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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黃昏,雨漸漸小了下來,淅淅瀝瀝的,風也停了,只有房檐前依舊掛着雨簾,在地上砸下一個個小坑。

呂家西廂房炕上,唐瑜跪坐在炕頭,認真地與宋欽下棋。呂老太太非常好客,擔心他們閒着無趣,送了棋盤過來。唐瑜是很感激的,如果不是呂老太太來的及時,宋欽已經扯了她的衣裳,大白天的在人家屋裡胡作非爲。

想到他急切的樣子,不免走神。

“你又輸了。”宋欽吃了她的棋子,拇指一探,光溜溜的白色棋子就飛到了唐瑜懷裡。

唐瑜低頭,拿起棋子,對着棋盤道:“再來。”

她只是走神而已,認真下未必會輸給他,京城都傳她是才女,唐瑜沒有自負到坦坦蕩蕩接受,但她最自己的棋藝還是有信心的,就算不贏,也不會輸得這麼快。

小姑娘挺直了肩膀,志氣滿滿,宋欽嘴角上翹,盯着她因爲衣服不太合身而被勒得鼓鼓的衣襟,慢慢道:“瑜兒,這是最後一盤,如果你輸了,晚上乖乖聽我的話。”他特意要了廂房住,就是爲晚上大戰一場鋪的橋,免得驚動上房的老兩口。

唐瑜不用問也知道他的心思,抱着青花瓷棋碗,一顆一顆轉動裡面的白棋,“那我贏了,王爺答應我今晚好好養傷。”後背傷成那樣,他居然還不肯老實。

“好,你先走。”宋欽痛快道,胸有成竹。

被他信心十足的語氣刺激,唐瑜看着棋盤,專心與他周旋。

宋欽前面贏得容易,雖然認可小姑娘的棋藝,但還是存了點輕視的心思,把與她下棋當哄孩子,現在小姑娘凝神起來,宋欽很快就感到了壓力,原本想將棋子放在一個位置,再看棋局,意外看她一眼,改到別處。

從這刻開始,爲了晚上的大餐,宋欽終於不再偷瞄她胸口臉蛋,鳳眼只看棋盤。

時間一點點過去,院子裡傳來呂老太太的聲音,沒一會兒褚風就過來了,在屋檐下道:“公子,老太太叫我來問問您晚上想吃什麼,她會做面、粥,還有餃子。”農家晚飯就這幾樣。

“瑜兒想吃什麼?”宋欽落下一子,終於看向她。

唐瑜想了想,看看窗子,小聲道:“就吃粥吧,其他兩樣做起來比較麻煩。”

“真體貼。”宋欽誇誇她,再吩咐褚風:“吃粥,你去竈房幫忙。”

唐瑜垂下眼簾,自從她壞過肚子,每次飯點,宋欽都會這樣吩咐褚風,說是去幫忙,其實是盯着人家做的乾淨不乾淨。

“該你了。”她不知在發什麼呆,宋欽輕輕彈了彈她腦頂。又走神了,唐瑜懊惱地咬咬脣,視線重新回到棋盤上,投入其中。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原本旗鼓相當的形勢,在褚風過來打岔後慢慢變了,宋欽神色越來越輕鬆,唐瑜額頭開始冒出細汗。她終於明白了宋欽的自信是哪來的,他謀劃地太遠,起初不顯,到最後才顯山漏水。

偷偷看她,卻對上他戲謔的目光。

唐瑜心怦怦地跳,就在此時,外面褚風又來了,“公子,飯菜好了,我給您端過來?”

宋欽皺眉,“等……”

唐瑜卻第一次搶了他的話,“端過來吧,放在堂屋。”說完低着腦袋,蚊吶般地勸道:“王爺,咱們先用飯吧……”再給她點時間,也許吃飯的時候能想到破解之法。

宋欽幽幽地看着她。

唐瑜扭過頭。

兩人無聲交流,外面褚風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聽狐狸精的話,等了片刻等不到主子的聲音,他想想主子沒有說完的話,似乎是想等等?身爲王府侍衛,褚風當然聽主子的,估摸着狐狸精準又想拒絕王爺什麼,褚風特別聰明地道:“公子,粥還燙,我先端過來晾着,您可以等會兒再用。”

這樣狐狸精要怪也是怪他,不能算在王爺頭上。

“你只管端過來。”宋欽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

唐瑜懂了,宋欽是答應了她的休戰請求。

她掃眼棋盤,這才往炕沿那邊挪,宋欽已經彎腰撿起她的鞋子,等着替她穿。唐瑜臉紅紅的,宋欽將她抱到地上,低頭親她的耳朵,“先吃點糖,一會兒胃口好。”

一吃就吃了好久,吃得唐瑜軟軟地靠着他,細.喘微微,耳朵都要麻了。外面褚風擺完飯又退了出去,唐瑜攥住男人捏糖的大手,無力地求他,“王爺,飯要涼了……”

“那就先吃飯。”宋欽戀戀不捨地拿出手。

唐瑜立即轉過去,將衣衫理好。

~

呂家家境優渥,吃的是白米粥,還炒了兩碟小菜。

“瑜兒會做菜嗎?”聽着雨聲,宋欽連續吃了兩口菜,忽然問道。

唐瑜眼簾擡起,看到他的飯碗,又放下去,搖搖頭。其實她會做菜,但她一承認,宋欽不定冒出什麼主意,唐瑜不想給他做菜,不想……對他好,不想讓他誤會她動了心就會嫁給他,因爲她知道,她與宋欽註定沒有結果。

