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昭和,西域進京。
蕭飛和鳳家二爺鳳肣也隨着歸來了。
蕭飛回到鳳家,直接去了主院,來到國公爺的面前,二話不說,直接跪下請罪,“是我無能,未能護好璟兒,有負父親所託,願受父親責罰!”
國公爺聽了,伸手,把他扶起,眼裡滿是疲累,神情卻很是平靜,“起來吧,不怪你!”
蕭飛聽了,臉上自責,愧疚的神色更重了一層,“不,都怪我,若是我能再謹慎小心一些的話,或許璟兒都不會出事兒。”
國公爺搖頭,“好了,不說了!”說着,看向鳳宣,“他身體還未恢復,你扶他去歇着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好!”鳳宣看着蕭飛消瘦發白的面孔,心疼不已,“走吧!養好了身體再說其他。”
蕭飛點頭,面色沉重,“父親,那我先下去了。”
“嗯!”
“你傷勢如何?”
“還好!”
“等下請御醫過來再給你看看。”
“軍醫已經看過了,不用特意再請御醫了。”
“看看吧,不然,我不放心。而且,宮裡的藥總歸要比軍中的藥要好些。”
“好,聽你的!”
聽着兩人的對話,國公爺站在原地,靜靜看着蕭飛的背影,眉頭皺的緊緊的。蕭飛…。希望鳳璟受傷失蹤一事兒,跟你無關。不然…。國公爺想到鳳宣,緩緩閉上眼睛,難窺內心想法。不過,可以肯定,心裡必然很不是滋味,也會很矛盾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親手毀去,何易!
鳳宣扶蕭飛回到院,剛坐下,蕭蕘兒就端着飯菜走了進來,“爹爹!”
看到蕭蕘兒,蕭飛臉上露出一絲淺笑,透着慈愛,“蕘兒!”
“父親辛苦了,女兒做了些吃食,你趁着吃點補補體力。”
蕭飛看了,欣慰,“果然都是父親愛吃的,蕘兒有心了!”
“都是女兒應該做的!”說着,放下碗筷,伸手端過丫頭手裡的水,“爹爹洗手!”
“好!”
梳洗過後,蕭飛簡單的吃了點兒,又跟蕭蕘兒說了會兒話。
直到,蕭蕘兒看到蕭飛臉上露出疲憊色,體貼開口,“爹爹你先歇着吧,女兒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蕭蕘兒對蕭飛那是真的關心。一來,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蕭飛從對她從來都是寵愛有加。再來,蕭飛可是她最有力的靠山,她自然是想他好好的。
蕭蕘兒離開,蕭飛不有嘆息,“蕘兒真是長大了!”
“你這才感覺到呀!”
“是呀!從蕘兒定親我才真正感覺到。”
鳳宣聽了,笑了笑,而後,正色道,“讓蕘兒跟玿兒定親,你真的沒意見嗎?”
蕭飛微笑,點頭,“嗯,我沒意見,玿兒是個好孩子,我也很中意。”
鳳宣聽言,看着蕭飛臉上的淺笑,真正放下心來,“你不怪我擅自做主就好!”
“你做事兒,我自來放心。再說你跟蕘兒找這夫家,沒有更好的了,我如何會怪!”
鳳宣聽了,心裡高興,“好了!別貧了,你趕緊躺下歇歇吧!”
“我一路都在馬車上躺着,倒是不累。”蕭飛臉上的疲憊之色消散,看着鳳宣道,“倒是璟兒的事兒,你真的不怪我?”
“你也是盡了力的,我怎麼會怪你!”
蕭飛看着鳳宣,雖然沉重卻依然柔和的眼眸,嘆了口氣。
看着蕭飛臉上的歉疚,負罪感,鳳宣不由勸慰道,“你也不要太自責了。鳳璟出事兒我們都不想,但是也都能理解你。”
蕭飛搖頭,不再多說這個,轉而道,“璟兒媳婦兒怎麼樣?”
“這還用問,心裡肯定是不好過了。璟兒受傷失蹤時,她還算平靜,扛着,等着!可自從確定鳳璟死亡,她也隨着倒下了,唉…。”鳳宣嘆氣,心情沉重,“這事兒擱到誰身上也都受不住。”
“到底是我虧欠璟兒夫妻,你得空經常去陪陪她吧!”
“這個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好了,別說了,明日還得進宮,你歇會吧!”
“好!”
鳳宣給蕭飛掖好被子,看他閉上眼睛,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才起身,輕腳走了出去。
鳳宣離開不久,蕭飛緩緩睜開眼睛,望着牀幔,嘴角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三皇子府
“殿下!”
“嗯!”赫連珏看着眼前的綠牡丹,應的漫不經心。
“西域和昭和已經進京了。”凜一說着頓了一下道,“而且,皇上把接待的事宜全部交給了太子來負責!”
