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纖細潔白的手,從厚實的羊毛被中微微露出一角。細弱的血管帶着一種脆弱的味道,卻又同時被那白得近乎無暇的膚色襯得格外透明。
早晨的朝陽落在她的手背處,越發顯得皎潔而柔順,她輕輕呢喃一聲,有些吃力地轉了個身,大半個身子便露到了外面,痠痛的感覺,一次次的敲擊着她身體的每一塊骨頭,簡直比宿醉好不到哪去。
她只記得昨晚嶠子墨最後那一句滿含深意的話。
“今晚,我要做一件壞事。”——
後面,便只剩癲狂。
“嗯~”她難耐地摸了摸脖子,下一刻,一雙古銅色堅毅的雙手從背後將她摟住。
“醒了?”早起還未完全清醒的聲音,帶着天生的蠱惑和優雅,淡淡的尾音,幾乎讓云溪微微一顫。
“嗯。”她又嗯了一聲,聲音倒是帶着點慵懶的味道,半側過身子,望着眼前這副謫仙墮塵的樣子,越發覺得,他身上帶了些凡俗的味道後,怎麼看,怎麼順眼。
“餓不餓?”輕輕地從被子外抽出她的一件外套,放在云溪觸手可及的地方,卻並不急着離開,反而摟得更緊了些:“想吃什麼,我做給你?”
他要給她做早飯?
云溪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原來,某人做完壞事之後,還知道要補償?
可惜,她實在想象不出,這位優雅到人神共憤的月下美人出入廚房的樣子。所以,挑眉,極爲挑剔地點了一道手工菜:“蝦肉餛飩。”
蝦肉餛飩倒的確不復雜,只不過……。
嶠子墨深深地看她一眼,目光深處,瞳孔似乎微微一閃。
云溪只覺得被子底下似乎溫度立即升了幾分,可還未等她推開,他卻已經一把掀開他那半邊的被子,直接走向衛生間。
……。
云溪一時間有些沒弄明白他要幹嘛,於是,呆呆地看着他還沒有了絲毫遮擋的裸背。
這線條驚人的弧度和肌肉……
云溪怔怔地望着嶠子墨那毫無贅肉宛若天神一刀一刀雕刻出來的身體,情不自禁地閉了閉眼。
只覺得,嗯,不管他做出來的東西能不能吃,這雙眼吃到的冰淇淋絕對是世界上頂尖的。
被子裡少了一個人,立馬覺得空蕩蕩的,云溪原本想在牀上再賴一會,但聽到衛生間裡傳來的稀稀疏疏的聲影,想想,還是拿起嶠子墨剛剛遞過來的衣服,慢條斯理地起牀。
嶠子墨恰好此刻從衛生間洗漱出來,撞見云溪挑起滿頭黑髮鬆鬆散散盤了個髮髻,那調皮的碎髮落在她肩胛處,越發承託得她那處皮膚宛若白瓷。
忍不住走過來,低頭,深深含住她的脣。
“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微微的,帶着些嘆息的聲音,竟讓昨晚的旖旎似乎瞬間撲面而來。
云溪側頭,輕輕咬了咬他的脖子。
某人瞬間僵硬。
下一刻,云溪卻是毫不遲疑地直接推開他:“再不做早餐,我肚子就要唱空城計了。”說着,指了指小腹,一副餓到無力的樣子。
冷家最寵的幺女,他認識她之後,便見識過她各種風情,更仔細查驗過她從出身以來的種種。
驕縱任性的、張揚利落的、冷靜自持的、霸氣驚豔的,似乎她有着千萬張面孔,但是這般嬌蠻清澈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心中微微一蕩,恨不能把她重新拐到牀上再來一翻,若不是自持力驚人,怕是那張剛剛鋪好的牀又要恢復凌亂繁蕪。
嶠子墨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忍住那份衝動,走到電話座機旁,撥了個電話。
云溪原以爲,他是打給酒店總檯,可聽了兩句才發現,壓根不是。
貌似,是交代昨天駕駛直升機的某人幫開飛機去買菜。
嗯,是的,買菜。
直到現在,云溪才驚覺。
這可是在美國,蝦肉是一點都不用擔心,可餛飩皮什麼的,在這地塊,那就純屬天外飛仙才能變出來的二次元東西,別說是酒店前臺,就算是衝到附近最大的超市,估計也沒有任何買到的可能。
嶠子墨卻似乎壓根不知道他交代的事情屬於多麼困難的事,電話結束前,聲音清淡如水地加了句:“我給你半個小時。”
說完,拇指輕輕一點,電話掛斷,絲毫不管電話另一端某人幾乎崩潰的糾結吶喊。
他就知道,偷窺boss度假,壓根不得好死!
剛剛起牀還沒來得及刷牙洗臉的某人悲涼地放下電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拿了鑰匙就飛奔到停機場去……。
云溪幾乎可以聽到三十秒後,某人怒吼着架着飛機騰空的聲音。
“其實……。”實在麻煩的話,她可以勉爲其難地吃其他東西的。
她慢慢地開了口,可惜話還沒說完,嶠子墨卻忽然轉身,靜靜地看她一眼。
此刻,他從衛生間出來,不過是在胯間鬆鬆地搭了條毛巾,陽光從他背後映來,彷彿,是爲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閃耀的光。
“只要是你想要的,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他淺淺一笑,忽然走過來,牽起她的手。
云溪一時間被他剛剛嘴角那道淺笑掠了神,整個人都隨着他的腳步往前走,直到進了浴室,整個人都還暈乎乎的。
卻見他回頭,眉鬢風流,似笑非笑:“需要我陪你一起洗嗎?”
