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早來蹭飯麼?進來吧。”
陳涵將蔡守青當成沈中耀的朋友,一同請到家裡。
“請。”
沈中耀笑起來,如沐春風,優雅從容。
幾人先後走入院子,沈中耀介紹陳涵跟蔡守青認識。
陳涵握過手,回憶起昨晚吳保揚的電話,想不到昨日被拒絕的人,今天便登門拜訪,真是執着啊。
閒聊中,幾人各懷心思。
李立舟即便不想討好沈家,也萬萬不想得罪。而眼前開門出來的年輕人,看起來放蕩不羈,眼神裡還帶着野性,怎麼看都不像個廚師。
蔡守青生活上處事簡單,唯獨美食上較真。可是也知道沈家的分量,現在只能先隱藏目的,先看清楚兩人勾當,再做打算。
沈中耀目的比較簡單,償還人情。
自父親飲鹹魚後,體格越來越健朗。父親想要招攬陳涵,可是把一個廚師放在沈家能做什麼呢?他覺得還是先把禮物送出去妥當些。
“這座院子少說得有七八十年了吧。”沈中耀撫摸着院裡的老樹。
“要更久一些。”
“古意盎然,讓人內心寧靜。”沈中耀走到牆邊,看着盆栽問,“常春藤開的花還很漂亮。”
李立舟一直不知道找什麼話題,見沈公子開口,便附和道:“養的特別好,陳先生可沒少費心思吧,常春藤葉片靈動,朝氣蓬勃。”
陳涵見兩人把韓伯養的綠植誇了個遍,趕緊說:“兩位,那不是常春藤。”
“怎麼不是?你看葉子都是一樣的,常春藤我又不是沒見過。”李立舟認爲,這朵花是什麼不重要,關鍵是得和沈公子站在同一條戰線。
再說,沈公子見多識廣,這點花花草草也能看錯?
“哦?”沈中耀重新打量着綠植,“那這是什麼?”
“綠玉菊葉子互生,容易折斷,葉片更肥厚,而且開的花也不一樣。”陳涵懶得細緻解釋,話說到一半,便朝屋裡走去。
“沈公子,我看這分明就是常春藤。”李立舟嘴上不服輸。
“應該是我弄錯了。”沈中耀語氣風輕雲淡,跟在陳涵後面。
“呃……”李立舟一臉尷尬,怎麼也想不到豪門大少爺這麼容易認錯。
客廳中。
陳涵泡好茶,遞給大家。
“謝謝陳先生。”阿白擺手拒絕。他安靜站在沈中耀身後,不苟言笑。
“你也不用太拘謹,找地方坐下,喝口茶。”沈中耀開口,阿白纔敢稍稍放鬆,接過茶來。
沈中耀環顧四周,稱讚陳涵心志淡泊,屋內陳設簡單,大氣。
李立舟心中不敢苟同,沈公子可真是會說話,那是心志淡泊麼,分明就是沒錢,家徒四壁,能不大氣麼。
閒聊幾句,沈中耀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到重點了麼?蔡守青注意力集中,盯着兩個人。
“什麼事連你沈大少都想不明白?”
“你怎麼知道,來的是我?”
李立舟湊到蔡守青耳邊,小聲說:“你看,是說給咱倆聽的麼?”
“咳。”
蔡守青不置可否,只是不喜歡在大廳衆人面前,這麼鬼鬼祟祟說悄悄話。
“原來,你是在好奇這件事。”陳涵笑着說,“一股金錢味。”
“現在誰身上還帶着紙幣?”李立舟面帶微笑,說的話卻帶着刺。
沈中耀有些不悅,當着陳涵的面不好表現。兩人閒聊,外人插什麼嘴。他左右想不明白陳涵話裡含義,開玩笑道:“難道你還能嗅到我的賬單麼?”
陳涵聳聳肩,說:“其實很簡單,就是味道。”
沈中耀擡起胳膊,湊在手腕處聞了聞,疑惑的問:“香水?”
“對嘍。”
“使用香水的人那麼多,爲什麼是我?”沈中耀仍舊疑惑,一款香水他用不了幾次。那段日子父親臥病在牀,根本就沒心思使用。
所以,不存在記住味道的可能。
蔡守青同樣困惑,傳聞裡都說廚王陳銘鬆的孫子聞不到味道。不是傳聞在騙人,便是陳涵在騙人。
“前調清新,像個陽光下的小姑娘,應該是佛手柑和薰衣草混合演繹出來的味道”
沈中耀臉上笑容凝固,尋常人要是敢這麼評價,他非得當場翻臉不可。
陳涵繼續說;“中調呢是皮革和葡萄酒的味道,特別的悶,而且還騷。”
李立舟心臟狂跳,這傢伙不要命了麼,竟然敢這麼跟沈公子開玩笑,不怕腦袋被開瓢麼?