他是攝政王,是皇上的對頭,太后再陰險,皇上都是皇上,沒有合適的理由,宋欽想奪位註定會背上亂臣賊子的罵名。她真嫁給宋欽,父親怎麼辦?宋欽勝了,肯定會厚賞唐家,然而百官、百姓私底下會怎麼說?後世史書上會不會給父親戴上助紂爲虐的惡名?反之宋欽敗了,太后饒不了父親,就算只是貶官罷黜,史書上父親也會臭名昭著。

父親幾番出征英名赫赫,唐瑜不能讓父親因爲自己名聲受損。

而且,宋欽提親,父親礙於這些因素未必會答應,他肯定也不會理解女兒爲何要放棄表哥改嫁宋欽,一旦讓父親知道內情,讓父親知道宋欽已經佔了她身子,唐瑜怕父親會同宋欽那番話一樣,提刀去殺宋欽。

木然地抿口粥,唐瑜視線漸漸模糊。

她不忍傷父親的心,也不忍再在表哥心頭撒鹽。不管太后怎麼壞,表哥沒有害過她,表哥對她的心是真的,她已經狠狠傷了他一次,怎麼能再嫁給表哥最仇視的人?一邊是曾經的青梅竹馬是親表哥,一邊是……

唐瑜站在中間,她左右爲難,她也沒有勇氣捲入奪位的大事裡,所以她寧可當一輩子唐家姑娘,再勸父親明哲保身。表哥她已經傷了,宋欽,他有大事忙,沒有表哥那麼兒女情長,就算一時抑鬱,很快也能走出來。

她唯一能給他的,就是再陪他幾天。

宋欽並不知道她的想法,還以爲她因爲不會做飯難爲情了,看看她細膩的小手,笑道:“會做我也捨不得讓你做粗活。”她的手,就該碰琴棋書畫那等文雅之物,或是碰他。

想到出來前半途而廢的事,宋欽不禁加快了進食速度。

唐瑜沒胃口,吃的少,漱口後就先回內室了。

褚風過來收拾碗筷,宋欽問問他馬車的情況,問完繼續在椅子上坐着,等褚風走了,他過去關門,這才進了內室。炕裡頭,小姑娘靜靜地坐在那兒,聚精會神地觀察棋局,嫺靜似水,姣好如畫,宋欽定定地站在門口,忽然不忍打擾她。

唐瑜聽到他進來了,餘光裡男人久久不動,她遲疑着轉過去,清澈水眸困惑地望着他。

宋欽反手關門,打趣道:“我看看你有沒有偷偷換棋。”

唐瑜立即轉了回來,她又不是幾歲的孩子,做那等耍賴事。

宋欽笑着坐到她對面,兩人繼續下棋。

陰雨連綿的天,又是傍晚,屋裡已經很暗了,宋欽無心下棋,被她破了一陣,他凝眉發愁,然後不着痕跡地放水,漂漂亮亮地輸給了她。

唐瑜鬆了一大口氣。

宋欽無奈道:“罷了,今晚讓你休息休息。”

唐瑜嘴角上翹,收拾棋盤。

桌子挪到另一邊炕頭,唐瑜看看被團,不想睡覺,雖然他答應了什麼都不做。宋欽叫她過來看看他傷口有沒有再出血,唐瑜從炕頭繞到他身後,他脫了外袍,露出圍在胸口的白紗帶,並無血跡。

“那就好。”宋欽扔了手裡外袍,隨即自然無比地將炕頭的被團放了下來,嘴上親暱地問她,“你睡裡面還是外面?”

唐瑜看看被子,低頭道:“外面。”

睡在外面,他想使壞,她還能跑出來,在裡面一邊是牆一邊是他,逃都逃不了。

宋欽笑笑,鑽進被窩,悉悉索索地脫了褲子,再將他的枕頭也甩了出去,趴下去道:“傷口不能壓着,今晚我這樣睡。”

唐瑜見他總算記得養傷了,更放鬆了些,解開外衣,在他旁邊躺下,背對他躺着,就這樣,一半身子也在被褥外面。其實看着被褥的寬窄,好像就是一人一被窩的,宋欽一人躺着都有點不夠寬敞。

她閉着眼睛,心悄悄地提防,他一直沒動,她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慢慢有了睏意。

“瑜兒……”

男人低低地喚她,唐瑜頓時警惕,睜開眼睛問:“怎麼了?”

“趴着睡不着。”

唐瑜自己側躺着,立即想到了辦法,“你也側躺。”

宋欽猶豫,“那樣睡着了,半夜容易翻身,壓到後背。”

似乎也有道理,唐瑜也替他發愁了,“那該怎麼辦?”

宋欽早想到辦法了,“我趴在你身上,不會難受。”

唐瑜抓緊了被子,剛要諷刺他,男人突然按住她肩膀,沒等唐瑜掙扎,整個人就壓了過來,故意沒撐着,完完全全壓在她身上,還趴在她耳邊享受地喟嘆,“瑜兒真軟。”

唐瑜緊緊抿着脣,已經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變化。

宋欽輕輕親她耳朵,“瑜兒,咱們現在像不像一對兒農家兩口子?”

唐瑜不理他。

宋欽擡起腦袋,親她鼻尖兒,愁道:“舒服是舒服了,可小王爺醒了,瑜兒,你說該怎麼辦?”

他竟然還給那兒起了綽號,唐瑜羞於聽,擡手捂住耳朵。

宋欽親她手腕,一手去解她中衣,繼續自言自語,“瑜兒,小王爺說,讓你也伺候伺候他……”

他離得這麼近,唐瑜哪能真的聽不見呢?她抱住他手,誠懇地勸他,“王爺,你的傷……”

宋欽看着她眼睛,蠱惑似的道:“真擔心我,乖乖地給我,別讓我費力。”

唐瑜怔住。

宋欽繼續動手,呼吸如火,吹熱了她的臉,也吹熱了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