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老頭別的不敢說,鼻子還是很靈的,我剛纔就從它身上聞到了這股味道,而且,它應該已經是初照境界了吧?我能看到它身上淡淡的炁體流動。”
“麒麟犬的主族在古時非常出名,作爲兇獸的角色,常常出現在各種神鬼異志當中,據資料考究,它們種族的強盛時期甚至能和華夏四大神獸相媲美,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動物。”
“麒麟犬的沒落事蹟已經無人知曉,流傳下來的孤本中也只介紹到這種犬類的判別方法和主要能力,我對那本孤本的原話都已經能倒背如流了,六十多年來卻從沒見過一隻活的麒麟犬。沒想到老吳這傢伙,運氣這麼好!”邋遢老人闡述了自己的所知由來,讚歎道,“這世界已經大不如前,現代文明和科學技術沖刷着修行者的統治地位,各種強悍的野獸神獸也早已被人類殺的殺,抓的抓,滅亡得差不多了。沒想到,我真是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一隻麒麟犬,而且……我還能親眼見證麒麟犬的強大精神能力!”
“大個子!你的能力,能傳授到它身上嗎?”邋遢老人擡頭望向隱藏在禁制和黑暗中的大怪物,“它能替你出去看看現在的世界!”
那墨綠色的眼睛靠近了禁制些許,陽光透過密林和山洞,晨左二能看清了些,那分明是一隻頭生雙角,渾身鱗片的巨型犬!
這隻巨型犬低下碩大的頭顱,對着邋遢老人緩緩點頭。它身上的氣勢漸漸雄厚起來,晨左二通過禁制能看到山洞裡的草木和碎小石塊被無形的風吹散四周。
“大個子不是麒麟犬,但也屬於一種稀有犬類,它不能自由出入此處禁制,而我爲了陪它,就留在了這裡,”邋遢老人看着前來拜訪他們的兩位年輕人,神色中有緬懷,“我找遍了世界的各個角落,尋找瀕臨絕種的生物,沒想到,最珍貴的其實一直在我身邊。”
一旁的杜越總算從驚奇中緩過神來,此刻聽到邋遢老頭的言語,心中暗想,難道這位老人和這隻高聳如小樓般的巨型犬還有一段難言的過往?
似是想起了些什麼,邋遢老人正色問晨左二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晨左二被那隻還沾着油垢和泥屑的手搭上,正經答道:“我叫晨左二。”
“晨左二,你要珍惜你的麒麟犬,”邋遢老人再一次重複道,“老吳讓你帶着麒麟犬過來,應該就是爲了讓我的大個子將精神力轉移到麒麟犬身上,帶着這股強大的精神力,我的大個子會暫時進入麒麟犬的意識,控制它的身體和檸高的敵人戰鬥。”
“我和老吳是好友,他的檸高有難,我自然會幫。而你是麒麟犬的主人,所以現在就看你願不願意,讓它接受大個子的意識灌輸了。”
“麒麟犬天生便擁有強大的精神力,你大可不必擔心大個子的精神力量進入麒麟犬的身體之後將它壓垮。不僅如此,它應該能在意識共享的時候保持自己意識的清醒,”邋遢老人遠離人世太久,有點說不清這個道理,他眯着眼睛想了好一會兒,道,“簡單來說,你願不願意在短時間內,讓我家的大個子和你家的麒麟犬意識共存,幫助老吳打敗檸高的那個敵人?”
晨左二聽完邋遢老人的介紹,深呼一口氣,他對這個邋遢老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剛纔邋遢老人還提到了精神力,難道真的存在在精神領域控制別人的技能?
那有沒有可能這個邋遢老人現在正在用這種控制精神的技能控制自己呢?
讓自己對他產生信任感?
或許是一個陰謀?
否則怎麼解釋現在的他怎麼會想直接答應下來?
深思起來,晨左二隻覺得恐懼。
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太過敏感,將太多事都陰謀論了。
但有時候謹慎些就是更好些。
如今事情錯綜複雜,校長和吳老師的雙重指令讓他們不得不遠赴草原深處,金毛又搖身一變,成了什麼麒麟犬,還能夠接受別人的精神力。
發生的所有事都超出他的認知。
他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所以晨左二沒有急着回答。
邋遢老人看起來有點着急,繼續說道:“大個子和麒麟犬意識融合之後,麒麟犬會得到大個子的共享意識碎片,這是第一人稱修煉的經驗,是多少通靈生物夢寐以求的東西,麒麟犬雖然天賦異稟,但它得到這份經驗之後,會強大得更快,你小子還在猶豫什麼?”