“皮革和葡萄酒,怎麼就又悶又騷?”沈中耀捂着額頭。
這款香水他以前用過,也比較喜歡。別人給的讚譽是儒雅、深邃,也符合他的審美,爲什麼到了陳涵這,就不一樣了。
“想一下夏天車廂裡,燻肉從皮鞋裡抽出來。那味道,悶不悶。”
“打住!”沈中耀腦袋打了一圈,身上的香水忽然就不香了。
“當然了,你這款香水的味道更像酒水發酵,氣息成熟沉穩,隱隱有種尋求愛情的味道。”
剎那間,沈中耀覺得有一道電光劃過心,他確實剛看上一位美女,還未正式開始追求,就連使用香水時,腦子裡想的也都是和心儀女子約會時的樣子。
雖然嘴損,但是這眼光,真讓人佩服。
陳涵將空茶杯放在桌子上,說:“我認識的人,要麼一身蔬菜味,要麼一股子洗頭膏味。這種香水聞起來價格不便宜,所以就是你。”明銳的目光最後落回到沈中耀身上。
“好靈的鼻子。”沈中耀話剛說完,隔壁臥室突然傳來噴嚏聲。
有女人。
客廳裡安靜了幾秒鐘。
臥室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沈中耀恍然醒悟,來的太早,最一開始敲門,應該是打擾了陳涵的好事。
難不成,裡面休息的是那位女醫生?
蘇青瑤去過家中幾次,慰問父親病情,對待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樣子,是個特別驕傲的主。
身爲男人,沈中耀很喜歡蘇青瑤的樣貌,也尊敬她做事的態度。卻不敢有其它的想法,因爲他知道,這種女人不是他們容易征服的,她們看中的不是金錢,而是比金錢更加真摯、稀缺。
沈中耀略帶自責:“陳兄弟,我打擾了你的好事沒?改天請你喝酒賠罪。”
李立舟心又是一哆嗦。
好傢伙,沒聽錯吧,沈公子竟然稱廚子爲兄弟。
陳涵忽然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扭頭看着沈中耀說:“喝酒不用,幫我個忙,把她打發走。”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沈中耀起身跟了上去。
臥室門打開。
蔡守青終究耐不住好奇心,朝裡面瞥了一眼,裡面的女孩穿着樸素,身材極好,長的亭亭玉立,比自己都高。
唉……
可惜啊!
居然要被男的打發走。
孤男寡女,在一間屋子裡,能發生什麼事情,腳丫子都能想明白。
除非男的生理有問題,女方是去泰國深造回來的。
眼前兩人,顯然不是!
也只有吃飽了不認賬,纔算得上是打發吧。看老宅就知道,陳涵家境貧寒,估計女方是爲了愛情,才選擇跟隨他。
這樣的好女人,已經不多見了。
陳涵得到沈公子賞識,馬上就要飛黃騰達,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拋棄對方。
可恥!
可惡!
可恨!
“什麼東西。”蔡守青將茶杯頓在桌子上,臭着老臉往外走。
“誒,你幹嘛去?”李立舟忙追上去,一直追到大門口。
“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蔡守青語氣不像開玩笑。
“剛進來喝了茶,就不告而別,合適麼?”
“有什麼不合適的。”
“因爲屋裡的事?”
蔡守青哼了哼,道:“心術不正,這樣的人是做不出好菜的。”
“現在年輕人只要你情我願就好,再說了,你來這裡不就是想嚐嚐他做的東西麼?這麼走了,能甘心?”李立舟苦口婆心勸說。
蔡守青想想也對,但是現在已經沒了食慾,“待會告別一聲再走,今天我是沒食慾了。”
過了足足有二十分鐘,三人才從臥室裡走出來。
蔡守青剛發過脾氣,不太好意思進客廳,好在大門敞開,沒有玄關阻隔,屋子裡的事都能看清楚。
事情肯定得到妥善解決。
估摸着,沈公子用錢給陳涵擦了屁股,從女孩站姿就能看出,她欠着身子跟在兩人後面。沈公子說什麼,便忙點頭答應,態度看上去滿是恭敬和感激。
他在院子裡踱步。
沈公子出來,撥出一個電話。
蔡守青有意地在旁邊聽,沈公子也沒遮掩,說明有個名牌大學的女孩會過去應聘,要給她好的工資和待遇。
原來如此!
打完電話,沈中耀走到蔡守青身旁,說:“蔡先生,我們要出去一趟,您上午有什麼安排麼?”
“暫時,還沒有。”
“一起去吧。”
蔡守青沒馬上拒絕,對於對方的邀請也很好奇,問:“我能去做什麼?”
“我剛買下一塊地方,打算送給陳兄弟做餐廳使用。您是美食家,自然能提出一些好的建議。”
“你是想幫他,在餐飲界立足麼?還是沈家也想進入這個圈子。”蔡守青毫不避諱,直接開口。
沈中耀沒別明確答覆,臉上也看不出神情變化:“我和陳兄弟是禮尚往來,有什麼問題麼?”
“沒問題,不過我看到什麼,便會對媒體說什麼。真要我去,恐怕以後對餐廳的生意不會太好。”
李立舟聽的心驚肉跳,老朋友瘋了,竟然開口威脅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