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洛凝見狄銑臉色有異，不禁吃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看他雙腿一軟，向旁邊歪倒。
“你怎麼了？”
顧洛凝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想扶住對方，卻沒料到他的身體居然毫無力氣，只覺手上一沉，竟連自己也被帶着坐在了地上。
“你怎麼回事啊？”顧洛凝急忙起身，想把狄銑也拉起來，卻不料手剛摸到他的肩頭，就感覺上面又溼又黏，似乎還有一股腥膩的味道。
她慌忙對着手掌一看，只見那上面血淋淋的一片，但卻看不到分毫的紅色，竟然完全是青黑的。
“你……你怎麼傷得這麼重？”
狄銑渾身哆嗦着說：“……好厲害的暗器，居然……還在上面淬了毒。”
顧洛凝恍然大悟道：“就是剛纔你踢傷那個周國錦衣衛同知李志高幹的對不對？他在暗器上喂毒，你怎麼還跑去找他拿回玉璽？血行加速，毒質會散佈得更快，現在豈不是已經……”
狄銑苦笑了一下，卻沒說話。
“你到底爲什麼要這樣？我和你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這又是何苦？”
在這一刻，面對這個讓自己曾經無比厭惡的男人，她卻怎麼也恨不起來了。
“我說過，這輩子……一定要娶你爲妻，雖然你忘了當初的事，我……我卻不會忘記自己的諾言。”
狄銑說着，便顫巍巍地伸出手去輕撫着她的秀髮，眼神中再也沒有那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反而閃耀着柔和的光。
顧洛凝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瀾修，雖然內心深處仍有些抗拒，但此時此刻，卻無論如何也不忍心推開他，只覺那隻曾經蘊含着天下最強武力的手，這時卻像虛浮的微風一般，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力氣。
“阿洛……我就要死了……最後有句話，你能不能真心答我？”狄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問道。
顧洛凝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假如……假如沒有瀾修這個人，又或者沒有遇上他，你……會不會一直等我？”
顧洛凝腦中“嗡”的一下，不由自
主的便想起了與這個男人幾次相遇的情景，那時候她胸中幾乎被憤怒塞滿，全無所感，可如今想起來，心頭卻是另一番滋味。
但她卻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
狄銑神色一滯，撫着秀髮的手隨即便沉了下去。
“看來我沒有猜錯，不管有沒有瀾修，你……心中永遠都忘不了退婚之恨，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顧洛凝咬了咬牙，終於開口低聲道：“你也算個好男人，只可惜咱們兩個無緣無分……其實，我並不是你心裡喜歡的那個雲和……”
她話未說完，就看狄銑忽然笑了起來，俊美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她最後那句話。
緊接着，就聽他用央求的語氣斷斷續續地說道：“阿洛……最後讓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顧洛凝只覺心中一陣刺痛，便俯下了身去。
狄銑再次擡起手來，一點一點地向她身上攀去，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蒼白的臉上卻滿是歡容。
然而就在指尖觸到衣袖的那一瞬間，他的頭向側面一歪，雙目隨即閉合，幾乎同時，手臂也猛地垂了下去，再沒有半分聲息，但脣角卻猶帶着笑意……
霎時間，顧洛凝心頭像被一塊大石頭壓着，喉嚨裡也像堵着什麼東西，難受得要命，拼命掩住口鼻，但眼淚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並不感到傷心，只是難過得想哭。
這個男人和瀾修一樣，真心真意的愛着她，可自己卻從沒對他有過半分好顏色，直到他爲自己付出生命的最後一刻。顧洛凝無法接受這份愛，因爲她的心早已許給了瀾修，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個男人。
但假如沒有瀾修，自己或許真的會像這副身體的原主人那樣，在心裡爲狄銑保留着那個位置。
只是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也永遠沒有機會再說了。
“哼！原來你也會爲男人流淚。”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顧洛凝霍然回頭望去，只見身穿黑色勁裝的柳如芳就站在身後，脣角泛着冷笑
。
“你又來做什麼？”
“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動手殺你了。”
“那你來做什麼？搶走傳國玉璽給李志高？”
柳如芳微微一笑，然後道：“我對那東西從來就沒什麼興趣，況且他如今人已經不在了，什麼傳國玉璽，在誰手上跟我毫無關係。我來，只是想最後和你說幾句話。”
顧洛凝皺眉道：“李志高區區一個錦衣衛指揮同知，爲什麼要搶傳國玉璽？難道他背後還有什麼人指使？”
柳如芳冷笑道：“你又錯了，他根本不是錦衣衛，也不叫什麼李志高，他的真實身份是姜國太子無憂，說起來，名義上還算是你的表哥。”
“什麼？他竟然是姜國太子？”
顧洛凝大吃一驚，儘管她早就猜出李志高的身份非同尋常，但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是傳說中的姜國太子白無憂。
只聽柳如芳繼續道：“沒錯，姜國白氏乃中原古國皇室血脈，他甘心潛伏在周國忍辱負重，就是爲了找尋失落的傳國玉璽，並伺機離間其他各國，挑起紛爭，以便姜國能從中取利，重新統一天下。”
顧洛凝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於是道：“這麼說來，所謂你父親因言獲罪，李……白無憂將你從教坊司救出的事情都是憑空捏造的咯？”
“不！那些都是真的，我還曾經癡心妄想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哪怕只是做一個使喚的婢女，只可惜他心裡永遠都只有家國社稷，永遠都揹負着祖宗的遺訓，從來都不會對我動半分情意，直到遇上你。”
“我？”顧洛凝不禁瞪大了眼睛。
柳如芳悽然笑道：“對，我感覺得到，他心中喜歡你，怎麼你不信？如果沒有他，你這條命早就不在了。”
顧洛凝臉上抽了抽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這世上的好男人都會愛上你，而且都心甘情願的爲你死，你究竟有哪裡好？不過，現在我終於可以永遠陪着他了……”
柳如芳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飄然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