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飛馬上樹

“來了。”

孟空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他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預兆。

大家也不知有人已經來了,而從孟空空的臉色上看,大家也猜測不到他會突然說了那麼一句話,以這般平靜、平淡、平穩的語氣。

這使任怨心頭的不快加烈,就像喝了一罈女兒紅後,再灌一壺燒刀子。

──得要重估孟空空的實力。

孟空空一直只讓人知道他是“八大刀王”中其中一員,他位居領袖,但卻並不特殊。

──不特殊又如何當領袖!

可是孟空空從沒有表現特殊之處。

──這或許就是孟空空特殊的地方。

──孟空空時常連眼皮都不擡,門都不踏出一步,就知道已發生了什麼、要發生什麼、將發生什麼,一切都瞭如指掌,指揮若定。

──這一點要是發生在對敵上,就必能料敵機先、輕易制勝。

──也就是說,孟空空這個人絕對不只是孟空空那麼簡單;或者說,孟空空所表現出來的孟空空,只是一個幌子,真的孟空空深藏不露。

武林中有的是這類例子:“六分半堂”總堂主雷損,要力謀反撲“金風細雨樓”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姿態,是退縮又懦怯、誠惶誠恐的,而“金風細雨樓”正緊鑼密鼓、聚勢以待“六分半堂”的突擊之時,樓主蘇夢枕,看去像是個病得只剩一口氣的可憐人!

這些都很令任怨不安。

──如果孟空空是他的敵人,他可以剷除他。

──可是孟空空不是。

──最可惜孟空空不是!

──要是,還好辦!

──但孟空空跟他是同一個老闆旗下的人!

──這纔不好料理,但他投鼠忌器,不敢任意行事、放手去辦!

──朋友,有時候要比敵人更可怕!

──因爲真正的朋友難尋,總是要到重要關頭才認得出來。

──只是到了生死關頭的時候,認出來已經來不及了:不管報恩還是報仇,通常都是來不及了。

任怨是個決不想自己有一天會成爲“來不及”的人。

所以他幾乎沒有朋友。

可是,他對孟空空很沒奈何。

因爲孟空空就算不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同僚。

他找不到消滅他的理由──就算有,上司也不會首肯。

任怨一向很自制:上司不同意的事,聰明的下屬是不會妄爲的。

故而孟空空一直是他的“朋友”。

可是孟空空現在突然發現有人潛來了。

而他還沒有發現。

──單是爲了這一點,他想要消滅孟空空的念頭,又陡然大熾。

不過,他得先要弄清楚一件事:

到底是誰來了?

來的人並不是完全無聲無息。

只要是一個活着的人,就不可能在行動裡完全無聲無息,就看他行動所引起的聲息是不是可驚動另一個人的注意而已。

來人只發出很小的聲響。

他的來勢極快,但所發生的聲量,絕不在一隻小蚊子之上。

他的人也像蚊子一般細瘦模樣。

“小蚊子”祥哥兒。

祥哥兒一到就急不及待地說:“事情有變。”

任怨沉住氣地道:“怎麼說?”

祥哥兒道:“咱們的三樓主也在壽宴裡。”

任勞道:“王小石?”

任怨眉頭一皺,“他怎會在這裡?”

祥哥兒道:“我也不明白。相爺不是有重大任務交給他去做嗎?他卻拜壽來了。”

孟空空喃喃地道:“怎麼這般湊巧?”

任怨不以爲然地道:“他來了又怎麼樣?連他一起毒了,不就是了!”

祥哥兒慌忙道:“不行,不行,白副樓主說過,三當家還有大事要辦,相爺也不許在陣前先亂了步。”

任怨這才斂住了脾氣,問:“那要怎麼辦?”

祥哥兒道:“王小石來了,白樓主就得要遲一步才能出現,相爺已派人過去把他引出來了。”

任怨嗤然:“那我們在這裡幹什麼?”

祥哥兒避鋒但執持地道:“待會兒當衆動刑的事,還請任少俠儘量延宕,白副樓主總要等王三樓主遠走了才方便出面。”

任怨冷笑道:“反正咱們當的是大惡人,儘量幹得人神共憤就是了。這叫駕輕就熟,又有何難?”

然後他尖叱一聲:“什麼人?”

孟空空即道:“是歐陽意意。”

來的人像一片雲。

雲是無聲的。

來的人像是“飄”了過來,又似是“浮”了過來。

正是歐陽意意。

沒有人看見任怨臉紅。

雖然他很會裝臉紅──臉紅就是他的保護色;因爲人們總是相信,一個人還會臉紅,心腸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所以任怨常常臉紅。

他一閉氣,臉就會紅。

他一臉紅,通常就贏得了對方的信任。

他一向都知道:有些仗是不必出手也能取勝的。

其實就算他喝了酒,他的臉也只青或白,就是不紅。

可是他現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熱。

因爲當他發現有人欺近的時候,孟空空已經知道來的人是誰了。

強弱立判。

任怨無法忍受這一點。

可是他也不能發作。

他只能先忍下來,聽歐陽意意怎麼說。

“王小石已經離開壽宴了。”

“壽宴纔剛剛開始,他怎麼會走了呢?”

“他是跟張炭和唐寶牛匆匆離開的。”

“……張炭這小子,最近跟霹靂八常在一起,很有點古怪。”

“現在酒已開始喝了,各位也應當過去主持大局了。”

任怨揶揄地道:“嘿,我們遺臭萬年的時機來了。”

歐陽意意忽道:“聽任少俠的口氣,對相爺的安排似很有些不滿意吧?”

