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京城。
不管雙旦大學那位教授是不是別有目的，但他提醒張洪才那句話沒錯。
組裡內部討論結果如果是通過上去，就是給上頭添麻煩了。
馬宇飛此時就已經嗅到了麻煩的味道。
他雖然不屬於學術界，但在基金會管理層呆了這麼多年，對學界的瞭解其實挺深的。
拋開高智商的面紗，其實絕大多數教授同樣是普通人，也得吃五穀雜糧，有着七情六慾跟名利之心。
無非是他們關注跟研究的東西絕大部分看不太懂而已。
真要較真鬥起來，說你死我活的確過分了些，但直接撕破臉完全不給面子的絕不是新鮮事。
很多時候，學界的互斗真就是簡單而直接。不爽了甚至直接開罵。
表面一團和氣，背地裡捅刀子這種事也有，但反而要少許多。
所以馬宇飛很懷疑這份報告是怎麼在專家討論那一關通過的。
他都懶得看關於喬澤簡歷其他內容了。
光是年齡那一欄的18這個數字，就已經快把他的眼睛給閃瞎了。
就算這個小傢伙卡着最低年齡14歲就進少年班，然後本碩博連讀，18歲能拿到碩士文憑就已經是少年班中鳳毛麟角的存在了。但這孩子已經申請專家了。
在心底默算了下時差，馬宇飛乾脆拿起座機撥了出去。
“喂，顧院士，到了嗎？”
“嗯，到了，到了，有什麼事情馬主任？”
“是這樣，打攪您是想問問，數學專家組這裡提交了一份特殊的申請報告上來……”
“我知道，你是說喬澤吧？”
“對，嗯，他這個情況您清楚嗎？”
“你沒聽說過他？”
“名字到是有些熟，不過您也知道，我最近一段時間都忙着協調調查地區資金項目那些事兒，還真沒太關心學術界最近的一些事情。”
“對對對，差點忘了。這麼說吧，喬澤目前在國際數學界還是很出名的，昨天剛到就有一堆人找我打聽那個小傢伙。”
“這……您的意思是這孩子國際知名度還挺高？”
“哈哈，是的，說起來，起碼這兩個月，這孩子可比我的名字響的多。你去搜搜嘛。好了，不多說了，國際長途還挺貴的。我掛了，你先忙啊，馬主任。”
說完，對面直接掛了電話。
在忙音中馬宇飛若有所思。
很多時候聽人講話，不能只聽表面的意思。
一般性誇獎只需要說一句數學界挺出名就夠了。
顧長明直接說國際數學界，就很有意思了。
放下電話，馬宇飛將電腦移了過來，開始上網。
嗯，sci檢索裡已經收錄了兩篇論文。
看了看引用量，馬宇飛又開始在網上搜索喬澤的名字。
很快幾條不知名小網站轉載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爲的羣智用了這個小傢伙設計出的框架？
馬宇飛看了眼隨手擺在桌面面上的m60p，抖了抖眉毛，又繼續開始翻看內容。
學術不端……
申請上級調查被拒絕。
學校闢謠。
新光刻技術？
最後電腦屏幕定格在《數學年刊》官網重磅預告推薦上。
馬宇飛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後再次拿起了電話。
“喂，曲司……我小馬啊……哈哈，曲司客氣了。對了，跟您打聽個事，上次我好像聽說阿斯麥那個叫盧寧的打算來訪問？”
“嗯，是有這個事，不過還沒確定具體行程呢。有事嗎？”
“哈哈，沒啥，就是問問，您忙。”
隨意寒暄幾句後，馬宇飛掛上電話。
信息量很大，不過馬宇飛覺得這申請雖然離譜了些，但卡哪也不能卡在他這兒。
他不過是全委會一個小小的副主任。
這種事情必然應該部裡的大佬們去決定。
當然，工作還是得做足的。
馬宇飛把所有材料看過一遍之後，立刻開始親自伏案寫起了情況說明。
這事兒他還真不放心交給辦公室其他人。
寫完了報告之後，馬宇飛伸了個懶腰，然後再次拿起電話了，這回是撥給了一個朋友。
“喂，羅大記者，忙不忙？哈哈……這樣，今天晚上你請我吃飯，我給伱一個值得專門大書特書一個版面的大新聞，如何？”
……
