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遺忘

諾婭咬緊着牙齒,就彷彿聽到了什麼她無法容忍的話語一般,揮出手掌便朝着尤萊亞臉頰打去,尤萊亞一臉鎮靜,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被諾婭打也是情有可原吧。

尤萊亞一動不動,可怕的是諾婭根本沒有打自己的耳光,諾婭的手停留在空中,她低着頭,讓人無法看清楚他的模樣,他的手掌緊緊地攢住,臉色變得前所未有地陰沉。

尤萊亞緊緊握住諾婭的手臂,問:“爲什麼停住了?”

“沒…沒力氣了!”諾婭怔怔,臉上浮現了複雜的神色,現在卻一句話也無法說出來了,慢慢的轉過身去“我走了!”

“你去哪?”尤萊亞問。

“回家!”諾婭冷冷的回答。

尤萊亞緊咬着牙,卻沉默着一句話不說,諾婭長嘆了一聲,卻在走了幾步後被尤萊亞從後面緊緊抱住。

“放開我”諾婭語氣平淡的說道,說着卻又莫名的傷感。

“我有話想跟你說”尤萊亞低着頭輕聲說道,語氣中滿是懊悔與歉意。

“我…不想聽!”諾婭的疲憊,她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尤萊亞咬着牙,臉色緊緊的,緊緊的抱着諾婭。至於諾婭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你弄疼我了”

“啊,抱歉”尤萊亞嘆了口氣,慢慢的把諾婭鬆開,兩人目光相對,在瞬間感覺一陣飄飄然,然後兩人五指相扣。

尤萊亞沉默着好像想着什麼,在心中默默下了一個決定,當諾婭反應的時候,已經把諾婭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勢抱了起來。

“喂~你做什麼?!”諾婭大驚,急忙的掙扎起來。

尤萊亞面無表情,仍然緊抱着諾婭到椅子上坐下,把諾婭放到自己的腿上,感受着尤萊亞的溫度,她看到尤萊亞眼角有些溼潤,諾婭急忙站了起來,尤萊亞緊抓着她的手,不願放開。

“你能聽我說嗎?”

諾婭皺了皺眉頭,然後長嘆了口氣,靠着尤萊亞身邊坐下“嗯~你說吧,我聽着呢”

“我回到過去了!”

諾婭點了點頭,聲音無比陰沉“嗯,我聽說了”

“我在那裡待了十天,卻還是選擇回來了!”

“爲什麼?”

尤萊亞臉色浮起一陣哀傷“很空虛,就像我只身一人闖進了遊戲世界,雖然過去的同伴仍然讓我向往,但是他們已經死了,不存在了,就連他們本身都是想象出來的!”

說着,諾婭保持了淡淡的沉默。

“因爲我親眼看見了他們消失的瞬間,也清楚的清楚那裡只是個虛擬的世界,但是我向往着,把他們當做真實的人來看,但是心裡清楚,仍然下意識的感覺到不真實,沒有真實感讓我慢慢的麻木起來!”

說着,諾婭嘆了聲,她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悔恨“是我把你引入了那裡,我的殘忍造就了你的悲劇,也許我們一開始沒有相遇,我沒有來到那裡,結局就會不同了吧,一個你所向往的美好結局!”

尤萊亞大叫起來“這不是你的錯!一開始就和你沒有關係,我一直沉醉在過去,實與虛分不清,我對現實絕望,但是當真正的回到嚮往的世界的時候,讓我更加的迷茫了”

諾婭咬了咬牙“你現在看到的世界也是不真實的,也是不完整的,因爲你是睜開眼睛看世界,你應該閉上眼睛看世界,那麼如今呢,你想要做什麼?”

“過去的不算也罷,我也不願意再去想了,因爲我還活在現在,我的思想停留在現在,諾婭!”尤萊亞猛然站起,然後把雙手搭在了諾婭雙肩上。

“能原諒我嗎?讓我留在你身邊!”

諾婭沒有說話,輕輕的點頭,她的表情很悲傷,微微的心痛起來,不是現在心痛,不是曾經心痛,是現在想起才心痛。

但是諾婭現在什麼都不會在想了,什麼也不會在考慮了,她的時間停止了,因爲尤萊亞展示着很久沒有看見過的笑容。

說完尤萊亞一陣悸動,再次把諾婭擁入懷裡。

但是諾婭表情依舊很悲傷,她的雙眼不停的閃着光。

“你爲什麼在哭?”尤萊亞急忙問。

諾婭擦了擦眼角的淚滴,搖頭道:“我沒有!”