聽了這些,晨左二轉頭看金毛。
金毛表情糾結,低沉地“汪”了一聲。
邋遢老人看晨左二爲難的神色,眼神中閃過一絲輕微的訝異。
他有點驚訝於這個少年的深沉心思。
沒錯,他會一門特殊的技能,能增加別人對自己的信任感。也正是憑藉這個技能,他在動物的身邊亦是如魚得水,很輕鬆能得到動物的信任,爲他工作提供便利。
二十年前,他還和吳老師是一個工作小組的成員時,他根據這個獨有的技能,獲得了現在的大個子,當然當時還是小不點的喜愛。
一人一狗一同度過了許多時光,一同研究動物的修煉方式。相互印證,相互進步。
在吳老師的研究小組中,當時的吳老師偏向於理論的驗證,而邋遢老人則側重於實踐和偏門動物的氣體運轉方式探索,兩人在小組中的工作也是相輔相成。
但邋遢老人那時太過於狂熱尋找世界上珍奇的動物,尋遍千山萬水,留在小組中沉心研究的時間非常少,大部分的研究工作和理論發表都是由吳老師完成的,因此不久之後,邋遢老人退出了研究小組,專門走山訪水,踏上尋找珍奇動物的旅程。
大個子當時便一路與他同行,陪他走過了千山萬水。
訪遍千山,追根溯源,但得到的卻只有寥寥。仍是好友,時常有書信往來的吳老師、邋遢老人二人時常感慨,爲何古時的珍獸遍佈各地,如今都消失無蹤了?
邋遢老人不願放棄,這場得不到答案的旅程進行了很多年。
一路上的旅程雖然精彩,當年的小不點也從半人高變得越來越龐然大物,成爲現在的大個子。
大個子的實力隨着體型的增大也變得更強,終於有一天,按照書信中吳老師提供的理論方法,大個子成功突破宴晝。也正是在那時,吳老師的研究的課題正式得到了業界的關注。
而當時處於風口浪尖上的大個子,作爲現存人類世界認知中唯一一個實力突破到了宴晝級別的動物,在關鍵時刻,卻和人類一名位高權重的宴晝高手發生了衝突。
這件事如今都還讓邋遢老人氣憤不已。
這個人質疑吳老師的科研成果,懷疑大個子實力的真實性,主動提出要和大個子切磋。
邋遢老人爲了吳老師的研究成果能夠真正得到認可,便答應了切磋的要求。沒想到此人竟然設了埋伏。在切磋時不全力出手,反其道而行之,假裝不敵。結果便是那場萬衆矚目的人獸大戰中,被告誡必須全力以赴的大個子輕鬆將此人打成重傷。
此人重傷之後怒叱大個子生性殘暴,下手無輕重,明明是點到即止的切磋,卻被它打成了勢分生死的決戰。
此人請的托兒便在人類各界奔走相告,呼籲所有人類同胞一起抵抗這種晉升宴晝級別的“兇獸”。
許多普通人人不明就裡的情況下,加上這個宴晝高手還算是一個知名人士,於是衆說紛紜變成了衆口一致,民衆的流言蜚語聚集起來,匯成一股強大的負面能量轟向邋遢老人,也轟向了大個子。
之後,便是大個子被人類逼上梁山,一定要做出選擇:要麼進入國家體制之內,到戰場邊關日夜不休地戰鬥,直到死亡;要麼永遠不能見世人,躲在深山老林之中過活。
大個子想選第一種,但邋遢老人幫它選了第二種。
做出選擇之時,邋遢老人和吳老師對視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邋遢老人在請求吳老師。
吳老師面對這名相識半載的好友,非常鄭重的點頭。
他做出了無聲的承諾,在他有生之年,一定會爲大個子洗刷冤屈。
邋遢老人知道,於情於理,自己的大個子沒有錯,但他更知道,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大山,這座大山叫成見。成見的分量很重,所有人不可能都和他、和吳老師一樣,認爲動物其實比人類更有愛,更懂得愛。
因爲大個子的關係,吳老師剛發表的理論也遭到了抵制。
當時的邋遢老人心灰意冷,選擇徹底退出小組,和吳老師撇清關係,這樣吳老師這麼多年的辛苦工作纔沒有白費,他也才能更好地實現對自己的承諾。
也是從那時起,他和大個子就來到了這片草原中。
大個子居住在山洞,被強大的人類設下禁制無法外出,他就幫助大個子尋找食物;大個子手癢了想磨練技藝,本身實力也已經到達宴晝的邋遢老人便和它打個天翻地覆;大個子想看天邊的日出,邋遢老人就在第二天一大早敲醒大個子的大頭,指着前方被他削成平地的密林說,現在沒樹擋着了,能看着日出了。
他就如一名盡職盡責的保姆,和大個子一起這麼生活了許多年。
很多次,大個子墨綠色的大眼中都有熱淚,也有很多次,它趁着邋遢老人睡熟的時候,把他叼起來甩出洞去,表明它不需要陪伴的心意。但邋遢老人每次都會回來,在大個子的腳邊躺下,喃喃說甩我出去幹嘛,你腳邊毛多,暖和。
邋遢老人想的是,當年你千山萬水陪着我,如今我寒來暑往陪着你。
咱哥倆啊,今後就這麼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