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案現場
母星，藍海市警局。
那座地上僅有三十多層高的警局大樓，以它那大片褪色的藍色漆身，鎮壓着四面八方延伸來的警用懸浮管道。
如果從空中俯瞰，大樓與它周圍的管道，就宛若荒蕪大地上綻出的花朵，藍色大樓就是那獨有的花芯。
而當數百上千朵花拼在一起，就有了這座地表城市大概的樣貌。
“哇，母星的建築還真有特色！”
警局大樓高層，一間普通的證人宿舍。
齊茗站在四四方方的狹窄窗戶前，貼着玻璃欣賞着窗外風景。
她身後飄來了王澤的笑聲：“母星唯一的特色就是擁擠。”
齊茗眨眨眼，也不敢亂接老闆的話，扭頭時看到了播放着時事新聞的投影屏幕。
何仇嘀咕道：“那行吧，反正你來都來了，能幫我們擴展下思路也是好的。”
“那你要什麼資料，我這就去給你搞，”何仇低頭打了個哈欠。
“我先幫你申請驗屍吧，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腥臭味刺激着王澤的鼻粘膜。
“這個需要申請，母星的法律被打了太多補丁……我先幫你準備其它資料。”
“黎明街殺人案要跟這次劫機案併案調查？
“僅憑現在的線索和證據，恐怕很難做到，案件之間的關聯並不清晰，僅僅只是都涉及到了衛興集團……”
當然，這些都只是還原出的影像。
讓何仇感覺奇怪的是，王澤並沒有直接去死者臥室，反而是先打開冰箱，仔細觀察了一陣裡面的食物，之後又去了衛生間，對着馬桶發了會愣。
“再幫我拷貝下內外監控的視頻文件，涵蓋的時間跨度越長越好。
王澤手一伸：“資料。”
入戶門就是死者家唯一的出入口。
何仇關切地問：“有收穫嗎？”
等視線恢復正常，王澤已經站在一片草原上，前方是一扇孤零零的木門。
“我一個破隊長能有啥人脈，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九十八樓，完全封閉的空間，成熟的公寓小區，外部監控毫無異樣……”
“還有審訊死者妻子的所有記錄。
何仇大氣都不敢喘，抱着胳膊站在客廳，生怕打擾了王澤的思路。
他在兩個臥室之間來回走動，窗邊、下水管道依次檢查，各處牆壁上的掛件挨個搬動，連角落中堆着的餐飲垃圾都翻了幾遍。
聽王澤口吻堅定，何仇也沒多勸，與王澤去了角落坐下。
這塊玻璃還是多功能顯示器，能夠隨意模擬出各種外部環境，此刻保持着正常工作。
“你不休息一下嗎？”
王澤沒有迴應，仔細打量着各處的陳設。
何仇嗓音低沉，緩聲問：
王澤仔細想了想：
“我要警員進入現場時拍攝的第一手視頻，每個警員的警徽都有拍攝設備，越多角度越好。
推開門，草原的景色如流水般褪去，他已經置身一處公寓的玄關處，入目是擺設整齊的客廳。
何仇勸道：“你明天弄吧，最少也睡幾個小時。”
何仇悶頭開路，兩名年輕的警員抱着一堆設備儀器，小心翼翼地蹭了進來。
果然，就算把老王請過來，也不能立刻解決這個棘手的案子啊。
“下了飛船，又是劫機事件，又是被記者圍堵，老王你還撐得住嗎？”
溫全。
“這不算嗎？”
王澤回答的十分果斷。
何仇坐在王澤身旁，口中罵罵咧咧：
“這些媒體真就臉都不要了！胡亂炒作，捕風捉影！還給我取了個黑熊探長的外號！真不怕我告他們！”
入戶門自帶警報器在正常運作。
何仇又打量了幾眼這還原出的虛擬現場，繼續愁眉苦臉。
王澤隨手點開了登出菜單，繼續道：
“第二，就是劫機者曾對我們說過的，他們一個測試羣裡有七八個羣友，也出現了相似病症，但都已經跟他失去了聯絡。
何仇立刻答應了下來：“你說就行，我今晚就在辦公室睡，我的隊裡幾十號人，這幾天也都沒離開過崗位。”
何仇抱起胳膊，解釋道：
王澤輕輕呼了口氣，抱着胳膊倚靠在死者臥室的門框處：“但兩個人同處，還算不上密室殺人案。”
緊跟而來的何仇介紹道：“這是案發後一分鐘，九點三十二分時的現場情況，我們做了一定程度的調查還原，死者的臥室在那邊。”
在各處轉了一圈後，王澤方纔推開虛掩的左臥室門，直面設備椅上的死者。
“開門進去就是百分百還原案發現場。”
幾分鐘後，王澤推開了隔壁臥室的門，看到了在全息營養倉中平躺的溫全妻子林小夏。
臥室的門虛掩着，裡面傳出了清微的滴答聲響。
王澤沒去理會何仇的玩笑，神色莊重地走向了木門。
但頭顱左側完好無損。
王澤擡手在何仇肩窩打了兩下；