任怨乍聽,幾乎連汗毛都豎立了起來,慌忙道:“歐陽兄哪裡的話,我只不過是說要爲這件事幹得逼真,鞠躬盡瘁,全力以赴罷了。”

歐陽意意懶慵慵地一笑,“那就是了。”

又向祥哥兒道:“誰不是呢!”

四目相顧而笑。

任怨簡直恨死了。

他恨死這兩人曖昧而親密的態度。

──有些人在外人面前特別喜歡說一些只有他們自己人才聽得懂的語言和話題,來表示親暱,這真不知是何居心,要是你不愛應酬人,就不應酬好了,既要聚在一起,卻拿人不當朋友,自說自話,這算什麼話?

任怨很少朋友。

所以他更不願見別人是好朋友。

——何況,別人是好朋友,他就是外人了。

但他已不敢造次。

──他很清楚,這世界上,有些話和有些字,是說不得寫不得、得罪不得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和當紅的小人。

──漂亮的女人隨時會變成你的上級。

──當紅的小人隨時會變成要命的人。

所以任怨只有說:“我們是不是已該行動了呢?”

“我們要在花府門前等白樓主來,”歐陽意意神閒意逸地道,“你們卻還在等什麼?”

“八大刀王”和任勞、任怨都走了。

他們離開了這座廢園。

他們的行動已展開。

“八大天王”望了望何小河,他做夢也沒想到,竟會在這裡聽到了這麼多聳人聽聞的武林秘密!

他可不能留在這裡。

他更可不能任由他的知交和同道們中伏。

他也要有所行動。

他正要有所行動之際,就發現已行動不得。

因爲敵人已先行動。

只要是一個涉足江湖的人,自然難免都有對敵的時候,就算你不想與人對敵,也總會有人要與你爲敵。

作爲一個江湖人,完全平和是不可能的事。

有對敵就有成敗。

一個人既不能以成敗論英雄,而且,也不該以個人的得失進退觀大局,否則,就未免失之於偏了。

在對敵裡:誰先動手,只在一個“理”字,但到底誰先倒下,纔是重要,因爲這纔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八大天王”也面對一個關鍵。

他想先通知在花府裡的同道,好讓他們提防,使任勞、任怨乃至於白愁飛的陰謀不能得逞。

他正要躍下樹來,忽然,迎面飛來了一樣事物!

一件他絕對意料不到的事物:

馬。

馬是不會飛的。

可是這匹馬竟“飛”上了樹,而且迎面向他撞來。

他的人已準備往下躍。

他至少有十一種方法可以使自己更急速地往下墜,以避開這飛馬的一擊。

可是他不能不顧念何小河。

何小河仍在他身後的樹枝上。

以這飛馬的來勢,撞在樹上,這棵大樹也得要毀掉了。

“八大天王”別無選擇。

他吐氣揚聲,馬步一沉,雙掌迎擊飛馬。

那匹馬當然不是真的馬。

而是一隻小童般大的泥塑馬。

泥馬捏得雄俊有力,騰空奮蹄,但這麼美好的一件塑像,在“八大天王”劈空掌力之下,都變成一陣泥雨。

泥如雨,紛紛落。

喀啦一聲,臂粗的樹枝經不起“八大天王”的沉挫之力,猛然折斷。

“八大天王”驟然落下。

他人往下沉,臉往上一望:只見一名青衣文士,已跟何小河交手。

兩人出手,都甚狠辣,但出招的姿態,卻似舞蹈一般好看,就像在茂枝盛葉下忽然冒出了兩位神仙。

八大天王想腳找實地,一點而上,要去助何小河退敵,不料人未到地,腳下草叢裡嗖嗖幾聲,有幾隻蚱蜢似的小事物,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已疾射中他的腰、脅、胯間和腋下。

他只覺如受重擊。

那些事物,絕對不比一隻蒼蠅大,但所發出和潛聚的力量,至少跟兩頭牛同時衝刺的力量相同。

而且力道集中在一個點上。

擊中點上。

擊中的都是要害。

防不勝防,防也防不着的要害。

一個人往下墜的時候,有些部位是無法防禦的。

何況這每一道的狙擊,都把握住千鈞一髮的契機,準確地命中。

啪,“八大天王”栽倒在地上。

他身上七處被封的穴道,立即衝破。

他所借的正是那一跌的挫力。

他立即一彈而起,同時間,何小河與那青衣文士,已落了下來。

他們仍在交手。

何小河像在跳舞。

很好看的舞。

青衣文士卻似在寫詩。

醉後的詩。

而在這一剎那間,有一物自何小河和青衣文士之後彈起,在“八大天王”還未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事物之前,早已射向他的額頂。

“八大天王”即時以手一格,以掌心接住那件圓形事物。

但那事物撞力仍在,震得“八大天王”手揹回擊在自己的額上,“八大天王”即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星沉鬥移。

他的手也握不住那一枚東西。

東西落了下來。

是一枚棋子。

棋子上沒有字。

只刻了一件事物:

一座炮。

不止飛馬,還有飛炮!

要是這隻炮是向“八大天王”直攻過來,就算“八大天王”穴道剛受封制旋即又解,加上剛跌得七葷八素的,但要接下這重炮一擊,以他數十年來銅皮鐵骨“十三太保橫練”的修爲,都仍未必接得下來。

只是,那隻炮是隔着何小河與青衣文士而發動的,“八大天王”還乍以爲這事物是攻向何小河的。

他正想上前搶救,自己已先捱了一炮。

他竭力要自己不倒下去,尤其是在他搖搖欲墜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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