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你快來追我呀。”萌萌在前邊使勁蹬着粉色的迷你小自行車跑。
她現在騎車越來越熟練，膽子也比以前剛學的時候放的開，速度自然以前更快。
不一會兒就甩開老爺爺曹正虎十幾米遠。
曹正虎老胳膊老腿，根本追不上她。
他在後邊大聲喊：“萌萌，你慢着點兒，看車。”
好在是在鄉下，車少，遠處有車，一看孩子基本都會降下速度來。
萌萌看到老爺爺離她越來越遠，最初的興奮勁兒過去後，她剎住車在原地等老爺爺過來。
看到老爺爺過來後，萌萌拍一拍她小自行車的後座，說道：“老爺爺，你坐上吧，我帶着你。”
曹正虎笑着擺手說道：“這可不行，你這車太小了，老爺爺坐不下。”
聽到老爺爺這麼說，萌萌眼睛來回轉悠着，在思索問題。
片刻後，她突然說道：“老爺爺，那我讓爸爸給我買輛大的，我帶着你出來玩兒。”
“那得多大的自行車呀，萌萌，你現在還騎不了，你要快快長大，才能騎車帶着我出出來。”曹正虎雙手比劃着，給萌萌說道。
可誰知道萌萌聽到老爺爺這麼說，她突然沉默下來。
小臉上的表情也特別難看。
瞧着重孫女兒在小自行車上坐着，也不說話，曹正虎很納悶，還以爲重孫女兒哪裡不舒服，趕緊問她：“萌萌你怎麼了？是哪裡疼嗎？快點給老爺爺說。”
聽到曹正虎這麼問，萌萌咬着嘴脣，有些不高興的說道：“老爺爺，我哪裡也不疼，我纔不要長大。”
“爲什麼呀？”曹正虎越聽越迷糊，好多孩子都盼着自己快快長大，就可以和其他的哥哥、姐姐一樣，哪裡都能去。
他說：“萌萌，等你長大以後，才能騎更大的自行車，也能開車，還能吃好多好東西。”
“到時候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誰也管不了你，你爸爸也不敢說你，那多好呀！”
曹正虎越這麼說，萌萌小臉上的表情越難看，很突兀的，萌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她邊哭邊嚷嚷着：“我纔不要，我纔不要長大，要是我長大了，老爺爺你就不在了，我要老爺爺一直陪我玩兒，我纔不要長大！”
聽着萌萌稚嫩的語言，聽着她一直重複那一句‘我纔不要長大’，曹正虎忽然間明白了原因，他只感覺自己的心被揪住了。
瞧着哭的稀里嘩啦的重孫女兒，曹正虎既欣慰，又感覺特別難受。
他伸出手撫摸着重孫女的小腦袋，輕輕的拍打着她後背，哄她：“萌萌乖，不哭啊，老爺爺這不是在陪你玩兒嗎？”
“可是，可是我要老爺爺一直陪我玩兒。”萌萌這樣說道。
才三歲多的女娃娃，曹正虎都不知道他重孫女兒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信息。
他今年82，等萌萌長到20歲，還有17年呢。
理論上來說，他那時候還活着的話，也有99歲了。
還真就是等萌萌長大後，他大概率不在了。
這時候萌萌不願意在外邊玩兒了，她嚷嚷着要回家。
曹正虎情緒也有點激動，他在外邊也待不下去，就牽着小自行車上的繩索轉身往北走，還說：“萌萌，老爺爺拉着你回家，好不好？”
“好！”萌萌答應下來。
她臉上的幾道淚痕還沒擦乾淨，她不知道曹正虎轉身拉着她往前走的時候，也落淚了。
活到82歲，曹正虎自以爲他這輩子什麼都看開了，也想得明白，功名利祿全部放下，對於生死也沒那麼在意。
可是這一刻，曹正虎忽然間特別渴望自己能活到100歲，看着萌萌長大，最好看到她出嫁。
“吸！”
曹正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他不敢回頭去看：“萌萌，這話是誰告訴你的呀？”