不等何仇出聲抱怨，王澤已經化作白光原地消散。
何仇道：“沒有解剖，現在的慣例不都是利用深度掃描技術，完整復刻一個屍體的虛擬模型嗎？”
這種構造的陽臺，不會留下任何縫隙。
“死者的大腦只有射擊傷口內側小範圍遭到了破壞，這種傷勢……我們第一次發現，感覺兇手可能是刻意僞造成槍傷，不一定就是槍傷。
正對着玄關的牆上掛着一幅裝飾畫，裝飾畫左右是死者夫妻居住的兩間臥室，死者臥室到衛生間的直線路徑，木質地板被磨的發亮。
“是創傷太小了嗎？”何仇問。
出於對林小夏隱私的保護，她整個人都是用模型替代。
“你的意思是？”
何仇的嗓音在旁邊傳來，他穿着一身銀灰色警服出現在王澤身旁，笑道：“外面的環境是給辦案人員緩解壓力用的，怎麼樣，夠不夠綠？”
狹窄的陽臺上種着幾盆綠植，其中兩盆已經葉片枯黃，外側是全封閉陽臺，配備了恆溫與自動通風的玻璃。
客廳簡潔且狹窄，米黃色的地毯上有着一層明顯的落灰，上面印着的淺淺腳印，證明偶爾會有人在客廳活動。
“真是！”
他背對着王澤，腦袋朝着右側垂落，右太陽穴位置的血洞滴答着鮮血，身上穿着去年發售的體感服。——體感服，用以增加虛擬真實體驗的輔助設備，能一定程度保持肌肉活性。
王澤堅持道：“我想直接接觸死者。”
王澤正色道：“睡前獲得的信息，睡覺時大腦也在處理，這樣等睡醒之後，說不定就會找到新的線索。”
王澤圍着死者走了一圈，卻在仔細打量死者臥室的佈局。
王澤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齊茗迎向前幫忙，這兩名帥氣小夥頓時露出了幹勁十足的微笑。
“我們當然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登錄賬號時，後頸會有微微的刺痛感，這也是老設備的一大弊端。
“死者的屍體解剖了嗎？”
王澤笑道：“還挺形象。”
簡單的敲門聲後，套房虛掩的房門被推開。
咚咚！
死者的屍體傾斜方向，就直接證明了，兇器產生的衝擊力並沒有太強。
畫面中，雲軌列車劫案的相關新聞正滾動播報，從交通運輸副司長、轉運站副站長，到責任具體的崗位監察員，二十多個相關責任人整齊劃一地站成一排，低頭鞠躬行禮，現場引咎辭職。
“第一，是死者那個‘溫潤如玉’的網名，查查背後有沒有什麼故事，我總覺得這裡面藏了一些線索，但有可能是兇手故意留下的干擾信息。”
“行，儘快就好，”王澤補充道，“我並不是質疑你們辦案的專業性，只是看之前法醫描述，還有屍體在這裡呈現的狀態，覺得有些不太對。”
“先看下案發現場。”
王澤又補充道：“警方現在要注意兩個問題。”
“人的潛意識，沒什麼新奇的。”
王澤笑道：“我可沒說他們之間必然有聯繫。”
“當然不算，除非他們兩個都是死者。”
何仇有點懵：“還有這說法吶？”
“儘快確定這件事，找到這幾個人。”
何仇看了眼已簡單組裝好的設備，有點心虛地說着：
他扭頭看了眼臥室方向。
幾秒後，強光開始消退，‘身體’逐漸恢復知覺。
左手邊是一張餐桌，餐桌上的花瓶擺着仿真玫瑰，餐桌後方是嵌入式的冰箱制飯一體機。
王澤道：“嗯，法醫鑑定，提示子彈接觸射擊，與線上溫全虛擬人物遭受的創傷一致，但在黎明街的視頻中，溫全的虛擬人物是被一槍爆頭……”
何仇那張大臉頓時垮了下來：“老王，你就別落井下石了！”
在兩名警員的協助下，兩人戴上了有些笨重的感知頭盔，套上了類似於馬甲的老式體感服。
何仇有些爲難：“劫機案不歸我們警局調查，貿然伸手會有點麻煩。”
那裡，死者的模型坐在端口椅上，身體朝着右側傾斜，右太陽穴破開的血洞滴答着鮮血與腦漿的混合物。
眼前有些晦暗的界面漸漸明亮，視覺、聽覺、體感盡數被設備欺騙；光亮持續增強，王澤下意識‘擡手’遮擋雙眼。
王澤調低了牆壁的透明度，仔細觀察了一圈，這座公寓大大小小五口‘窗戶’，都是相同的配置。
“發揮一下你黑熊探長的人脈嘛。”
感知頭盔已經是前幾代的虛擬現實技術，但勝在內網封閉，十分安全。
“我肯定不能白跑這一趟，給我搞杯咖啡，我還需要更多案件資料。”
“幽靈？難不成兇手還能直接避開監控，在外面爬來爬去？這可是九十八樓。”
嗚——
窗戶處傳來了風的嗚咽。
何仇打了個激靈，扭頭退出了信息排列構造出的虛擬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