遠在京城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西林工大校園內的寧靜。
唯一有影響的大概是徐院長。
上午開了個會，趕着批閱了幾份文件，正打算問問劉塵風有沒有把他交代的事情辦好，學院裡的隱形富豪小蘇同學給他發了條微信，說是喬澤邀請他晚上一起吃飯。
咋說呢。
一般情況下，學生請徐院長吃飯，他肯定是會拒絕的。
但想到這還是喬澤第一次邀請他，徐大江覺得他得給這個面子。
所以客氣了兩句，便應承了下來。
心裡還是很暖的，雖然吃飯的地方在三食堂。
好在三食堂三樓也是有包廂的。
在老徐想來，這根本不用問爲什麼請他吃飯，肯定是他那篇文章把喬澤感動了。
畢竟發這篇文章，他可是要承擔很大壓力的。
以喬澤的聰明肯定能體會到。
心情很不錯，連帶着前段時間對劉塵風的不滿都少了許多。
畢竟這次事情小劉幹得還是很漂亮的。
另一邊，蘇沐橙收到徐大江的認可後，也開始給陳藝文發消息。
“小陳同學，喬哥爲了讓你今天晚上能在學妹面前出個大風頭，幫你把院長大人跟漢娜姐姐也約了一起吃飯。你感動不？”
沒等半分鐘，陳藝文便回了消息：“？”
蘇沐橙剛打算回話，陳藝文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
“老闆娘，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這有什麼好開玩笑的呀？真的呢。”
“不是，叫上漢娜我能理解，但把徐院長叫來，這規格太高了吧？你不覺得拘束嗎？”
“有什麼好拘束的？徐院長人挺好的啊。而且你不覺得有徐院長在其實更好。喬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多了徐院長，多個人活躍氣氛呀。難道不好嗎？”
“但是……”
“但是什麼呀。你還能跟那些學妹說，院長是你請來的，顯得你多有面子呀。”
“要這麼說的話，也是哦。”
“呵呵……你還真敢這麼吹啊？你就不怕下次你那個學妹真有事要麻煩院長，你請不來了？”
“不怕，有老闆娘你在，這學校裡我就不信有請不來的人。”
“你想的美！總之就這樣了，喬哥正好要找徐院長說點事，就湊一起了。另外我跟你說，你可別想着打着喬哥的旗號招搖撞騙。”
“那也行吧，不過她們軍訓大概要五點左右才結束，還要回去洗個澡，估計吃飯要到六點了。”
“沒事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實驗室一般也是那個時候。”
“我說的是徐院長。”
“那就更沒事了，你覺得徐院長差你這頓飯啊。”
“嗯嗯，那就先這麼說，我去通知一聲，等會微信聯繫。”
“好，byebye！”
掛了電話，蘇沐橙感覺心情很愉悅。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喬澤的大管家了。
挺好的。
……
實驗室裡劉塵風一直偷偷關注着漢娜。
倒不是對這個外籍女人有什麼其他想法，關鍵是他在這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了壓力。
尤其是今天她專門跑到喬澤辦公室呆了一上午，午飯回來之後就開始變得失魂落魄的。
劉塵風真沒往亂七八糟的方面瞎想。
並不是否定漢娜身爲一個女人的魅力，主要是跟喬澤這人接觸久了，就真的很難把曖昧、桃色……等等類似的詞跟他聯繫到一起。
更別提還有蘇沐橙也在裡面。
就算喬澤真會玩，也不可能這麼花。
這女人怕是被喬澤打擊到了。
衆所周知，喬澤是懶得抽時間打擊人的。
劉塵風甚至懷疑不關心的事或人喬澤甚至懶得擡頭看上一眼。
所以結論只有一個，這個女人悶聲不響的被重視了。
真不能怪劉塵風小心思多，主要是這個時代已經越來越捲了。