赫連珏聽了,神色無一絲變化,“所以呢?”
“賢妃娘娘說,讓你從旁幫襯些。”
“本殿沒空!”
凜一聽了,嘴巴動了動,最終垂首,不敢多言。
赫連珏繼續欣賞那依然妖嬈多姿的牡丹,看起來興致頗好,“郡王妃,不,該叫侯夫人了!藺芊墨最近可好?”
“回殿下,九爺的暗衛和鳳家的鳳衛護的太近,屬下等無法靠近!”
赫連珏聽言,緩緩笑開,“九爺確是個有心人,這份情誼很是難得呀!”說着,忽然伸手,剛還長在枝莖上的花兒,被赫連珏納入手中。
凌一看着,心頭莫名一跳。
“你去告訴賢妃,本殿的事兒讓她不必操心。在宮中安安穩穩的做她的寵妃就好。”
“是!”凜一領命離開。
赫連珏看着手中的花兒,眼裡溢出一絲不捨,“多好的花兒呀!可惜了…”
鳳家
“夫人,大小姐來了!”
藺芊墨聽了,擡眸,“請進!”
鳳竹頷首,“大小姐,請!”
華美的衣服,精緻的妝容,卻掩飾不住眼裡的疲憊,憔悴。少了過去的安逸,平和,多了一抹化不開的沉鬱。
“坐吧!”
“嗯!”
鳳冉坐下,藺芊墨倒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而後靜默,靜待!
鳳冉看着藺芊墨,同樣消瘦的面孔,心裡很是複雜,開口,“我今天是爲藺纖雨的事兒來的。”
“嗯!”
“你真的慫恿藺纖雨去誘惑袁朗了嗎?”
“沒有!”
鳳冉聽了,垂眸,“我相信你!”
聞言,藺芊墨眼簾微動,“相信我嗎?”
鳳冉擡眸,淺笑,笑意勉強,“嗯!因爲,你若是真的惱恨我,想膈應我。就不會找藺纖雨一個庶女了,而是找個家世了得,讓我莫可奈何,不能隨意打殺的。找個樣貌足夠美豔,足以把袁朗魅惑的找不到東西南北的女人了。”
“應該吧!”
“還有藺毅慎,你的庶兄。在事發後,他和他夫人楊氏兩人就去了袁家,向我道歉,並直接把藺纖雨給帶走了。藺毅慎說,這件事兒跟你無任何關係,是藺纖雨的不是。請我相信他,請求我不要因爲這件事兒對你生出誤會,心生怨懟。並保證,從此以後都不會再讓藺纖雨出現在我的面前。”
“藺毅慎這事兒做的…認理不認親。有點兒傻,以後藺纖雨必定會怨上他!”
“確實有點兒傻,不過卻是個真正有擔當的男人。跟藺毅慎相比,袁朗…。就是個懦夫。”鳳宣嗤笑,眼裡帶着嘲弄,還有失望,沉悶,“對於自己做下的事兒,他只是不斷的向我說,他是被人算計了,說以後定會小心…。說了很多,卻都是在表示他自己的無辜。一點兒歉意,一句對不起都不曾說過。”
藺芊墨靜靜聽着。
“手腳都在他的身上長着,若是他恪守禮儀,從不曾靠近藺纖雨,人家就是想魅惑他,陷害他,恐怕也沒那個機會吧!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袁朗若是不起心,也不會有這次的事兒。他的解釋,讓我看到的不是他的無辜,而是他的慫!男子漢敢做就要敢當,可他…。”
袁朗這次的表現,讓鳳冉除了心傷,更多的是失望!
“其實,他就算承認了又如何?”鳳冉冷笑,“他府中又不是沒有女人,就是再多藺纖雨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了,我也不覺得如何。我是他袁家八擡大轎擡進去的,現在已兒女齊全,府中正兒八經的姨娘也動搖不了我的位置,更何況藺纖雨這個頂着外室名頭進來的了!”
“還有藺纖雨被藺毅慎帶走時,他的反應。是完全的漠視!他以爲他那樣,是表現出了他對藺纖雨的無心,不在意。或許他認爲,他這樣做我心裡會舒服些。其實,卻恰恰相反,我不覺得舒心,我只覺得心裡發寒,感到害怕。不由想,他今天能這樣對待藺纖雨,有一天會不會也能這樣對待我?”
藺芊墨聽了,開口,“好好護着孩子,男人的心,有的時候經不起探究。”
鳳冉點頭,“你說的不錯!我沒必要去探究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他還敬我是正妻就好,其他隨意吧!有那份心思,我不如多操心孩子。”
“嗯!”
“把積壓在心裡的事兒都說出來,我覺得心裡輕鬆多了!本來大宅院的女人都是這麼過來,是我從前對他渴求太多了。現在這樣也挺好。挺好…。”
不再渴求,是因爲徹底失望。說挺好,可更多的卻是心傷!
