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溫藍的臉上表情漸漸一淡,此刻,看向云溪的眼神優雅中顯出一分迷惑:“你在調查陳昊?”
這個消息幾乎讓他所有的思路頓時僵住。
無論是從哪一個角度,他都猜不透云溪這樣做的目的。
她對陳昊沒有熱度,單純那個男女的角度來看,她或許會對陳昊的追求感覺到虛榮心的極大滿足,但是,這並不能成爲她私下調查陳昊的原因。
云溪很聰明,這一點,凡是打過交道的人都十分清楚。
聰明的人從來不會做蠢事。
惹上陳昊,私下調查他的事情,一旦曝光,無論是黑白道的人,都會對她側目。
只是,看着眼前,這一道平靜婉約的側影,他竟是連心底的迷惑都變得有些異常敏銳起來。
再完美的一個人都會有漏洞,畢竟,人不是機器,可以無時無刻地保持着精準無誤。
無論人前還是人後,沒有人可能始終毫無缺點。
可是,詹溫藍第一次發現,云溪並不在這普通人之列。
不,或許應該這樣說。
她的一切都是隱藏在白晝下的星光,看似展露無疑,其實,什麼你都看不見。
他曾設想過云溪和陳昊在香港發生過什麼,可無論是推測還是臆想,都沒有一個合乎邏輯的答案。
陳昊的興致盎然,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似乎也僅止步於此,否則,當時查到云溪深夜和cris離開的時候,他不會直接離開,放手不管。
但是,如果說,他對云溪的企圖心只是臨時起意,那麼自香港回來之後,他的舉動又太過異常,超出常規。
以陳昊的閱歷和經歷來說,栽在云溪的手上,這無異於白日做夢。
這原本是個極爲理所當然的推斷,可如今,在他覺得面前一團迷霧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一種不確定。
他的確看到了云溪在商場上不同尋常的手段。卻有一點,一直沒有猜透。
她的心,似乎廣袤地讓人看不到邊角,更猜不出始末。
正如眼下,他從來沒想過,她竟然會調查陳昊。
凡是在內地有點眼力勁的人都不會自己撞上這個槍口。
所以,只有兩種可能。
一,云溪背後有比陳昊還有幽深的背景。
二是,她採取了和他一樣的手段,從國外入手。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預示着一個信息——云溪有她獨立的信息來源。
想起金貿國際慶功宴的那個晚上,陳昊低身邀舞的那一剎那,詹溫藍的心臟慢慢一動,神色漸漸平靜下來。
到底還是看不透。
從一開始,只把她當作一個天資過人的女人,似乎錯得離譜啊。
詹溫藍眼底的波紋一圈一圈地蕩起,掀起一道堪稱豔絕的風采。
冷云溪。
這三個字抵在他的脣舌間,似乎已經成了習慣,慢慢地養成了習慣,就變成了纏綿。
他本無心插柳,卻沒想,這一次讓rule調查陳昊,竟撞上了云溪的棋子。
只不過一天,昨天他離開哈佛時才拜託的事情,今天她就已經獲悉……
她的身後除了冷家,到底還藏着什麼?
詹溫藍忽然輕輕抿起脣角,拿起桌上的茶杯重新清洗了一邊,慢慢地給云溪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我看了你的《fashion》封面照,很美,最近正風靡歐洲,你得慶幸,學校裡看國際版《fashion》的人並不多。”
他們都不是天真隨意的人,或許,在外人面前還會遮掩一二,但是私下裡,既已經探出深淺,就再也沒有必要繼續深究下去。
若有本事,查下去便是。若查不出來,問也是白問。
他不再糾纏於云溪爲什麼會調查陳昊,云溪也不會多問他一句關於x的由來。
這就像是一場真正的下午茶,無關風月,無關對峙,品一縷茶香,三言兩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過是專業人士手裡的提線木偶,”她的眼如雲煙一樣霧靄濛濛,斜着頭,低低地看了他一眼,轉臉側笑:“倒是沒想到你對時尚還挺感興趣。”跨刀參加時裝秀不算,竟然還會關注時尚雜誌。“風靡歐洲”啊,倒是不知,這趟哈佛之行,他去的,究竟是歐洲哪些地方……。
靜謐的幽光慢慢一閃,恢復一片沉靜,她喝下最後一口茶,按下桌上的服務器,叫來服務生結賬離開。
他坐在桌邊,一動不動,看着那抹嫋娜的身姿慢慢消失在眼簾,輕輕垂下眼角,慢慢地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原以爲耐性已經到了盡頭,今天才發現,或許,面對冷云溪,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云溪回校,老金和司徒白微微一愣,沒想到這麼快事情就解決了。
只是看她的表情,是一點都猜不出究竟和詹溫藍髮生了什麼。索性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依舊嘻嘻笑笑地說着學校今天的新聞。
聽說有人自發組織了親友團給曉芸去加油,說是壯聲勢,其實是去湊熱鬧;又聽說最近學校的警衛力量已經漸漸放鬆,貌似那個虐殺女同學的兇手已經確定在邊境出現,緝拿歸案指日可待,還聽說,最近院長獲得了國家的一個什麼重要科研項目,一時間風光無限……。
零零總總,碎碎屑屑的事情幾乎能扯上大半天。
云溪也不打斷她們,只當聽着說書,解乏就是。
哪知,手機震動的聲音到底還是打破了午後的愜意。
云溪撐着頭,掃了一眼手機上的來信,那雪亮的屏幕似乎在她的眼眸下印出一片銀色,慢慢地,老金站到她身後,看了一眼屏幕,“你要去紐約?”
