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肥獾子,正挪動着它那肥墩墩的身子,在大田的壟溝裡找豆子吃。
秋季,是所有動物抓膘的季節,爲了安全過冬,這些動物們都瘋狂進食。
大豆富含油脂和蛋白,營養成分極高,自然深受獾子的喜愛。
美食在前,那肥獾子只顧着吃,警惕性下降,就忽略了周遭的變化。
花花雖然小,可骨子裡捕獵的天性覺醒,每一步都小心謹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獾子根本就不知道,危險已然悄悄臨近。
花花矮着身子,幾乎是匍匐前進,悄悄的,一點一點的靠近那獾子。
老虎爪子上的肉墊,在這個時候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
在距離獾子還有不到十米遠的時候,小老虎花花忽然加速,一個縱身就撲了過去,張開嘴一口咬在了獾子脖子上。
花花還是幼虎呢,奶牙沒換,比不上成年虎的牙齒那麼鋒利。
加上它還太小,咬合力也不夠,這一下沒能直接咬斷獾子的喉嚨,但是也把那獾子咬的不輕。
獾子這東西皮糙肉厚,爪子又十分鋒利,生死關頭,這傢伙拼盡全力揚起爪子,就撓了花花一下。
據說,在貓科動物眼裡,其他動物的舉動,都是慢動作。
不知道真假,但獾子這一下,確實被花花及時閃開了。
花花往後退了一步,同樣揚起自己的鋒利的爪子,朝着獾子的腦袋就抓了過去。
這要是成年虎,估計一爪子就能抓穿獾子的腦袋,花花沒那麼大力氣,卻也將獾子頭上撓的皮開肉綻,血一下子就出來了。
血腥氣,刺激了花花的野性。
這小傢伙憑藉着後腿站立起來,兩隻前爪交替出擊,快如閃電,直接就給獾子腦袋撓稀爛,鮮血直流。
獾子被花花這一連串的攻擊給打的措手不及,此刻傷勢嚴重,已經沒有多少還手的餘力。
最後,花花撲上去,再次咬住獾子的喉嚨,這回它沒鬆口,直接把獾子給咬到一動不動爲止。
獵殺了一隻十來斤的獾子,對於花花這麼的小老虎來說,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
今晚的這一場獵殺,讓小傢伙的兇性徹底激發,血腥氣更是刺激着它的神經。
花花迫不及待的去撕扯獾子腹部皮毛柔軟的地方,將其撕開後,品嚐肥美的勝利果實。
大型貓科動物,在進食的時候都有個習慣,會一邊吃東西一邊嗚嗚叫喚,目的是告誡其他動物不要靠近。
花花雖然小,可血脈裡天生存在的習性,讓它每次吃肉的時候都是躲在角落,不時的發出嗚嗚聲音。
盛希平站在距離花花二十米開外的位置,看着花花成功獵殺獾子,盛希平點點頭,頗爲滿意的轉身離開。
之前,盛希平一直擔心,花花從小被人工飼養,會不會野性退化了,將來無法適應捕獵生活。
如今一看,倒是不用太擔心,這小傢伙聰明又兇悍,假以時日,定然會是這片山林的頂級獵食者。
花花那邊享受美食,盛希平沒有過去打擾,而是朝着二郎神它們那邊過去。
這會兒,二郎神跟花豹父子兩個,已經咬死了一隻獾子。
狗子們不吃獾子肉,咬死了就扔一邊兒,它們繼續去尋找目標。
盛希平走過去,將死掉的獾子扔進麻袋,然後又朝着黑將軍和胖虎那頭走。
黑將軍這會兒正咬着一隻獾子的腦袋,胖虎、小黃咬住獾子後腿,三條狗各自用力,那獾子眼見着就要被三條狗給撕碎乎了。
幸好盛希平及時趕到,用槍托砸斷了獾子腰椎。
三條狗鬆口,盛希平用槍托又砸了兩下,將那獾子砸死。
後大地五百多畝呢,很大一片,這邊離着山林特別近,周圍的獾子不少。
趁着夜色,獾子都進地裡尋找吃的,二郎神幾個,也四處尋找目標,找到了,過去就咬。
這些狗經驗豐富、彼此配合默契,野豬、黑瞎子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是幾隻獾子了?
