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井州的東南角有一個傍山的小村莊,這裡的村民樸實忠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這樣遵循着自然定律。因爲都是靠手工勞作,所以這裡並沒有集市,人們的需求也是通過自認爲等價的物物交換來實現,本質上卻也是各取所需。
每當豐收之際,人們便會把自己勞作獲得的糧食取部分裝成小份,放置於一小竹筏上,讓竹筏順着村子附近的一條溪流湍流而下,竹筏的終點沒人知道,只知道竹筏漂走後的第三天便會再次出現在河邊。
原本的糧食自是早已取走,但竹筏上卻也多了別的東西:那是用荷葉包裹嚴實的蘭香——這是村子裡所有人的護神香,淡幽的香味其實本身便具有護心寧神的功效,也幫人們抑制住了體內的毒。村裡的人當然不知道這點,只覺得這是神仙對他們的恩賜,便亦認爲竹筏漂流的盡頭是仙人的住所……
依次取走屬於自家的蘭香,小藍兒急忙朝遠處奔去:小藍兒年十六歲,雖然年紀尚小卻已是個眉目清秀的小夥,只不過在這窮鄉僻壤生活,伙食差了些,整個人也一副瘦弱單薄樣。
前些日,與小藍兒一同生活的太公小心感染了傷寒,一連幾天整個人病殃殃的沒有一點兒好轉的跡象,村裡也沒有人能瞧出個所以然來,直到有人提到了太公體內的“那個”,衆人瞬間緘默,唯獨小藍兒不明所以,最後只知道蘭香可以救太公。
「太公!」
取下了懸掛在小木屋門邊的的薰燭,小藍兒三步並兩步幾乎衝進了屋內,原本靜躺在牀榻上的身影聽到動靜後有些艱難地支起了身,半眯的雙眼打量了好一陣:
「是小藍兒啊……」
老人很是沙啞的嗓音傳了過來,小藍兒將手中的蘭香舉得高高的如同炫耀般。
「看太公!我取到蘭香了!」
老人欣慰地點了點頭,下一刻卻劇烈地猛咳起來。
「太公你快躺下,我這就薰香。」
將手裡的東西輕放在桌上,小藍兒一手扶住老人的肩甲,一手將錯開在一旁的竹枕置於老人的後腦勺處。
就這樣安置好老人,小藍兒回到桌前,取過靜置在桌邊的薰香爐:這是個製作簡單的薰香爐,只是用鐵皮打造出了一個爐框連爐膛都沒有……
用薰燭點燃蘭香,沁人的幽香瞬間瀰漫整個屋子,注意到緊閉着的竹窗,小藍兒將薰爐蓋子蓋好,持起一旁的竹竿走到窗邊支起了那厚重的竹窗。
原本陰暗的屋子瞬間明亮了幾分,柔和的微風將愈發濃郁的香氣稀釋開來……
「太公,感覺好點了嗎?」
看着老人毫無起色的面容,小藍兒的聲音竟有些發顫。
勉強搖了搖頭老人的手撫上了少年的面頰:「小藍兒…太公該走了……」
少年沒有完全理解老人所說的走是什麼意思,看着太公精神起來的面容滿臉的不解,直到感受到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似乎被抽走了力量
「太公——」
老人的手有些無力地垂下,蘭香帶走了他最後的痛楚,使得他眉眼處的皺紋裡滿是安詳。
這種親人的離逝感讓少年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緊緊握住老人的手,腦海深處,那幾乎被遺忘的記憶浮現出來,少年痛苦地皺起了眉:
「一定要活下去…陵兒……」
「話說當年江湖上曾有一個神秘的門派,名曰肖湘門……」
本是供作休憩的茶樓裡不知何時已是圍滿了看客,一旁的茶樓老闆亦不作聲,任由那神采飛揚的說書之人給自己的茶樓帶來越來越多的聽客……
說書之人乃一白髮老人,隨着聽書之人的增加,老人說書的勁頭也是越來越大。
「肖湘門研製的薰香不同於普通的薰香,不同的香品可以刺激人體的不同神經穴點,長期研製薰香的肖湘門弟子無論氣質相品都如仙人般……」
慢慢將一直揮舞着的摺扇收起,說書之人言語神態有張有弛,人們聽得幾乎入迷。
「可惜這樣一個不問人間世故的門派十年前卻被滅門——」
語畢,老人端起桌上的涼茶悠悠地吇了幾下, 他這慢悠悠的可不打緊,圍觀的聽客可不樂意了。
「你這說錯了吧,我可聽聞肖湘門內外的香氣常人本就無法靠近又如何下殺手?」
「對啊對啊,既連世間紛擾都不願涉足會與什麼人結下如此血海深仇?」
人們的唏噓聲越來越大,擾擾猜測後的目光無不落在了說書人的身上。
將茶杯放下,手中那丹青摺扇再次打開。
「說起肖湘門的滅門…那就不得不提起一個人……」
「誰?」衆人齊聲。
悠悠地搖了搖手中的摺扇,老人輕道出了四個字:
「香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