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高大門。
由校內衆多老師和機器人軍隊組成的防禦大陣在桂花大道的隘口處肅然而立。
校門外與之對峙的,是一支用藥物製造出來的死士軍團。
這批人有部分人是S組織兩個月前從檸山市的監獄裡搶出來的,當時還鬧出了一陣風波。
當時的新聞消息盡是檸高監獄不斷有犯人越獄,獄卒玩忽職守,警察酒囊飯袋,政客無所事事。
被上級下了命令的毛組長和樑鳳棲等人奉命將這些人抓回,纔有遇到晨左二的故事。
但多次抓捕下來,六組成員皆是空手而歸,晨左二也正是在鼓樓鐘塔上遇到了服用藥物猛增境界的鄧折風。
如果此刻有哪怕一名檸山市監獄的獄卒站在此處,就會發現,這些逃跑的犯人,一個不落的全都在這。
所有犯人都被配備了古時攻城所用的重甲利矛,裸露在外的皮膚均有紅的發燙的紅斑。而他們每個人,都不得不耐心等待檸高的大門被攻開。
門前,鄧三河和魚海棠,兩個分別代表鄧家和魚家最高權力的男人,並肩而立,看着他們身前被不知名力量環繞的檸高大門。
同檸高大門一樣,將檸高重重包圍起來的圍牆上也滋閃着微動的電弧,證明有強大的高壓電能穿梭其中。
這是檸高的防守電網,涵蓋了檸高的大門和繞校一週的圍牆,能有效阻隔想從僻靜角落殺進檸高的進攻者。
倘若這道電網一直存在,那麼在校外囤積的鄧家、魚家、以及監獄犯人軍隊想要突破進入檸高,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S組織當然不可能犧牲幾百號人,以強硬的方法去攻破這道電網。
古恭城那個胖子對二人說,他們只要耐心等待即可,等到這道防禦被從內被破開。
於是鄧三河和魚海棠便等着,等這道電網自己消失。
“鄧三河,那個叫古恭城的胖子許諾了你鄧家多少好處,參加這次的圍殺?”魚海棠已是古稀高齡,他已經在原地站了不短時間,看着門內嚴陣以待的檸高軍隊,他有些心煩意亂。
大戰將起時,最難熬的就是等待戰爭開始的那段時間。
他壓不下心中的那股煩躁,便主動和身邊的鄧三河攀談起來。
他很好奇,剛剛經過家族大變的鄧家,怎麼還有實力接下S組織發佈的攻校任務。更好奇的是。那個叫古恭城的胖子會給鄧傢什麼好處,會不會比給魚家的更多?
鄧三河早已換卸下了一身大金鍊子的土豪裝扮,此刻的他雙眸微眯,望着電弧閃動的木門之內,耳畔聽到了魚海棠的問話,卻未做迴應。因爲此時他心裡想的,是鄧燼,自己的親生兒子,那個叫了自己十六年“三叔”的孩子。
聽他母親路遙說,他已經是檸高的正式學生了?
不知道他聽到自己的家族要進攻他正在就讀的學校,會是什麼感受?
自己這個做爸的,似乎又一次至自己孩子於無從選擇的境地了?
“鄧三河?”魚海棠見鄧三河望着檸高大門癡癡發傻,不禁有些生氣,他只得語氣強硬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鄧三河回過神來,微笑道:“魚叔,我鄧家清理門戶時可以衆志成城,不存在太大的壓力,所以折損不大,而且當時您和楚建國都幫我的忙,開口的條件我也做到了。那場內亂,自鄧宗楊死後,其實很快就結束了。”
魚海棠心底呸了一聲,還你鄧家清理門戶是衆志成城?要不是你這個陰險小人先買通各個鄧頭手下的助理,再暗殺掉老鄧頭手下的護衛,在家族祠堂直接逼宮,你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取代鄧宗楊的位置?
但表面上他可不能這麼說,作爲在生意場和戰場上打拼多年的老狐狸,魚海棠對鄧三河的說辭笑着點頭應和。
“聽說,鄧宗楊的兒子鄧燼,啊不,你的兒子鄧燼,就在這所高中上學?”魚海棠是知道鄧三河和鄧燼那層隱秘關係的人,他見直接打聽不出來,便換了個方法套話道,“咱們換個你感興趣的話題,話說,鄧燼小朋友有沒有提前得到你的消息,離開這所要遭殃的學校?”
鄧三河眼神微變,沒料到魚海棠竟然知道鄧燼在檸高求學的事。
“無心之舉,隨意一查,”魚海棠也算坦然,直接承認,笑道,“要是沒有,你這個當爸的可不夠稱職。”
鄧三河不答。
魚海棠知道自己說到了鄧三河心底痛處,心底冷笑,繼續說道:“我孫女魚躍老早收到我的消息,提前離開了檸高,你鄧三河再怎麼絕情,自己兒子應該多少會在意的吧,如果鄧燼小朋友沒有出來……難道是因爲他,不認你這個爸,準備和你對抗到底?”