沒多會兒,二郎神那頭又咬死一隻,盛希安急忙趕過去,把獾子裝進麻袋揹着。
經過二郎神、黑將軍它們的一番搜捕,在後大地覓食的獾子,或是被抓住咬死,或是覺察不對跑掉。
盛希平他們在後大地轉悠到九點多鐘,抓了四隻獾子,被花花咬死一隻,也算是收穫不小。
“走吧,咱們回去,明晚上樂意動彈咱再來。”
最近這些天連秋收加看青,哥倆都累的不輕,差不多就行,不能太貪心了。
獾子這玩意兒也不咋好吃,主要就是獾子油。四隻獾子能焅不少油,今年冬天足夠用。
盛希平吹了個口哨,還在後大地奔跑的狗子們,聽見口哨聲,立刻扭頭往回跑。
那邊吃飽了的小老虎花花,聽見口哨聲,也晃悠着小方步,來到盛希平身邊,用腦袋蹭盛希平的腿。
盛希平蹲下來,摸了摸花花的腦袋。
“花花好樣兒的,能自己抓獾子了。吃飽了沒有?明晚上我再帶你來抓。”
盛希平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了摸花花那鼓鼓囊囊的肚子。
這小傢伙飯量可是越來越大了,得抓緊時間訓練它捕獵,最起碼能抓些獾子、貉子之類的小動物。
等着入冬盛希平上山,這傢伙不至於捱餓。
花花哪裡能聽懂盛希平說什麼?但它可以從盛希平的動作裡感覺到善意。
小傢伙挨着盛希平,發出呼嚕呼嚕的動靜來,這是在跟人撒嬌呢。
“走了,回家去。”盛希平摸了摸花花腦袋,撓撓它下巴頦兒。
然後站起來,跟盛希安一起,領着狗子們,快步離開後大地,往自家走。
不知道是小花花經過捕獵後激發了老虎的野性,還是什麼原因,二郎神幾個都不樂意跟花花一起走。
這幾條狗都認識路,一溜煙的就跑了。
唯獨小黃,它把花花當成自己的孩子,倒是不怕它,反倒是還湊到了花花身邊,左右上下的聞了聞,好像母親在給孩子檢查受沒受傷似的。
花花見了小黃,也很親切,用腦袋去蹭小黃,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就像孩子跟母親撒嬌一樣。
哥倆領着五狗一虎回到家,林場已經停止供電了。
周青嵐和盛雲菲等人早已經睡着,只有盛連成夫妻惦記兒子,點着蠟燭在屋裡等。
“爸、媽,我們回來了,啥事兒都沒有。今晚上抓了四隻獾子,花花咬死一隻吃了。”
盛希平哥倆進屋,小聲跟父母說了一句。
“哎呦,咱花花能抓獾子了?我的天,這纔多大點兒的小東西啊。
要不說這野生的動物就是厲害,天生就會捕獵。”
花花來盛家也有些日子了,盛家人是從心裡喜歡這隻憨乎乎的小老虎。
平常看着小老虎憨吃傻睡的,沒見它有多大能耐,卻沒想到,這小傢伙第一次出門,就能捕獵。
這讓盛連成夫妻有一種,自家孩子長大出息了的感覺。
盛連成一聽說抓了四隻獾子,忙從屋裡出來。
“那獾子咋整啊?用不用開膛扒皮啥的?這時候擱一晚上是不是就得捂膛臭了啊?”