“可是……”

諾婭皺了皺眉頭,打斷了尤萊亞準備要說的話,她調整着呼吸,在急促的思考着,然後緊緊的瞪着尤萊亞的眼睛。

“我有件事要問你,你要好好回答我!”

尤萊亞點頭“你問吧!”

諾婭緊咬着牙,臉旁泛起一絲微紅,神情也變得無比糾結,最終問道:“尤萊亞,你…是不是……喜歡我?”

諾婭的話好像一聲驚雷,讓尤萊亞急忙後仰着摔倒在地,急促的爬起來後,臉紅的像一個蘋果“你…你你……你剛纔說什麼?”

“別讓我重複”諾婭冷冷的說:“我在問你是不是喜歡我,你認真回答!”

尤萊亞臉色變成青白,又漸漸轉作排紅,又夾着驚疑的光,雖然力避諾婭的視線,張惶地似乎要破窗飛去,他用力的用手指敲打着額頭,面露羞澀。

“有一點吧?”

“一點?”諾婭好奇的問。

“好吧,是很多”尤萊亞緊咬着牙,距離很遠都可以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尤萊亞鼓足了勇氣走上前去“諾婭,我喜歡你!”

諾婭臉色雖然有些微紅,但是她露出了更加悲傷的表情。

“諾婭?”尤萊亞對諾婭的表情非常奇怪。

諾婭擡起頭,紅着臉回答“謝謝你!”

“謝謝我?”

“謝謝你喜歡我,我很高興,我會記住的!”諾婭眼角流出晶瑩的露珠“在最後的時間裡,能從你嘴裡聽到這樣的話,我很高興!”

“最後的時間?你要做什麼?”尤萊亞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睏意,這股睏意讓尤萊亞的意識變得極爲模糊,很快就失去了。

“諾婭不要啊…不要!”這是尤萊亞失去意識最後的聲音“諾婭…”

諾婭沉默着,她流着淚水的臉龐,露出一抹溫柔和痛苦,將昏迷的尤萊亞靠着自己的腿躺下,慢慢彎下身體,諾婭的額頭和尤萊亞的額頭頂在了一起。

“精神鏈接!”

腦電波相互糾纏的滋滋啦啦的聲音,諾婭的意識瞬間接入了尤萊亞的腦部,周圍的場景也隨之變化着。

周圍的黑暗,而且到處是黑暗,黑暗下一片沙漠,沙漠下血流成河,被刀劍所插滿的殺場,一個穿着黑色鎧甲,被血染的男性,血色的雙眼顯得極爲恐怖。

沙漠的另一邊,斷裂的峽谷,一條如同雄渾山脈般巨大的黑色蜈蚣,所過之處交錯斷裂,像是一條巨蟒爬過後留下的痕跡一樣……泥土碎石沿着它路過的地方四處迸射,成千上萬條巨大的交錯起伏地砸向地面,大地的裂縫交錯蔓延,像是冰面的裂痕一樣四處崩壞,金髮男性直直的站立在那裡,無比飄逸。

而尤萊亞正處於他們的正中間,他昏迷着,身體被無數的鎖鏈纏繞着,一半屬於戰神,一半屬於瓊奇。

諾婭快速的從天空降落下來,然後大喊

“啊~!”那聲音像是龍的吼聲,一股劇烈無比的強風吹卷整個世界。

“戰神與瓊奇何在?!”

諾婭大喊着,她的聲音傳遍了整個世界強烈威壓,讓戰神之魂和瓊奇之魂都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什麼人竟然闖入這個世界!”

“是你?”戰神大吃一驚,之前還在地球的時候,戰神之魂和尤萊亞有過短暫的分離,那時候以戰神之魂爲主導和諾婭有過幾次交流。

“你想幹什麼?”

諾婭冷冷道:“很簡單,我需要你們兩個的靈魂從此沉寂,放了尤萊亞,我不會再尋找你們的麻煩!”

“這不可能!”瓊奇回絕道:“這是我出去的唯一機會!”

“我等靈魂已經爭鬥了百日,待靈魂達到完美同步,最終勝利的那個就是主導體,我必須藉着那個機會出去!”

“那麼尤萊亞呢”諾婭問。

“宿主的意識將會被磨滅,由我等的靈魂填補爲新的意識!”