云溪一呆,這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了開關,浴池裡已放滿了半池的水。
那嘩嘩流淌的水聲映着他臉上那莫名危險的神色,當真是,色授魂與、禍國殃民……。
云溪面上一熱,當下卻面上若無其事,食指輕輕點住他的胸口:“想得美。”
輕而易舉,將他推到門外。
直到她反手關了門,才深深呼出一口氣。望着鏡子上,自己微微發紅的臉頰,深深爲自己以後的日子擔憂一把。爲嘛覺得,不過一個晚上,這廝開始朝着黑化的道路一去不復返了?
等云溪鎮定下來,洗好澡,穿好浴袍出來的時候,嶠子墨已經換上日常的外套,一手悠閒地擺弄着一臺ipad,一手將蝦肉擠出,放入碗裡。
好快!
云溪驚訝地看了一眼時間,竟然真的半個小時之內,就把食材都買到手了。望着桌上那一疊勻稱粉白的餛飩皮,云溪連驚訝的表情都省了。
不過國內最頂尖最高端的精英開着直升機爲她去買餛飩皮,這種事情,說出去,她大概會被唾沫淹死吧?
云溪輕輕地打了個呵欠,隨即目光一頓。
嶠子墨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不時翻看ipad查閱食譜。
云溪表情糾結,揉了揉頭髮,望着嶠子墨,眼神忽明忽暗。
難道,這廝壓根就不會做蝦肉餛飩?不,不不,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嶠子墨,我問你件事。”她半靠在桌臺前,一臉神色奇異地看着他。
“你說。”他低頭,繼續仔細研究蝦肉和配料的比例,彷彿心無旁騖。
“你,該不會,從來沒有下過廚吧?”云溪從來沒覺得一個男人下廚有什麼神奇的,可這一刻,看着他用精細挑剔的眼神望着桌上的各種食物時,她忽然有種非比尋常的感覺。
至於,她在非比尋常些什麼,她自己都有點弄不懂。
她話音剛落,嶠子墨手中的動作便是一頓。
良久,他擡頭,朝她輕緩一笑:“會不會嫌棄我手藝差?”
雖然沒直接回答,可這話裡的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
天知道,整個b市能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一雙手都能數得出來,能得他下廚服侍的人,估摸着,云溪砸吧砸吧着嘴,想了想,還真沒有幾個。
頓時,她目光有點閃爍地望着那幾乎進展了大半的餛飩餡料。
雖然,感動於他的“第一次”就這樣奉獻出來了,可是,問題是,他會不會直接燒出一鍋“黑暗料理”?
四十分鐘後,當那碟云溪不敢多看的餛飩搬到餐桌的時候,云溪深深地瞭解到,這世上,當真有那種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怎麼有人可以第一次下廚就把東西做的這麼好吃!
好吃到她恨不得把湯都喝得乾乾淨淨有木有!
云溪從雙眼睜得像銅鈴大小一般,到下一刻立馬低下頭,也只不過用了一瞬。
從第一口開始,就再也沒有轉移過視線,直直地盯着碗裡的餛飩,恨不得,從此和它纏纏綿綿共天涯!
蝦肉的鮮香,餡料裡帶着些蔬菜的鮮甜,就連湯料都鮮美的讓她舌頭都要掉到碗裡,這世上,怎麼有人可以把蝦肉餛飩做得這麼美味!
“慢點吃,不夠的話,我再去做。”
望着一臉滿足,恨不得將臉都埋進碗裡的云溪,嶠子墨眼底微微一深,半晌,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寵溺的笑。
桌上的餛飩,云溪一個人幾乎消滅大半,肚子撐得實在吃不下,才放下了調羹,往後微微一靠,一臉滿足。
“有這麼好吃?”嶠子墨身子前仰,抽出一張面巾紙,示意云溪往他這邊靠。
云溪詫異地看他一眼:“你還沒吃?”
望他碗裡看了一眼,果然,還什麼都沒動的樣子。
“我想吃的,不是它。”嶠子墨輕輕地用紙巾擦了擦她靠過來的嘴角。
云溪懷疑,自己是不是剛剛吃相太兇悍,導致連嘴角沾了東西都沒發現,誰料,他剛剛用紙巾抹了抹她嘴角後,便如行雲流水般地以中指和食指輕而易舉地夾住她的下顎,一個傾身,便吃了她的脣。
好吧,她吃餛飩,他吃她。果然,他纔是食物鏈的最高層。
云溪一邊暈乎乎地接吻,一邊亂七八糟地想着。就在她覺得,嶠子墨吻的方向越來越有向下發展的趨勢時,她的手機忽然一陣響。
云溪睜開雙眼,略帶歉意地看了看他,半晌,才被某人放開,去接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挺固執,鈴聲響了那麼久沒人接也毫不放棄。
等她剛按下通話鍵,還沒開始說話的時候,對面就已經劈頭蓋臉地開了腔:“老幺,我告訴你一則天大的桃色新聞!”
云溪揉了揉耳朵,覺得自己剛剛肯定是被嶠子墨吻傻了,否則,怎麼會忘了看來電顯示。
司徒白的大嗓門,從寢室這頭都能將整個樓道叫的顛上三顛,她耳朵湊得這麼近,沒被轟出個耳鳴,簡直是奇蹟。
“跟你說話呢?有沒有聽到?”司徒白喊了一嗓子,見云溪那邊沒有一丁點反應,有點懷疑是不是通訊問題。
“你確定是桃色新聞,不是花邊新聞?”云溪嘆息一聲,未免自己耳朵再受荼毒,只好接過話題。
“何止!”一聽到云溪的聲音,她那邊簡直立馬興奮開了:“簡直是鐵樹開花,百年一遇,千年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