博士已經是這個世界最高學歷了，但今年剛出的統計結果，華夏在讀博士生已經超過了55.6萬人。放到十年前，這個數字得除以10，還要再減點。
十年時間再讀博士人數翻了十倍，這還沒算那些出國鍍金後回來搶飯碗的。
所以等他畢業的時候，怕是博士都要捲到起飛。
最鬱悶的還是他最近做的一系列工作都不是不可替代的。
主要還是喬澤動作太快了，還沒來得及讓他展現重要性，課題已經做完了。
真的，劉塵風最羨慕的就是譚景榮了。
真的是憨人有憨福，這傢伙一天天悶不吭聲的，但位置卻穩如泰山。
聽說這傢伙還有個師弟，當年也有機會進來，結果主動放棄了機會……
好吧，他不能向傻逼看齊。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時候喬澤都還未證明過自己，譚景榮竟然願意在一個高中生手底下做事，其實挺不正常的。這麼想想，他那個師弟反而是正常的。
好吧，胡思亂想了很久後，劉塵風挑了個接水的空擋跟漢娜搭上話了。
“漢娜，怎麼感覺你下午一直魂不守舍的？”
“哦？我有嗎？”
漢娜有些意外，她還真沒想到自己會表現得那麼明顯。
“還沒有？我剛剛叫了一聲，想問你個事情來着，你都沒聽到。”
“哦，sorry，我的確在考慮一些事情。”
“需要我給你些建議嗎？”劉塵風很暖心的說道。
“嗯……”
漢娜猶豫了片刻，認真的開口問道：“如果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完全陌生的路，你走過去，也許能抵達天堂，也許一無所獲；另一條路則是你很熟悉的路，有許多你熟悉的風景跟人，甚至能看到路的盡頭所能達到的目標，你會怎麼選？”
“這樣啊，讓我想想……”
劉塵風停下了接水的動作，認真的思索片刻後，答道：“如果是我，大概會選我熟悉的路。畢竟未知的路風險太大了，既然熟悉的路上我就能得到我所想擁有的一切，爲什麼還要冒險呢？你說呢？”
漢娜仔細想了想，突然展露出了一個很迷人的笑容，很真誠的說道：“謝謝你，劉。”
劉塵風也笑了起來：“嗯，你有決定了？方便說說嗎？”
“對，我應該選第一條路。”漢娜認真的說道。
“額……”劉塵風端起水杯，抿了口水，藉以掩飾他意外的神色，收拾好心情才問道：“爲什麼啊？難道選一條自己熟悉的路不好麼？”
“因爲我一直覺得我們兩個屬於性格迥異的兩種人啊，難道你不覺得嗎？既然你選擇了第二條路，那麼從數學上推導，足以說明第一條路纔是最適合我的。再次感謝你，劉！”漢娜一臉輕鬆的說道。
是的，她可是喜歡挑戰，從來不喜歡按常理出牌的人。怎麼能跟一個少年老成的傢伙選一樣的路呢？
劉塵風點了點頭，不算欣然的接受了漢娜的謝意。
他能聽出漢娜做出決定之後，語氣中的輕鬆感。
但他一點都不覺得開心，甚至腦子裡堆滿了疑問。
還能這麼聽取建議的是吧？
這個課題組裡除了他之外，還特麼有一個正常人嗎？
衝着漢娜點了點頭，然後落寞的回到座位上後，劉塵風終於能定下心開始思考面前的問題了。
既然如此……
那也只能開始捲了。
他總不能被一個外國女博士給比下去。
……
“小老闆，橙子，你們需要帶晚飯嗎？”
“不用了，劉哥，今天陳藝文約了我們吃飯。對了，漢娜姐也跟我們一起去，她的也不用帶了。”
“哦，小陳請吃飯啊。”劉塵風有些煩悶。
陳藝文這傢伙不夠意思，竟然也不叫上他。
讓他沒想到的是，喬澤突然擡頭問了句：“你的室友蠢嗎？”
“啊？”這個問題太突然了，壓根沒給劉塵風反應的時間：“額，我住客廳，跟房間那兩個博士生活上一般沒什麼交集。”
“哦，那你不用去的。”
喬澤點了點頭，然後垂下頭在豆豆的對話框裡輸入了一行代碼。
劉塵風愣了愣，然後覺得今天真是糟透了。
連續兩個問題都沒答對，這特麼要是高考，他就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