諾婭聲音一冷“那就是不配合了!”

瓊奇大叫“不要狂妄,這裡依然在宿主的精神世界裡,就算你個人實力再強,我們依然可以靠靈魂的強度將你驅逐出去!”

“試試看吧!”

說完,三人雙眼一凝,化作一團光朝着對方撞擊起來,這是靈魂的直接衝擊,在過了數秒後,諾婭的光團猛然增大了,然後將戰神和瓊奇撞飛了出去。

“還要比嗎?”

戰神非常吃驚“看來你也是擁有多個靈魂的人!”

“多個靈魂?我不知道啊……”諾婭歪着頭,聲音變得無比陰冷,揮手攻擊,將最大限度的靈魂衝擊而去,戰神和瓊奇頓時化爲碎片。

諾婭嘆了一聲,在戰神和瓊奇的靈魂被壓下去瞬間,束縛在尤萊亞身上的鎖鏈消失了,但尤萊亞本人也變得混沌不清。

諾婭慢慢拿出記憶的水晶,她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過了一會,諾婭又把記憶水晶收了回去,尤萊亞的意識慢慢甦醒,諾婭站在了他面前。

“諾婭?”尤萊亞問。

“對不起!”諾婭表情難看的搖着頭“關於你說你喜歡我的事,真希望到了明天,你還能叫出我的名字!”

尤萊亞一驚,他似乎已經想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情,竭力的阻止,瘋狂的大叫起來“不,諾婭!!不要!!!”

諾婭的手狠狠插進了尤萊亞的胸膛,將尤萊亞的靈魂轟成了碎片,她低着頭,身體顫抖的搖晃起來,接着將意識和尤萊亞的精神鏈接切斷,迴歸了現實世界,尤萊亞的靈魂已經徹底恢復了。

現在的尤萊亞依然昏睡着,以剛纔諾婭的行爲來看,他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的,他將尤萊亞已經缺損的靈魂摧毀,然後重置,戰神和瓊奇的靈魂被徹底壓制,不會再醒過來,尤萊亞的靈魂爲宿主,同時摧毀的還有尤萊亞對諾婭的記憶,這段經歷很難忘,但是這段經歷也很悲慘,對尤萊亞來說未必不是場折磨。

明天早上尤萊亞醒來的時候,估計就不再記得諾婭了吧。

諾婭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她露出一聲慘笑,她其實是不願意這樣做的,但是不再記得諾婭,對尤萊亞來說,也許是見好事,靈魂已經恢復了。

希望明天再見到的時候,還能夠是朋友。

這時候,不遠處的腳步聲異常清脆,阿墨斯走過來說:“你居然真的敢做啊,不僅對尤萊亞殘忍,對自己更殘忍,明明剛剛被告白了不是嗎?”

諾婭表情冷漠,看不出任何的情感,也不想說任何話。

“阿波羅大人知道的話,會感動的哭出來的,靈魂完美融合,而且主導體既不是戰神也不是瓊奇,而是重生的尤萊亞!這不就是阿波羅大人所期望的嗎?”

諾婭顫抖的站了起來“尤萊亞交給你了”

諾婭不想多說了,沒有力量,也發不出聲音來了,就好像失去了重要的東西,類似於自己的靈魂,自己的心臟,自己的生命。

她極快了離開了這裡,這一刻,諾婭不知道自己是在哭着還是笑着。

如果自己是哭着,爲什麼自己會這樣癲狂地笑?

如果是笑着,爲什麼淚水卻止也止不住地都眼眶滑落?

爲什麼?

這時候,雨,從天際不斷的傾瀉而下,一點傷感,一點滄桑,一點寂寞,混雜成爲了說不清的孤獨。

暗淡的天空中,漆黑如墨的烏雲堆聚在了一起,最終化爲了冰涼的水珠,形成了白色的水幕,似乎要將人與世界完全分割開來。

神域裡不會下雨,而這雨卻彷彿是爲了排泄諾婭的心情而存在,雨聲,清脆而刺耳,意外地寒心凍骨。

諾婭突然撞到了一個身影,一個高大的身影,無比安心,安心的想要趴在她身上痛哭一場。

赫爾斯面無表情,慢慢的將諾婭抱在懷裡,絲毫不介意諾婭的眼淚浸在他的衣服上,諾婭緊抓着赫爾斯中胸口的衣服。

“嗚嗚啊……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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