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止住笑,徐慧娘歪在牀上,一邊撫着肚子,一邊道:“馬氏惡疾,打發家去了。母親心善,還賞了許平二兩銀子,讓他給那婆子請醫延藥。我倒是覺得大管家也要換一換纔好,你覺得換哪個好?”
江夏擡頭瞅了徐慧年一眼,失笑道:“大少奶奶這話問我?我來徐家才幾天,二少爺院裡的人我還沒認全乎吶,哪裡知道這個!”
徐慧娘笑容微斂,很是嚴肅道:“江妹妹也該考慮給自己找幾個幫手……以後,你在這家裡的日子還長着呢!”
長不了!
她纔不在這小院子裡憋着呢,不說憋屈不憋屈,就這麼三個半人,還各懷心思的地方,別說家的溫馨了,還不如走在大街上安全。在這種狗撕貓咬的環境中呆久了,她怕夭壽。
垂着眼,將情緒掩下去,江夏憨實地笑着道:“大姑奶奶想必也看見了,我們院裡的嬤嬤、丫頭都對我挺好的……二少爺待我也挺好的。”後邊這句話,江夏是強忍着噁心說出來,爲了掩飾自己的異樣,她半垂了頭,卻不想,看在徐慧娘眼中卻成了一副小兒女的嬌羞。
徐慧娘笑地拊掌,一邊笑一邊指點着江夏道:“噗……你倒是說了句大實話!”
“嘿嘿,我不會說話,讓大姑奶奶見笑了。”江夏陪着笑,準備開溜:“我果子也吃了,好茶也喝了,若是大姑奶奶沒什麼吩咐……”
可惜,她告辭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徐慧娘笑眯眯道:“就知道你是個靈透的,我這還沒說話,你就知道我有事要跟你說了!”
江夏愣了愣,真心想問問,她能把話收回來不?
就聽徐慧娘道:“你的醫術是個好的,讓你給我診治了不過三日,我這身子就輕省的多了……”
聽她這把話遠遠地開始繞,江夏也只能沉住氣,又捏了幾顆榧子在手中剝着,一邊慢慢聽着徐慧娘把話繞回來。
“我是恨不能住着不走的,可府中還有一大攤子事兒等着我回去鋪排,再說了,既然出嫁爲了人婦,總是在孃家住着也不行。三月三上巳節,又是女兒節,府裡早就定下游園賞花的,我少不得要回去……嗯,你要照應襄弟,自然是分不開身的跟我走的。我只能厚着臉皮來跟你討了那聽診器的圖樣子用了。回去讓人也做一個出來,教給府裡的供着的女醫。唉,我也就只能用她了!”
江夏微微挑着眉頭,愕然着,徐慧娘見她如此,連忙道:“若是你不捨得……”
聽診器在這個時代自然是沒有的,江夏原本也琢磨着能不能弄個專利,造出來賣錢的。可琢磨過之後,她就把聽診器賺錢的事兒給丟開了。這種聽診器沒啥技術含量,很容易仿製,隨便一個木匠鋪子估計都能做出來,誰會拿錢來買?
江夏回過神,連忙擺擺手,笑道:“大姑奶奶哪裡話,不過是個小傢什,姑奶奶有用盡管拿去好了。”說着話,江夏將袖子裡的聽診器拿了出來,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徐慧娘露出一臉滿意的表情,江夏起身告辭:“也陪着大姑奶奶說了會子話了,我就不多攪擾了,告辭!”
果然,那徐慧娘不再多留她,只揮手招呼丫頭道:“將那榧子、松子都拿上一些,給夏姑娘帶回去慢慢吃去。”
江夏也不推卻,大大方方接了丫頭子送上來的一個攢盒,向徐慧娘告辭。
離開徐慧孃的院子,江夏搖搖頭嘆口氣,想不到,她投了顆小石子,居然把許平許大管家給拉下了馬,這算害人不淺不?
唉,不管咋說,那一家子怕是將她恨到骨子裡去了。
回去之後,仍舊當着徐襄的面打開攢盒一看,八寶攢盒中間的格子裡竟然還放這個巴掌大的小盒子,盒子裡竟是兩隻碧水一般的玉鐲子。
“怎麼竟放了這個?”江夏神色愕然地舉着鐲子,面色不虞。
這麼不聲不響地放對鐲子算什麼?買聽診器的錢?
徐襄拿着一本書看着,聽到動靜隨意地掃了一眼,又瞟了一眼江夏的表情,道;“怎麼,不喜歡玉鐲?”
江夏搖搖頭道:“不是不喜歡玉鐲,是覺得突兀。也沒說這個……想着不會是放錯了吧?”
說完,江夏關注着徐襄的臉,卻見他嘴角微微一挑,搖搖頭道:“不會。你既喜歡就不用多想,收着就好了。”
江夏沒有立時答應,拿着鐲子低着頭琢磨了一回,到底擡頭對徐襄道:“大姑奶奶說要回去了,還說要回去操持家務,還要辦什麼上巳節遊園賞花,聽着就很累很操心,她那身子可經不得勞累……”
徐襄將目光從書卷上轉開,微微皺着眉頭沉吟片刻:“我知道了,會叮囑她的,你不必擔心了。”
既如此說,江夏也不再多言。該說的她說了,該做的她也盡力做了……也夠了。至於徐慧娘以後怎樣,真的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她本來就是個心大的,這麼一想,也就此撂開了手。
轉天,傳出了信兒,說那馬婆子得了失心瘋,被他家老頭子許平領回去,鎖在屋子裡了。府中諸人也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就隨即把注意力關注到鄭氏身邊的空出來的位置上去了。太太身邊的掌事嬤嬤,可是掌管內院的實權差事,誰不想搶到自己手裡。
府裡婆子丫頭們羣情激奮着,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紛紛卯足了勁兒想着去太太身邊伺候,然後就有各種各樣的蹊蹺事兒層出不窮。
今兒,某婆子拉稀起不來了;明兒,某媳婦子被人發現揣了府裡的傢什兒;後兒,又有誰和誰一言不合撕扯起來了……這個熱鬧勁兒,簡直是比美國總統大選還有意思。
江夏就遠遠地看着這各式新鮮、百般熱鬧,喜滋滋、安穩穩地過着自己的日子。
只是,這熱鬧沒看多久,鄭氏提了兩個年輕媳婦子到身邊伺候,衆人大感意外之下,也不得已收了心,也不掐了,也不打了,各過各的日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