“老爺爺，什麼話呀？”萌萌有點迷惑，沒想明白。
“就是，就是你剛纔說的‘你長大了，老爺爺就不在了’。”曹正虎問她。
萌萌哎喲一聲：“我聽曹兵兵他們說的。”
曹正虎這才知道罪魁禍首在哪裡，他故作生氣的斥責道：“這些王八羔子，整天不好好學習，就知道詛咒我，我下午就找他們爺爺理論理論去。”
萌萌聽不明白，也不知道老爺爺是藉着這些話讓自己的情緒更平緩下來。
回到家裡，程曉琳看到爺爺和閨女他們爺孫倆去而復返，還有點納悶：“爺爺，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剛問完，曹正虎還沒有說話，萌萌先開口大聲喊道：“媽媽，我不要長大，我要和老爺爺一塊玩。”
程曉琳聽得一臉懵逼，她心裡還在想着閨女這到底是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
然後就聽到她閨女又喊起來：“我要是長大了，老爺爺就不在了，我纔不要長大。”
“……”程曉琳這時候總算明白過來。
她看着閨女天真無邪，卻又一臉認真的樣，心裡頭只覺得特別難受。
眼角的餘光發現爺爺曹正虎坐到他那把官帽椅上，正從桌上拿過一張抽紙在擦眼睛。
看到這裡，程曉琳掏出手機給她老公打電話。
曹書傑接通電話後，還沒等他說話，程曉琳就說道：“書傑，你抓緊回來一下。”
語氣並不特別嚴肅，也沒說什麼嚴厲的話，但曹書傑還是聽出他老婆話裡有事：“行，我馬上回去。”
曹書傑牽着5條小土狗，從山上的果園裡一路小跑着下來的。
回到家裡時，他呼哧呼哧的喘粗氣。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拴上狗繩，而是着急的朝屋裡喊：“老婆，發生什麼事了？”
“你進來說。”程曉琳說道。
曹書傑這會兒聽到他老婆的語氣很正常，一顆懸着的心放下了。
他先把5條小土狗拴在狗窩裡，這才洗手進屋。
一進門就發現爺爺的情緒不太對，萌萌一個人趴在沙發上玩玩具，他老婆坐在旁邊，給爺爺倒水，再看着萌萌。
“怎麼回事？爺爺，你是哪裡不舒服？咱去醫院看看。”曹書傑着急的說道。
這麼大的事，他老婆剛纔怎麼沒說？
程曉琳看到她老公着急的樣，招手把他喊到身邊，把剛纔的事小聲給她老公說了一遍。
曹書傑聽完後大吃一驚，他看看爺爺曹正虎，再看看撅着屁股玩玩具的閨女萌萌，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還好不是爺爺的身體有問題。
可這個樣子更讓他覺得驚奇，這還是他那個只知道調皮搗蛋的閨女嗎？
曹書傑感覺眼前這一幕特別的不真實。
他走到爺爺身邊，蹲下身子，擡頭握着爺爺曹正虎的手，小聲問道：“爺爺，您真沒事兒吧。”
“你這孩子，我能有什麼事兒呀，哎喲，萌萌是個好孩子。”曹正虎一臉慈祥的看着重孫女，眼睛都挪不開了。
曹書傑回頭看着他閨女，也覺得有些不認識她。
這小傢伙可以呀，關鍵時刻挺給他長臉。
“萌萌，你過來。”曹書傑喊他閨女。
萌萌側過頭看着她爸爸：“爸爸，幹嘛呀，我在玩兒着呢！”
“爸爸誇誇你！”曹書傑臉上堆滿笑容，他太滿意了。
但萌萌不要誇獎，她說：“我不管，我反正不想長大，我要一直和老爺爺玩兒。”
“好，你老爺爺長命百歲，到時候你長大了，老爺爺也和你玩兒，行不行？”曹書傑這樣說的。
萌萌聽到後還不敢相信，她放下了手裡的玩具，很認真的轉過身看着她爸爸：“真的嗎？爸爸你不能騙我，騙人是小狗。”
“當然啦，爸爸不騙你。”曹書傑保證。
他還說：“萌萌，爸爸現在就帶你去看梅花鹿，你去不去？”
