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坐不住,江夏吃了點兒東西,就帶着齊哥兒出了門。
經過這些日子好吃好喝,小傢伙胖了不少,原本黃瘦的小臉鼓了起來,白胖細嫩了。加上金氏看護上心,小傢伙的身上收拾的乾淨利落,連頭頂的小髽髻都梳的整整齊齊,這會兒看着,跟纔來家時可是大改了模樣。
“姐姐,咱們還去看小狗麼?”小傢伙兒喜歡小動物,對趙霖嫂子養的那隻小黑狗稀罕的不行,不過,小孩子稀罕不出好稀罕來,磋磨的那隻小黑狗毛髮蓬亂,哼哼唧唧的,怪可憐的。
江夏笑着摸摸齊哥兒的大腦門,道:“今兒先不去看小黑,咱們先去糕餅作坊那邊看看去……”
“糕餅作坊?”齊哥兒眼珠兒一轉,就笑開了,“好!”
糕餅作坊裡有好多好多點心,關鍵是,姐姐每次去糕餅作坊都會做新點心,而他,齊哥兒就是試吃點心的首選人物!嘿嘿,又有好吃的點心吃了!
江夏剛剛下車,迎面就看見沈琥從大門裡急匆匆走出來。
“沈大哥這麼客氣,忙忙的還出來接我。”
一看沈琥就是有急事出門的樣子,習慣地掛着笑的臉都皺了起來,看的江夏忍不住跟他開起了玩笑。
“啊?東家過來了!”沈琥意外地招呼了一聲,反應倒是極快,立刻拱手補了一禮,苦笑道,“東家就別取笑小的了,剛剛錢紋打發人送了信來,說是碼頭上有幾間棚子替出來了,合適咱們用,小的正要趕過去看看……”
江夏一聽也來了興致,立刻轉身重新上了車,載上沈琥,一路往碼頭上去了。
雖然南有濟寧府,北有德州府兩大碼頭,但臨清碼頭卻仍舊以其獨特的地理位置,不可遏制地繁華起來,每日裡竟此停靠裝卸的船隻不可勝數,特別是早上,則是碼頭一天中最繁忙的時候,船隻停的密密匝匝不說,岸上各色人等、車馬轎子,也是熙熙攘攘,喧譁一片。
幸好,沈琥說的雖然是碼頭上,卻距離着碼頭還有二百來步,隔開了最喧譁吵嚷的地段,秩序相對井然的地方。
這裡,在最初就是小商小販擺攤做小買賣的地處,最初或者推個車子、或者挑個擔子過來,就是一個小攤位,陸續的,變成了用木板搭建的簡易棚子,能夠供小販自己和客人避避風雨。
再後來,簡易木棚子漸漸被正規的房舍甚至樓宇替代,碼頭上的商業也越發繁華起來。只不過,這個替代更新也需要一個過程,有些小棚子最初搭建的比較堅固,也在旁邊房舍樓宇之間,頑強地保存了下來。
今兒沈琥要來看的就是這樣一出棚舍,原本是賣茶水湯餅的吃食鋪子,因着開鋪子的老常頭有一手熬羊湯的好手藝,常記羊湯隨着運河的船隻傳及南北。老常頭的經營理念卻比較保守,認爲只要羊湯好吃,木棚子照樣做買賣掙錢。
卻不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向身體康健的老常頭,昨兒晚上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竟摔地中了風,半邊身子動彈不得。這老常頭還有個缺陷,他一輩子只得了兩個閨女,沒有兒子。兩個閨女幾年前就嫁了人,如今家裡只有他和老伴兩個……是以,他這一病,鋪子也就開不下去了。
碼頭上的鋪面向來是極搶手的,也幸虧錢紋消息靈通,一大早得了信兒就打發了人通知了沈琥。
等江夏沈琥一行到了碼頭,錢紋已經到了,正與幾個年輕人說笑着,等着了。
江夏一下車,就看見那幾個年輕人眼光閃爍着互相打着眼色,她心裡一突,回頭看向錢紋,果然看他遞過來一個眼神來。
“錢大哥,好多天不見,你這氣色是越來越好了!”江夏笑着打着哈哈,與錢紋往旁邊走了幾步,避開那幾個人的耳目。
錢紋就低聲道:“江東家來了正好,這鋪子搶手的很,江東家看看拍個板,小的趕着去找老常頭按個手印,略一拖拉,就怕被人搶到前頭去。”
說着,微微示意了一下,錢紋略透出一抹苦笑來:“那幾個,都是碼頭上的掮客……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地盤,雖說都多少給些小面子,不會明着爲難,但搶起買賣來可不會留手。”
江夏來的路上已經跟沈琥瞭解了老常頭的情況,此時只瞅了一眼,就相中了這塊地盤。
老常頭這棚子建的早,儘管簡陋,佔的地盤卻不小,足有七八間的位置,最好的是,棚子後邊還有個十多畝的大院子。這塊地只要買下來,翻蓋成單層或者多層的鋪面,做糕餅鋪子不用說,就是開個高檔酒樓,帶客棧的那種,都是綽綽有餘。
江夏曾經也來喝過老常頭的羊湯……那種純粹淳厚的濃香滋味兒,若是就這麼着隨着老常頭消失了,實在是可惜。
她心念一轉,就笑着道:“此事確實不能耽擱……走,我跟着你去老常頭家裡走一趟去。”
錢紋很是意外,若非與江夏往來久了,知道江夏不是那種不知趣的人,他都要懷疑,江夏是不是想着撇開他這個掮客了。
還好,江夏給他的印象不錯,懂規矩也大度爽快,兩個人雖只是合作關係,卻相處愉快,要不然,錢紋也不可能這麼爲江夏着想,一得了消息就聯絡她了。要知道,錢紋做了小三十年的掮客,手中的客戶資源可不止江夏一家,多得是財大氣粗的主兒。
略一遲疑,錢紋就答應下來,甚至都沒問緣由。
對於他的配合,江夏很滿意,上了車,江夏也就主動替他解惑:“老常頭的病聽着嚴重,但此類病症初起易治……”
錢紋恍然,與旁邊的沈琥對了一下目光,兩個人同時笑起來。
“原來江東家是這般打算……難道就不怕您治好了常老頭的病,他變卦不賣了?”消除了心底不多的疑慮,錢紋也放鬆着開起玩笑來。
沈琥搖搖頭:“我看不會,經過這一遭,常老頭也該服老了……他也該替老婆子和兩個閨女盤算盤算,不趁着他明白把事兒處理了,真是一閉眼撒手去了,這塊地……就是被人強佔了去,也不是沒可能!”
錢紋和沈琥說完,三人交換一下目光,都笑起來。
錢紋道:“也就是江東家醫術精湛,又有醫者之心,這纔會想着替老常頭診治,旁的人,大概都盼着老常頭一口氣嚥了,他們對付個老婆子才容易。”
江夏笑着搖頭:“我只是愛喝老常頭的羊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