“對,拍個照片就回來。”云溪推開手機,雪白的機身上閃爍着pola的名字漸漸暗了下去。
司徒白和老金頓時想起那個在巴黎一頭銀髮,渾身散發出優雅氣息的女人。
云溪竟然和cris那邊的人還有聯繫?
“cris又要開時裝秀了?”時裝週才落幕沒多久,再精力旺盛也沒有這麼快的速度吧?可除了爲cris拍照,云溪還會爲誰勞師動衆?
她可不覺得向來低調又一身慵懶的這個女人會這麼好說話。
“沒,不過是爲了遷就維多利亞的秘密纔去紐約。”今年,維秘的舞臺設在紐約,拍攝首頁封面的模特有三個都是維秘的超模,定在紐約也能請到世界最頂尖的造型師和攝影師,所以pola提前和她定好行程,一來是提醒,二來也有希望她提早適應一下,以防到時被專業名模給壓過了風頭,到時尷尬。
“omg,你竟然要和那羣超級名模一起拍照,”司徒白已經完全不淡定了。那羣美女可是號稱世界上最完美比例,最天使面孔的女人,稱之爲男人的女神都不爲過。據說民意調查過,每年年底的維多利亞的秘密時裝秀可是全世界男人最翹首以盼的節日。
即便云溪的氣場驚人,容貌出衆,可是站在那一堆各個都一七五以上的女人中間,還能找到影子嗎?
上次在cris的秀場上,是用3d影響,以及整個舞臺設計和壓軸禮服將身高的問題彌補過去,這一次呢?難道是用ps?
云溪只是淺淺地看了她一眼,司徒白立馬消聲。
躲到牆角畫圈圈的司徒白根本沒看到老金高高挑起的眉梢,自然也沒瞧見云溪望着老金淡淡閃過的目光。
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是,“天真純良”如小白白,依舊還矇在鼓裡,至今還爲云溪未來的星途慘淡而憂傷……。
下午五點鐘左右的時候,冷偳的電話如期而至,電話裡都能聽出這廝的幸災樂禍:“嘖嘖嘖,小丫頭,得罪了二姐,你以後日子不好過啊。”
他那個只比他早出生一個鐘頭的姐姐,性子向來高傲,在家裡又是掌心裡捧出來的。一路走下來,高考進名校,畢業出國留學,就沒有一件不順心的事情。今天才第一天回國,竟然被云溪氣得連房間都不出來的,弄得家裡的人都莫名其妙。
“你倒是挺閒。”沒事還能關心她欺負了誰,怎麼沒見他管理公司的時候這麼盡心盡力?云溪敲了敲桌上的鍵盤,將張氏最新的報表和各部門的情況彙總重新查閱了一遍。
似乎是她敲擊鍵盤的聲音也傳到了對面,心情頗好的冷偳無聊地摸摸鼻子。
想要把自家這個小妹拐到公司裡賣命,似乎是越來越不可能了。
“我過兩天要去米蘭一趟,封面照的事情差不多這周就能完成。香港那邊你自己看着辦吧。”《fashion》雜誌社的人他見也見過了,該探的路子也差不多時候該走走了。乘着這段時間她還和時尚圈內的那羣人聯繫,香港那邊的投資只要到位,也就水到渠成了。
“這麼快?”冷偳一愣,沒想到才從上海回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竟然就又要直接投到香港去。
想要進軍香港的娛樂圈,投入的資金絕不會是個小數目。
沉吟一二,他的聲音慢慢地恢復了商場上的決斷:“英皇那邊有幾個高層正在鬧官司,我先過去一趟,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讓地頭蛇做個引路人。”
云溪無可無不可地應着,路子她已經給冷偳鋪好了,後面的事情,她本來也就沒想着要插手。否則,一開始就不會拉着他一起下水。
等她將張氏所有的彙報作出批示,並給留在公司的那六個冷氏幹部作出直接部署後,天已經漆黑一片。
拿出手機,她慢條斯理地撥通了電話,很快,cris精神灼灼的聲音從對面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