“爸爸，老爺爺也去嗎？”萌萌問道。
曹書傑看到他閨女小臉上的表情，大有一副老爺爺不去，她也不去的犟勁兒，就說道：“你老爺爺也去。”
“老爺爺，你真的去嗎？看梅花鹿喲！”萌萌特意問她老爺爺。
她不相信爸爸說的話。
曹書傑覺得頭疼，但也沒多說，看到他爺爺答應下來，曹書傑給他老婆擠眉弄眼，示意她去收拾東西。
等收拾好後，曹書傑給他母親王月蘭打通電話說了一聲，這才帶着他爺爺和娘倆兒一塊出門。
路上，曹書傑儘量說一些有趣的事兒，吸引萌萌的注意力，也逗他爺爺笑。
不過萌萌說的這番話，確實讓曹書傑心裡很欣慰。
萌萌能有這個心思，真的是不壞。
萌萌之前那些調皮搗蛋的行徑，在曹書傑心裡瞬間來了個反轉，他只覺得閨女雖然小，可心裡一直埋藏着很深的感情。
她是真懂事！
而且萌萌這會兒坐在車上顯得特別安靜，這讓曹書傑更加相信她是真的轉性子了。
越想，心裡頭越高興。
他們去的是隔壁溧陽市雙陽縣，這個地方和宜陵市毗鄰，距離平源縣城也不算遠，曹書傑雖然出發的有點晚，可還是趕在中午之前來到雙陽縣。
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急着去找任玉坤，而是先找了家看着上檔次的飯店，帶着爺爺和母女倆一塊去吃了頓特色午飯。
吃飽喝足後，他們又回到車上，把車上的空調打開，曹書傑把車座呈135度角放倒，讓他爺爺和老婆孩子先在車上休息一會兒。
他這才下車給任玉坤打過電話去。
等着任玉坤接通電話後，曹書傑說道：“任老闆，下午有空吧？”
“曹老闆過來啦？”任玉坤問他到哪兒了，還說要請他吃飯。
“任老闆，我們在路上吃過啦，等會兒我直接去你的養殖場。”曹書傑剛纔到地方後先帶着一家老小去吃飯，就是不想麻煩他。
第一次過來，連面都沒見上，就要拖家帶口的讓人家請客吃飯，這多不好意思呀！
任玉坤不這樣想，他說：“曹老闆，你是崔哥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甭管買不買我的鹿，吃頓飯也是很正常的事。”
“曹老闆，你們到哪兒了？”任玉坤給曹書傑說了個地方。
這地方在雙陽縣工業園區，有個叫雙鹿養殖場的地方，按照任玉坤的說法，很好找。
等爺爺他們休息好後，曹書傑直接導航過去的。
過來後他就看到有個地方圍牆特別高，足足比周邊其他的房子高出兩米多。
“書傑，是那個吧？”程曉琳也看到那個高牆的地方掛着個黑色的長方形牌子，上邊用白字寫着‘雙鹿養殖場’。
“應該就是這邊。”曹書傑直接把車開到牆跟前。
他又給任玉坤打通電話，沒多長時間，任玉坤就出來了。
這個時候，曹書傑纔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
看着40歲左右，身材幹瘦，穿的不是特別講究，但面相很實誠的樣。
看到曹書傑以及從車上下來的曹正虎和程曉琳、萌萌她們娘倆時，任玉坤都有點驚訝。
這是全家出動嗎？
“曹老闆，這幾位是？”任玉坤主動問道。
曹書傑把他爺爺和他老婆、閨女一一給任玉坤介紹完，接着跟在任玉坤身後，一塊兒進入雙鹿養殖場。
進去後，曹書傑第一眼就看到院子裡隔離出來的柵欄裡邊正在跑着的梅花鹿。
這些梅花鹿看到他們後，像是受到驚嚇一樣，立馬往遠處跑，看着挺膽小的樣子。
曹書傑正想問一聲怎麼回事，任玉坤好像明白他怎麼想的，先給他說道：“這個梅花鹿膽子小，看到陌生人就害怕，有的還撞牆，所以養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這一點。”
“還有一點，你看我這邊院牆是不是都很高？”任玉坤指着四米高的院牆問道。
