向清惟的話等於他是錯的，他哪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就泡個溫泉有這麼嚴重嗎？都是大男人泡個溫泉怎麼了，難道還能死人不成？」寧王爺冷冷哼了一下。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本王明白了，來泡皇家溫泉沒邀請向公子，莫不是向公子心生嫉妒，特意來壞我倆好事？」
莫瑤頓時火冒三丈，什麼壞他倆好事，說得好像他們幹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一樣，剛纔爲什麼不趁機將他按進水裡溺死算了呢？
向清惟瞬間無言以對，看到莫瑤臉上再一次涌現殺氣，寧王爺啊寧王爺，你可知自己此時的境地相當危險。
隨從他支開了，在這偏僻之地，合兩人之力要殺一個人，順便毀滅證據，可太容易了。
到時他倆配合演一場戲，什麼路滑摔進溫池溺水而亡，他們也能有一千百種法子編出一個故事，不，是事故。
就算是王爺，也不能無憑無據的定他們罪，不是嗎？
「王爺請不要胡說八道，嫉妒是人性中最醜惡的東西，王爺說在下心生嫉妒，對象還是最好的朋友，就是誣衊在下被嫉妒矇蔽雙眼，釀成大錯，本性醜陋，有損在下讀書人的名聲，王爺可知讀書人最在乎名聲。王爺如此一說莫不是有什麼企圖？」
向清惟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聽得寧王爺昏頭轉向，好像害了什麼人似的。
「向公子言重了，本王並不是這個意思。」寧王爺連忙說，雖說向清惟身份地位不及他，但在京城也有一定影響力的，朝中的文臣和京城的才子都不是好惹的。
如果被人知道他誣衊一個讀書人，對他名聲也不好。
他還需要一個好名聲，招攬更多人才。
「既然如此，莫公子能離開嗎？」見他不語，向清惟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本王就尊重莫公子意願。」他說着，視線轉到依然泡在水裡不動的莫瑤，重重咳了一聲，似乎在提醒她別亂說話，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莫公子是否想要離開？」
莫瑤當然想要離開，但是現在這個處境……
雖然她還穿着衣服，但現在全身溼透的情況下，只要她站起來，整個身子的線條便清晰可見。
一來她不想女扮男裝的事被寧王爺知道，寧王爺知道被欺騙發起瘋來可不得了。
二來現在這個樣子不想被人看到。
就在她糾結之時，又響起向清惟的聲音：「莫公子，你是否想離開？」
聞言，她擡眸，對上向清惟的眼睛。
烏亮如黑曜石，清冷的眼眸中透着溫暖的光。
對，向公子是她一直信任的人。
她點頭：「我想離開。」
「既然如此，王爺得罪了。」寧王爺還沒反應過來，耳邊便傳來了一句話。
緊接着不知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前晃過，他以爲被襲擊，反射性地一躲，撲通一聲整個人栽進池子裡。
原來剛剛是向清惟極快地脫下一件外衣，伸手將莫瑤從池子裡撈上來時，把外衣往她身上裹，袖子往外一甩，正好甩到寧王爺臉上。
整個過程迅速流暢，寧王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差點被溺死的寧王爺趕快爬了起來，大口喘着氣，驚出一身冷汗。
他抹了抹臉，快速掃視四周，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看到地上滴得都是水。
沿着溼漉漉的地上一直往前看，差點驚掉他的下巴。
向清惟抱着莫瑤正好到轉彎處，如果他晚一秒爬起來，就看不到這個場面了。
兩個男子到底什麼情況要抱在一起？
寧王爺頭痛欲裂，想不明白了。
他眨了眨眼睛，幡然醒悟，難怪他處處討好莫公子都不成功，原來一直摸不清莫公子的喜好。
莫公子……好男風啊！
難怪他不願意泡溫泉，不願意被他觸碰，皆因他寧王爺是一個正常的男子。
他倆原來是相好，怪不得一直形影不離的，超過了一般男子正常交往的範圍。
他忍不住一個激靈，一陣惡寒，他倆是這種關係，一想到那種畫面一下子緩不過來。
「向公子，能放我下來嗎？」被外衣覆蓋住靠在向清惟胸膛的莫瑤忍不住說，「這個姿勢不是太曖昧嗎？現在我們都是男子……」
說着，她眼睛往外瞟，生怕看到其他人，還在皇家禁苑範圍，寧王爺的僕人說不定會經過。
「你在乎嗎？」向清惟明亮的眼眸浮現笑意，繼續抱着她往外走，「老實說，我已經不在乎了。」
「既然向公子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她朝他明媚一笑。
似乎被她感染了好心情，他的笑意也加深了。
「向公子，這下我得罪了寧王爺，以後會很麻煩的。」莫瑤面露擔憂之色。
向清惟溫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糾正道：「不是你，是我們，我們得罪了寧王爺。」
她聽到先是一怔，旋即莞爾一笑：「我們有共同的麻煩，這叫有難同當了。」
「我們不是一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向清惟忍不住打趣道，「如果你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可難受了。」
「向公子，你真好。」莫瑤擡眸望向天空，「今晚夜色真美。」
向清惟也跟着擡眸，笑意更深：「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