鳳宣說完,兩人一時沉默。
良久,鳳宣開口,“有句話我現在說,也許不合適,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
“你說!”
“我哥哥不在了,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嗎?”
藺芊墨聽了,放下手裡的杯子,擡眸,“也許會四處走走!”
“我覺得你還是留在鳳家的好,一個女人出門總歸有太多不便,也太危險。當然,我也不是想你爲我哥守一輩子,畢竟你還年輕,膝下也沒一兒半女。這樣守着,老了日子未免太淒涼。”鳳冉說着,苦笑,眼圈泛紅,“雖然說着話對不起我哥,但是同爲女人,我想說…。守過孝期,若是有合適的,你就再找個吧!”
鳳冉的話,讓藺芊墨感到有些意外,也不免有些動容,“鳳冉,謝謝你。不過…。再找怕是太難。畢竟,這世上能比上你哥哥人還有嗎?再嫁也是將就,而我不想!”
“確實,這世上能跟我哥這樣疼愛媳婦兒的少有。也因此,我纔跟你那樣說。我哥若知道你這樣孤着,泉下怕是也難心安。”
泉下!這兩個字,藺芊墨聽在耳中,心裡排斥。
“這些以後再說吧!倒是你,以後少了一個人護着,日後過日子也多些謹慎,你哥走的時候,在你身邊放了兩個鳳衛,都當信,你有什麼時候吩咐她們即可。”
鳳宣聽了,擡手,擦去眼角的水色,“我會的!”說着,壓下心頭那酸酸漲漲的痛意,提醒道,“以後,鳳嫣若是再來你這裡,你能避就避着她吧!她是心冷之人,怎麼都暖不熱。”
鳳冉說的含蓄,藺芊墨卻聽得明白!
藺纖雨事出,鳳嫣即刻就去了鳳冉那裡。但卻不是去送溫暖,而是去撒鹽,外帶挑撥,道盡藺芊墨的壞,向鳳冉表示同情,及可憐。極盡嘲弄之本,冷心冷漠盡顯。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大部分都是鳳冉再說,藺芊墨在聽。而後,鳳冉就去了鳳騰那裡。
鳳冉離開,鳳竹來到藺芊墨跟前,低聲道,“夫人,剛鳳青來問,蕭飛回來了,他那裡可要讓人看着?”
“無需!免得打草驚蛇。”
“屬下知道了!”
“珠華的事兒可查出眉目了?”
鳳竹搖頭,“因爲時間太久,鋪裡的匠人很多都表示沒什麼印象。屬下打算去問問那些已離開鋪子的老匠人,或許他們其中有誰見過。”
“嗯!”
蕭飛他們歸來,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了個飯,算是表示迎接,慶賀他的平安。只是,桌面上氣氛卻無一絲歡快之色。鳳璟剛下葬,國公爺身體越發不好,這個時候就算是慶賀,也無人敢歡騰。
簡單的吃過晚飯,大家既散了。
皇上已派人來告知,明日昭和新君和西域新帝進宮。望國公爺,鳳家人都能入宮。關於鳳璟的事兒,可以對西域帝王當面要個說法。
赫連昌那架勢,一副欲爲鳳家當家做主態度。
藺芊墨冷笑,傷害鳳璟的西域皇子已死。現在再來口舌之辯,還有何意?
贏了,赫連昌也不會容許他們動手殺了西域新帝。
輸了,得到的也不過是西域帝君一句深表歉意。
赫連昌嘴上已答應攻打西域,可給出的行動卻是一直在籌備之中。
赫連昌的態度,越發讓藺芊墨確定,他跟西域新帝之間,肯定有着苟合。
所以,明天皇宮一行…。恐怕看到的又是一出噁心的戲碼。清楚,因此藺芊墨明日不打算去。鳳家有國公爺在,輪不到她開口。而且身爲女子,也沒開口跟赫連昌論辯的資格。更別提動手了!如此,去做何?
翌日
國公爺帶着鳳家衆人去了皇宮,藺芊墨以身體不適爲由,靜守在鳳家,等待消息。
同時在家的還有鳳騰。鳳騰身體自來不好,又因鳳璟之事,精力越發不好,進宮走動都吃力。自然也就留下了。
這邊,藺芊墨未等太久,木子回來,滿身殺意,滿臉嗜氣!
“夫人!”聲音重重,透着隱忍。
看着木子的神色,藺芊墨確定,看來不止是被噁心到了。
“西域新帝怎麼說?”
“他說主子是大瀚的叛徒!”
木子話出,藺芊墨臉色驟然沉下,眼眸寒意外溢,“繼續說!”