曹書傑點頭，他剛纔就在納悶兒，任玉坤這裡怎麼弄這麼高的院牆，是防止別人偷窺嗎？
接着就聽任玉坤告訴他：“這個梅花鹿的跳躍能力非常強，你稍微不注意，他們就能跳過兩三米高的院牆，只要他們跑了，你追不上的！”
曹書傑看着鐵絲網護欄內來回奔跑的梅花鹿，心想這還是跳高和逃跑的雙料冠軍。
但萌萌這個時候已經被梅花鹿給吸引住目光。
她看到鐵絲往護欄裡邊正有一頭小梅花鹿再來回跑着，眼睛就一直盯着這頭小梅花鹿看，還給她媽媽和老爺爺說：“媽媽，老爺爺，你們看，那是鹿寶寶。”
“對，那就是鹿寶寶，萌萌，你看它可不可愛。”曹正虎問道。
萌萌一個勁兒的點頭，說道：“老爺爺，鹿寶寶真可愛，我好想要。”
“嗯，那你給你爸爸說，咱們把鹿寶寶買回去。”曹正虎笑着說道。
他說：“到時候你可以天天看到鹿寶寶。”
萌萌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老爺爺說的太對了。
她趕緊跑到爸爸身邊，不顧爸爸正在和任玉坤大爺說話，指着裡邊正在撒歡亂跑的小鹿，大聲喊道：“爸爸，我要那個小鹿寶寶。”
曹書傑想着他閨女懂事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滿足她一個要求，輕輕的點頭，說道：“行，爸爸等會兒就給你買這隻小鹿，好不好？”
“好呀，好呀！”萌萌高興起來。
她眼睛充滿期待的看着爸爸，想着讓爸爸抓緊付錢。
任玉坤看到小傢伙這副期待的模樣，他說：“你叫萌萌是吧，你放心，大爺絕對把這隻小鹿給你送到你們家去。”
“嘻嘻，謝謝大爺！”萌萌特別乖巧伶俐，也很有眼力勁兒，趕緊感謝任玉坤。
這讓任玉坤心裡頭挺高興的，他差點就脫口而出：“這隻小鹿送給你了。”
好在關鍵時刻還能想到這一頭小鹿也小3000塊錢呢，他可送不起。
“任老闆，養鹿的話，還得注意哪些方面？”曹書傑問道，他一點兒都沒覺得不好意思。
專家當面，肯定是能問多少問多少！
任玉坤給他說：“養梅花鹿除了咱們剛纔說的高牆以外，場地也一定要保證環境背風向陽，排水良好，最好是水源方便的地方，地面用石板或者水泥鋪上，方便打掃糞便。”
“另外一定要注意，不能和牛羊一塊養，防止被傳染病污害。”
聽到這一點，曹書傑趕緊問：“我旁邊隔開的地方有100多畝地是圈起來養牛的，這個沒問題吧？”
任玉坤聽到曹書傑提到這個事，他仔細詢問了幾點，最後才說道：“沒事，你這個不是一塊的，問題不大。”
“再就是吃上也一定要注意，鹿不需要太精細的飼料，你給他弄點牧草或者其他的草料也行，還能降低飼養成本。”任玉坤囑咐他。
隨後指着鐵絲往護欄裡邊的一頭有鹿茸的公鹿說道：“曹老闆你看到沒？這個鹿茸也是很值錢的東西，咱們通常都是論克賣的！”
“如果長得好，這個玩意兒一年就能割兩茬兒，一般能有個3到5斤，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錢。”任玉坤這樣說的。
曹書傑之前對這一塊還真不瞭解，他看着鐵絲網護欄裡邊長着鹿茸的公鹿，心想着難不成還能有個意外收穫。
“還有鹿鞭和鹿血，這些都是可以泡酒的，功效我就不用說了吧。”
瞧着任玉坤臉上那種男人都懂的笑容，曹書傑心領神會。
誰知道讓萌萌給看到了，她疑惑的問：“爸爸，你和大爺在幹什麼呀？笑的好難看。”
“沒事，你看小鹿去吧，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亂打聽。”曹書傑很嚴肅的給他閨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