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的嘀咕聲中,厲瑾之突然擡手抹向喬以嫿的脣角。她方纔吃意麪,脣角還沾着一點醬漬。
“用這個。”薛正毅遞上一張紙巾。
厲瑾之接過紙巾擦乾淨指尖,淡然說道:“飯要吃有營養的,人要見識趣懂禮的。”
崔行長的家族號稱東安四大家之一,屬於東安歷史悠久的老姓,人丁興旺,不乏爲商從政者。他所供職的銀行,屬於外資,私有,他本人在本市頗有些地位。剛剛厲瑾之瞪他,他已經心有不悅,被厲瑾之這樣指責,面上更是掛不住,當即就沒忍住,站起來呵斥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大放厥詞。”
他帶了強烈的東安口音,還把厥詞說成了雀詞。
厲瑾之扭頭看他,脣角慢慢勾起,沉聲道:“厥詞,不是雀。拼音不好,可以再學學。”
崔行長惱羞成怒,指着厲瑾之的鼻子就罵,“厲瑾之,你以爲你算什麼東西?你父親不過是一個下三濫的混混,當初在東安混不下去,被趕出去的小癟三而已。你用你的流!氓父親坑蒙拐騙來的髒錢臭錢,在這裡拽什麼拽。”
厲瑾之烏瞳微縮,牽着喬以嫿就想走。他的性子,是不會在這種場合,和這種卑劣的人直接起爭執的。沒有意義。可喬以嫿聽不下去,說人就說人,扯人家父母幹什麼!
她冷笑一聲,抱起雙臂走向崔行長,慢慢俯過身子,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道:“崔行長是不是說錯人了?崔行長的親祖父可是東安市的老人物了,打仗的時候開窯子賣鴉|片,欺男霸女這種事可是寫進東安歷史裡的,咱們小時候可都唱過那首民謠,北巷崔,催命鬼……後來怎麼着,建國之後是被槍斃了吧?崔行長說說,誰的骨血裡流着大流|氓的血呢?”
她聲音小,除了吳秘書,其餘的人都聽不到喬以嫿的話。吳秘書尷尬地往旁邊跨了一步,怕喬以嫿把火燒到他身上來。
崔行長的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更憤怒了,額角青筋暴漲,矛頭指向喬以嫿,咬着牙準備再罵:“姓喬的……”
他三個字纔出口,喬以嫿立刻抓過身邊餐檯上的一隻白色盤子摁住了他的嘴,不給他任何罵自己的機會。
“崔行長注意身份。”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不客氣地說道。
崔行長暴跳如雷地打開盤子,叫上自己的人,大步往酒會會場外走。那些人走的時候,都朝喬以嫿看了一眼,氣勢洶洶。
喬以嫿把盤子輕輕放到桌上,脆聲說道:“都是有身份、要體面的人,崔行長不必道歉了。”
人羣議論了一會兒,漸漸散開。
吳秘書推了推眼鏡,過來找她說話。
“喬總啊,你和他過不去幹什麼?忍忍不就過去了。”
“爲什麼要忍他。”喬以嫿冷笑,“他能把我怎麼樣,不給我貸款?我還不想找他呢。”
“可是他們都是互通的,何苦呢?”吳秘書搖頭嘆氣。
喬以嫿撇嘴角,不以爲然地說道:“大不了我去擺地攤賣燒烤,能餓死我。”
“也行,你反正有……”吳秘書又推眼鏡,左右看看,驚訝地問:“厲瑾之呢?”
喬以嫿也往四周看,對啊,厲瑾之呢?
她匆匆走酒會大廳,在門口找了一圈,沒找着人。打他的電話,他過了一會兒才接聽。
“上樓來,玩點好玩的。”他低緩的聲音從手機傳出來。
喬以嫿按他說的地方找過去,他坐在樓上的空中花園,面前擺着三個筆記本電腦,他的雙手慢悠悠在鍵上點了幾下,只見三個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相同的畫面。
鏡頭裡都是同一部電梯,裡面是崔行長一行人。
“你幹什麼?”她好奇地坐下來。
厲瑾之一隻手臂伸過來,攬住她的腰,把她往懷裡攬,“做壞事,流!氓做的事。”
他話音才落,只見電梯裡的燈光閃了閃,電梯搖晃了幾下。那些人左右看了看,視線回到前方。此時能清晰地看到電梯已經快到負二樓的地下停車場了。
酒會宴廳在十九樓,中間不時有人上下,所以運行速度有點慢。
就在電梯到負一樓的時候,燈又閃了一下,開始往上行。
電梯裡有人往前一步,摁了摁負二樓的鍵。
電梯不受控制,繼續往上。
“可能上面有人先摁了?”喬以嫿此時還沒明白這是在幹什麼,她的注意力在厲瑾之攬着她的胳膊上。
這裡還有別人在喝咖啡呢!
“喬小姐,咖啡,蛋糕,還想吃什麼?”薛正毅端着大托盤過來了,把一整個圓蛋糕放到她的面前,配上一杯純黑咖啡。
“買這麼大的蛋糕乾什麼?”喬以嫿楞了楞,十四寸,這是想撐死她呢?