“魚叔,差不多行了。”鄧三河心底是非常生氣,但他不可能因爲魚海棠的三言兩語就吹鬍子瞪眼。
“我那個兒子需要點時間消化,叛逆了些,沒關係,他願意在學校呆着,就讓他呆着好了。再說,這次的攻校不會牽扯到低境界的學生,否則即便是S組織,也吃不消檸山市無數家長的震怒,魚叔你不用拿這個激我,咱們還是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麼攻下這檸高的機器人軍隊吧。”
魚海棠冷言斜視了鄧三河一眼,蒼老的雙眼眯成一道縫隙。
“好,既然鄧族長自有打算,我魚海棠也就不管他人瓦上霜。對事情的輕重緩急,我還是清楚的。”
鄧三河此刻卻突然道:“門上的電光……消失了!”
魚海棠順着鄧三河的眼神望去,果然,檸高大門上閃爍的恐怖電弧緩緩消散,並迅速擴張至整棟學校的圍牆。
瞬間,整個檸高陷入無防之境。
就在這時,鄧三河的手機響起。
鄧三河接通,打開免提,是古恭城那胖子打來的。
“門開了,攻校交給你們了。”
檸高大門打開前。
莫楷校長通過校內聯繫方式和安全部的負責老師進行通話。
校長問道:“小蔣,學校電門的電量能維持多久?”
蔣寧是安全部的老員工了,她迅速查看儀器表盤,估算學校內電量可供給時間,確定說道:“檸高多臺發電機同時工作,可以保持大門三天全負荷運轉,那幫想攻入檸高的不法分子,現在只有天上地下兩條路可走,除非他們能弄來炮彈轟炸學校,或者三天之內挖出一道直通校內的地道,否則,三天之內檸高無事。”
“很好,現在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我已經在想辦法和檸山軍方的人聯繫了,安全部的老師們爲檸高爭取了充分的時間!”莫楷校長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蔣寧甚至能從電話這頭聽出平日喜怒不形於色的校長此刻言語激動。
“當然,也要注意部門內各個老師執勤和休息的協調,一定要同時讓最少兩名老師看管電門,阻止校內的一些“有心人”。檸高電門是檸高的第一道防線,也是耗資最大的防禦工事,千萬不能懈怠!”莫楷校長嚴肅道,“接下來,由張繼往與你們直接聯絡。”
蔣寧等待莫楷校長將電話掛斷,細品校長的言語。
校內如今還有有心人?
這些有心人想幹什麼?
她嘆了一口氣,無論是一家、一城,甚至是一國,有時候最怕的不是外患,而是內憂。
希望檸高老師們中沒有“有心人”纔好。
這時,與她一同執勤的一名男老師走進了房間,望着她問道:“剛和莫楷校長通了電話?”
蔣寧擡頭看男老師,笑笑:“是,檸高情況還不算特別壞,電門能支撐三天時間。”
這名男老師姓秦,名叫秦零,平時話很少,是沉默寡言只辦事類型的老師,但很奇怪,他和蔣寧聊天時,話就會變得多起來。
安全部的各個老師們都調侃,說秦零是不見蔣寧不開口。
蔣寧也知道秦零對她有意思。但蔣寧比秦零大了五歲,如今三十有四,而秦零才二十九歲。蔣寧是挺喜歡秦零埋頭苦幹的性格,但她不想耽誤秦零。都說女大三抱金磚,但大了五歲,就有些欠妥。
而且有時候,沉默的秦零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哪怕是比他大五歲的蔣寧。
秦零望向蔣寧,沒有詢問莫楷校長在電話裡說的話,而是突然問蔣寧道:“阿寧,你知道我家裡原來是做煤礦生意的嗎?”
蔣寧一愣,一時弄不清秦零問這個問題是何意,疑惑道:“不,不知道,怎麼了?”
秦零轉身將門關上,此刻整間屋子只剩下他和蔣寧二人。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香草味道,是蔣寧身上傳來的,秦零眉目隱隱有些掙扎,但想了想,仍是信步走向蔣寧,繼續說道:“我的事,一直沒和檸高的同事們提起。今天和你聊聊?”
蔣寧回望了一眼儀器表盤,沒有異常,笑笑:“可以。”
“我小的時候,我爸承包了一個煤場的生意,家裡經濟情況還算不錯,我爸意氣風發,買房買車,”秦零用他一貫淡然的語氣說道,“但舊時的煤礦生意風險很高,當時煤場的安全措施也很不到位。有一天,正好是我爸下礦檢查,煤礦坍塌了,埋死了十多個礦工,我爸就是其中之一。”
蔣寧輕輕捂住嘴脣,驚訝萬分。他不知道秦零竟然還有這麼悲慘的一段往事。
秦零看蔣寧動作,笑笑道:“沒事的,十多年了,這件事我已經釋懷了。”
“礦場被查處倒閉之後,我們家斷了經濟來源。我媽當時是被我爸重金娶進的門,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弱女人,爲了我能夠繼續讀書,花光家裡積蓄的同時,竟然還四處找活兒幹,”秦零說到自己母親的時候,眼神終於忍不住黯淡下來,“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可是非常漂亮的。但這十多年辛苦工作下來,她當年保養的皮膚早就變得鬆弛,眼角也多了數不清的魚尾紋,我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