“嗯,最好是今晚上就開膛扒皮,沒事兒,我倆在院子裡,點着明子啥的照亮兒就行。”
十月份的山區夜間,氣溫已經很低了,肉放在外面可以存放兩三天不變質。
但是必須開膛,要不然捂了膛,那肉都臭烘烘的沒法吃。
“老二,你打着火把,我跟你哥倆人給獾子開膛扒皮,咱一起幹活,還快點兒。”
這頭還有活呢,盛連成哪裡睡得着,索性擼起袖子,跟兒子一起把那四隻獾子收拾了再睡。
就這樣,盛希安用明子做了兩個火把舉着照亮兒,盛連成和盛希平拿着刀,挨個兒給那四隻獾子開膛扒皮。
將皮裡肉外那厚厚一層白色脂肪扒下來,專門放到一個盆裡,等明天焅油。
扒出來的肉,單獨裝在一個盆裡,蓋上蓋簾就放在外面。
這時候夜間溫度低,肉食放在外頭不會壞,屋裡燒火做飯的熱乎,肉放屋裡擱不住。
那獾子肉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羶哄哄、臭乎乎的,爺仨收拾完四隻獾子,又打水用肥皂洗了手,這纔回屋休息。
第二天張淑珍把獾子油煉出來裝瓶,然後留下一隻獾子的肉給花花吃,其餘的直接跟大蘿蔔燉了。
花花自打去後大地抓了一次獾子,就在家待不住了。
白天還好一點兒,老虎本來就是晝伏夜出的動物,白天它趴在大花筐裡睡覺。
到了晚上,這傢伙就焦躁的叫喚,想要出去。
盛希平一看沒轍,只得帶着花花出門直奔後大地。
這回沒帶二郎神它們,只帶了這隻虎。
原本盛希平就是打算帶着花花出去溜達溜達,省得它在家憋的總叫喚,這就跟養貓養狗一樣,到時間了得出去放風,要不然憋得難受。
可沒想到,花花這小老虎還真是有些本事,進了後大地就嗖嗖跑沒影兒了。
等着過一段時間回來,小肚子溜鼓,一看就知道,這小傢伙出去是抓着獵物吃了。
“行啊,小小年紀,就能自己養活自己了。等着你再大一大,我就帶你進大林子。”
盛希平高興的揉了揉小老虎腦袋,見小老虎懶洋洋不愛往回走,索性就把它抱起來放到肩膀上,扛着小老虎往回走。
秋收過後,冬運生產之前,有這麼一段空檔時間。
勤快的人,會趁着工夫,進山去劃拉各種山貨,別管是賣錢還是留着自家吃,都是好東西。
一年就這一季,誰都不想錯過。
知青隊這些人也是一樣,趁着沒活,不少人都結伴進山,打鬆籽、撿核桃、撿凍蘑等等。
盛希平他們這夥人也不閒着,成天進山。
不過今年松子不太收成,沒有去年那麼多,指望着賣錢是夠嗆了,也就是各家留着過年吃。
“希平,我看明天咱別打鬆塔了,實在是太少不夠手兒,爬上一棵樹,就打十個八個的塔兒下來,不值當。
要不咱還是打獵去吧,趁着冬運還沒開始,咱趕緊的,能打着啥就算啥。
正好過幾天建設要娶媳婦辦喜事兒,這酒席不能太難看了。”
這天下午,盛希平和高海寧他們從松樹上下來,高海寧一邊拍打着身上和頭上的樹皮、碎屑,一邊叨咕。
王建設和李雪,這大半年來一直走的挺近。
夏天的時候,李雪藉着回松江河探親的機會,跟父母坦白了她和王建設處對象的事兒。
有周青嵐嫁到前川林場的例子,李雪的父母一琢磨,覺得閨女找個林場的知青也不錯。
於是找機會來了林場一趟,見了王建設和王家人,雙方都挺滿意,就同意了王建設和李雪的事情。
王建設這一年多跟着盛希平沒少劃拉,攢下些錢,結婚辦喜事足夠了。
秋收之前,雙方父母再次碰面,給倆人訂了婚。
同時約定好,趕在冬運生產之前,給倆人辦了喜事,這樣,李雪的家人也能放心了。
“嗯,那也行,反正幹啥都一樣,你們說是要去打獵,咱就進山試試。
遇見啥就打啥唄,能賣錢的最好,不能賣錢還能吃肉,正好建設結婚,擺酒席也能用。”
其實這兩天盛希平就想說來着,今年鬆塔不收成,沒啥指望,不如另外想轍。
“哎,維國,你得抓緊啊,咱這幾個都同歲,海寧去年先結婚的,人家閨女都好幾個月,能翻身了。
我家娃過幾個月出生,建設過些日子結婚,就剩你,還光棍兒一個呢,你倒是抓點兒緊啊。”
盛希平笑着拍了拍陳維國的肩膀,打趣他。
陳維國一聽這話,不由得苦笑。他倒是想早點兒,可劉紅霞那頭不吐口,他能怎麼辦?
陳維國對劉紅霞一直就是有那個意思,開春的時候,陳維國找過劉紅霞,問她究竟啥想法。
劉紅霞對陳維國倒是有心,可她家裡不同意,嫌陳家底子薄,負擔重。
尤其陳維民還是個殘疾,將來啥也幹不成,還不得指着陳維國照顧養活?
陳維國這個人沒的說,可就是家庭不行,所以劉紅霞的爹媽提出條件,最低要五百塊錢彩禮。
而且陳家要單獨預備房子,陳維國結了婚就分家出去另過,家裡的弟弟妹妹都不許他管。
這樣的條件,陳維國怎麼答應?所以倆人就處在這麼不尷不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