太浪費了。
“慢慢吃,要在這裡坐一陣子。”厲瑾之雙手回到中間電腦的鍵盤上,噼哩啪啪地敲打了一會兒。
奇蹟出現了!
電梯突然像瘋了一樣,飛快地往上升去。速度快到讓裡面的人都嚇到了,趕緊一層一層地按電梯鍵,還有人去摁電梯上的求救電話。
沒用!
電梯不僅不停,到了頂樓之後,突然又瘋了一樣往下墜……
裡面的人徹底慌了,拼命地拍打門。有人打電話,有人蹲在地上,有人靠着牆雙手死死抓着扶手。電梯下行了五六層,又往上升……
如此來回,折騰了十多次。終於,裡面有人忍不住吐了!
可以想像,在封閉的電梯空間,這種味兒有多難聞。
厲瑾之停下了,順便把電梯裡的燈給關了。
“你……你怎麼弄的?”喬以嫿舉着一勺子蛋糕,震驚地看着電腦屏幕。
“就這樣。”厲瑾之左手臂又回到她的腰上,另一手繼續在鍵盤上輕輕敲打。
屏幕上的代碼一行一行地往上竄。
喬以嫿只認得拆開的字母,湊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她可不知道!她依稀記得他的履歷上的博士是學的物理和金融,沒想到他玩計算機這麼厲害。
“他們……不會有事吧?”她有些擔憂地問道。
“看命。”厲瑾之拿起桌上的紙巾,輕輕擦掉她脣上的奶油,沉聲道:“兔子小姐,今天給你說個道理。嘴巴可以用來親吻你喜歡的人,可以吃好吃的東西,可以和朋友聊天,可以唱歌,但不必用在那種廢物身上。”
喬以嫿咧咧嘴角,順手把舉了好半天的蛋糕往他嘴裡塞。
本來是想塞自己嘴裡的,不知道怎麼就塞給他了!
喬以嫿的臉紅了紅,喂人家吃蛋糕這種事,應該是學生戀愛才會做的事吧?
厲瑾之雙脣上也沾上了奶油,他凝神看了她一會兒,脣角輕勾,腦袋俯過來,小聲說:“如果我在你身上塗上奶油,一點點地吃,更好。”
喬以嫿瞪了瞪眼睛,腦子裡慌得不知道接什麼話纔好。
“所以,你是現在把蛋糕吃完,還是我們拿回房間,我們慢慢地吃?”厲瑾之俯得更近了,順勢在她的脣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喬以嫿的呼吸越來越快,心跳亦是。
她呆呆地瞪着他,眼珠子都忘了要轉一轉。腦海裡還很沒出息地配合他,浮現出他說的,往她身上抹奶油的畫面……
那畫面,太激烈,繼續想下去,她居然出現了口乾舌燥的感覺。
“電梯開了。”薛正毅握拳,乾咳了幾聲。
喬以嫿羞得要死!
她趕緊埋頭假裝吃蛋糕,一手掩着胸口,真怕心臟從胸膛裡蹦出來。
厲瑾之的手回到鍵盤上,低笑道:“過來,還有更好玩的。”
還要把他們在電梯裡繼續關下去?
她咬着勺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看。只見那羣人罵罵咧咧地衝出來,腿都嚇軟了,扶着牆衝着酒店方的人大罵。酒店方的人賠禮道歉好一陣子,那些人才拖着發軟的腿重新上電梯,下樓去。
這一回,厲瑾之沒把他們再困在電梯裡,而是放他們下去。到了地下停車場,嚇得半死的一羣人飛快地找到自己的車,準備離開。
此時更刺激的事出現了!剛打開車門,那些車就像裡面坐了鬼魂,自己開動起來,方向盤緩緩轉動,慢慢往前。
一羣人嚇呆了,怔在當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驚呼着後退。
突然,三輛車像得了瘋狗病,加速前行。而且車子特別靈活,真像裡面有高手在操控方向盤,就追着這羣人跑。
負二樓停的車少,三輛奔馳在通道上時而轉圈,時而停下,時而猛衝,時而往牆上撞……
崔行長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往電梯裡跑,電梯裡的燈又開始閃,他嚇個半死,又衝出來。這種情況下,一羣人慌不擇路地衝上了樓道。
喬以嫿看得目不轉睛,瞠目結舌。
厲瑾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她記得以前看過一部這樣的電影,裡面的車子好像是可以通過電腦進行控制。她還以爲是編劇開腦洞,沒想到厲瑾之居然真的能辦到!
他好厲害呀!
還有,此時的他就像個愛玩的壞孩子,嘴角微勾着,神態慵懶,身上微帶幾絲邪氣。
總之,挺迷人的。與平常那個沉穩的他,不太像。
“你又不是孩子,還報復人呢。”她清清嗓子,找話題:“而且還報復得這麼迫不及待。”
“報復人當然要馬上做,隔了一晚上,就沒激情了。”他眯了眯眼睛,慢吞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