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白露扎着單馬尾，上身穿着襯衫，下邊是一條粉紅色的百褶裙，原來的裙襬太過死氣，所以她讓孫白燕按照她的意思幫忙修改了下。
修改過後的百褶裙略微有些蓬鬆，和她扎馬尾的發繩顏色相同，襯衫的衣角則被她綁起，鬆弛散漫地搭在平坦的小腹前。
這一身白與粉，比照相館前的那組照片還要顯得光彩照人。
莫叔在她身邊停車，搖下車窗笑道：“真巧，這不是小美女嗎。”
“我來買點書，你們呢？”
“我們來辦點事，對了小美女，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就一直住在這寧鄉啦？”
“沒呀，我現在就準備回去。”
莫叔點點頭，頓了下，轉眸看向後面的鬱扶疏。
鬱扶疏正在看孫白露，神情無波無瀾，看回到莫叔身上。
莫叔這個詢問眼神，鬱扶疏一眼瞭然，他打開車門出去，隔着車子看着孫白露：“我去拿個東西，很快也要回去，你跟我們一起嗎，反正順路。”
他一開口，莫叔緊跟着道：“一起吧，小美女，一起一起。”
寧鄉到環海鄉，車費其實不貴，但是班車時間每天只有那麼幾個，等車最是磨人，有免費的順風車，何樂不爲。
孫白露揚脣一笑：“好啊！”
她走到莫叔後面，擡手打開了車門。
鬱扶疏還站在外面，本想去前面的副駕駛座，讓她一個人留在後面，又覺得這個行爲也很冒犯。
他坐回車內，擡手關車門。
那些照片已經被他收回信封了，很鼓很鼓的兩大包。
孫白露沒有亂動別人東西的習慣，低頭看了眼，便收回視線。
莫叔邊開車邊道：“我們小先生去郵局裡拿包裹，很快，這條路過去就行。”
孫白露道：“嗯。”
“欸？你不是說買書嗎？怎麼沒看到你有書呢。”
“哦，是舊書來着，剛到得一批，我選好了幾本，讓老闆幫我修一修，我下次來拿。”
莫叔點點頭，話題忽然一轉：“這車坐得怎麼樣，舒服嗎？”
孫白露：“……”
鬱扶疏莫名有一種丟臉的感覺，擡眼朝莫叔看去。
莫叔渾然沒覺察到，繼續說下去：“我們來這裡以後，好像也沒看到幾輛車，然後吧，我們開車不管去哪裡，都好多人盯着我們看呢，嘖嘖。”
孫白露差點沒脫口而出，想問莫叔是不是被陳正平附體了。
鬱扶疏輕咳了聲，莫叔卻沒留意，開心道：“怎麼樣，小美女，這個車坐起來，跟坐大巴完全不一樣吧？”
郵局就在前面了，莫叔停下車，鬱扶疏打開車門出去，離開前看向孫白露：“我很快回來。”
孫白露禮貌點點頭：“嗯。”
他一走，莫叔更來勁了，轉頭同孫白露介紹起這輛車的價格、型號、引擎、還有各種配件。
孫白露一開始只是附和，忽然忍不住了，笑道：“莫叔，我會開船，你會嗎？”
“嗯？你會開船？”
“我還會開大卡車，莫叔，你會嗎？”
莫叔揚眉：“小美女，你會開大卡車？吹牛吧。”
“沒呀，我真的會開。”
莫叔不信邪，從駕駛座上下來：“那，你來，來來來！”
鬱扶疏去拿東西，只要籤個字就行。
他帶着兩個包裹出來，便見莫叔站在外面，讓孫白露去開車。
鬱扶疏皺眉，上前道：“莫叔，別胡鬧了。”
孫白露見莫叔真在那較真，打開車門出來，笑道：“莫叔剛纔沒說錯，我們這一片私家車現在確實不多，所以，交警管控得也沒那麼厲害。那我，開就開吧。”
她朝駕駛座走去，胳膊忽然被鬱扶疏握住：“你別亂來，這裡是鬧市，街上很多人，出事故了我們都負責不起。”
孫白露一笑：“沒事，我真的會開，我船都會開。”
“開車和開船，這是兩碼事，”鬱扶疏看向莫叔，“莫叔，你回去。”
莫叔“哎”了聲，回去了駕駛座。
孫白露笑笑，也不多說了，坐回車裡。
不過因這事，莫叔好像跟她較上勁了，路上非要強調孫白露在吹牛。
孫白露仍然笑吟吟的，待莫叔終於說累了，她才慢慢悠悠道：“好好好，我吹牛，話題到此結束，可以嗎。”
鬱扶疏微微挑眉，側頭朝她看去。
車窗是開着的，出了寧鄉後，兩邊一路曠野，長草豐盛，孫白露的馬尾在風裡飛舞。
莫叔雖然無心，但他有些話說得非常難聽，堪稱刻薄了。
任何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被他這樣一說，沒幾個人扛得住，幾乎每個都會惱羞成怒。
但孫白露，她完全沒有。
這和鬱扶疏所見過得那些逆來順受的好脾氣也完全不同，她是真的沒放在心上，始終輕盈鬆弛，笑意清和。
鬱扶疏忽然鬼使神差道：“難道，你真會開車？”
“嗯？”孫白露回過頭來，一雙眼眸明亮清澈。
“你真會開車？”鬱扶疏問。
“會啊。”
“哎！”莫叔搖搖頭，“小美女啊，不吹牛不會死的噥。”
鬱扶疏道：“那，你試試？”
孫白露揚眉：“怎麼忽然想讓我試試啦？”
鬱扶疏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因爲她的篤定自信很吸引人。
莫叔卻已經在路邊停下了，道：“來來來，小美女，你來！”
孫白露被他逗笑，邊打開車門邊笑道：“真是較真呀。”
她身手利索地坐入駕駛座，車門熟練地一關，低頭看了眼方向盤和手動擋，笑道：“莫叔，你就不怕我真的不會開車，然後一車三命嗎？”
“呸呸呸！”莫叔忙道，“小美女別亂說話呀！”
“那就說明，你其實信我的，”孫白露回頭看他，“否則，你這不是在拿人命兒戲嗎？”
“也是，”莫叔可以看向鬱扶疏，“小先生，我們下車，不跟她……”
話音未落，卻聽少女的聲音清脆響起：“坐好啦！”
下一瞬，車子被她啓動，一下子往前衝了出去。
這輛車的性能極限就在這了，完全不能和20年後的跑車相比，但是車畢竟是車，她將速度撥到最快，兩邊的風就像是嗖嗖打亂仗一樣。
莫叔瞪大眼睛，在後排擡頭看着孫白露熟練地撥檔，不說其他，就她這雙腳的油離配合，得多少年的老司機纔有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