“說,西域七皇子之所以謀殺主子,是因爲主子羞辱了他的皇姐,害的他皇姐不堪受辱自刎而死。西域那狗皇帝更言,西域之所以反擊大瀚,都是被主子給逼迫的。因爲主子在去了邊關之後,曾對他言明;若是他不能捨五座城池出來,大瀚鳳家軍必然掃平了他西域。他不想西域的百姓面臨家破人亡不得不出來應戰!”
“或許是意外於西域的強硬,主子在其後的對持中,態度開始出現緩和。五座城池的事兒不再說,但卻幾次三番的對他誘言;只要西域能給足夠的好處,主子即刻就可退兵並保他西域以後之安。”
“西域新帝王不齒主子的無恥,卻敬畏赫連昌這位仁君。他不想赫連昌被主子這樣的人矇蔽。所以,開口許諾給主子百萬金,先迷惑主子然後等到回京之後,再向赫連昌表明一切。這也是他這次隨着來大瀚的真正原因。”
“西域對大瀚的忠心,對赫連昌的尊從,從來不曾改變,以後更加不會變。”
“對大瀚不忠之人是主子!所以,對於主子之死,他表示無話可說。”
木子說完,抑制不住身體發抖,眼睛爆紅,極致的憤怒。
藺芊墨眼眸暗沉一片,“無恥果然無極限!昭和呢?對於擾亂邊關之穩怎麼說?”
“昭和…。”木子頓了一下,才道,“說是因夫人而起!”
“是嗎?”
“因爲夫人殺了昭和二皇子安晟,安晟胞弟,咽不下這口氣,一時衝動,這纔在邊關起了亂。此事,主子一直知道,但對昭和卻是沒有一點兒表示,連一個解釋,一個說法都不曾給以,只是不斷地對他們施壓。說,若是他們敢妄言一句,就平了他們昭和。”
“夫人是引起大瀚和昭和之亂的源頭。是真正的禍水,”
“而西域的命格師,曾看過夫人的命格,說夫人命硬,乃是克父,剋夫之災命!但凡給夫人過於親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主子之死,夫人是主要因素!”木子說完,直接道,“夫人,我們什麼時候動手,請你下令!”
藺芊墨垂眸,未開口,靜默良久,看向木子,“西域既然和鳳璟達成了交涉,那麼,他可有拿出什麼證據出來?”
“他拿出了主子的玉佩!”
藺芊墨聞言,心頭一跳,“鳳靜的玉佩?可是他走的時候戴在身上的哪個?”
“是!”
“你可確定?”
“屬下確定,那玉佩主子戴着了好幾年。屬下是近身伺候主子的,對那玉佩再熟悉不過。所以,屬下可以確定那是主子的沒錯。”
藺芊墨聽了,忽然笑了,“如此,再好不過!”
木子聽了不明,“夫人,這是何意?”
“木子,你現在就即刻去幫我確認一件事。只要確定了…。誰是謀害鳳璟之人,馬上就會知道。”
木子聞言,心頭一震,“夫人,你說!”
“你現在…。”
隨着藺芊墨的話,木子眼中驚駭,震驚,暴怒,變換不停…。
藺芊墨說完,謹慎提醒道,“小心點兒,注意自身安危。”
“夫人放心,屬下知道怎麼做。”
“嗯!”
木子離開,藺芊墨走到牀邊,從枕頭下拿出鳳璟曾給她寫的信,放入藥箱中,做離開的準備。
禍水,命硬,克父,剋夫,災命!這些話一出,鳳家所有的不順都會被歸結在她的身上。這次,無論國公爺和老夫人再說什麼,鳳家人也容不得她了。
“過去一直期盼着什麼時候能再離開鳳家,跟你一起四處走走。可卻沒想過最後竟然是用這樣的方式離開,而你也不在身邊。曾經離京是被藺家驅逐,這次是被鳳家驅離。看來,我人品果然不好,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獲得自由。”
人生就像是一個圈圈,繞來繞去,她好像又繞回了遠點。只是曾經了無牽掛,自由自在的心卻不再有。
“夫人!”
聽到鳳竹的聲音,藺芊墨放下手裡的藥箱,擡頭,“何事?”
“夫人,珠花的事兒有進展了。”
“是誰的?”
“現在還不確定。不過,屬下找到了在背後同樣尋找珠花下下落的人。”
“在哪裡找到的?”
“當鋪!屬下曾向當鋪交代過,若是有人詢問珠華典當,讓他記得把人拖住,叫人去主子旗下的茶樓找人。現在屬下把人帶來了!”
秀錦是在野外喪命的,如此,她身上不見得東西,很有可能是被人搜刮一空後,拿去店鋪換去銀錢了。那幕後之人應該是這樣想的吧!
“帶他進來!”
鳳竹擡手,鳳衛提着一個年逾三十多歲的女子出現在眼前。
很陌生的面孔!
藺芊墨從牀頭的桌子上拿過珠華,“在找這個?”
女子不說話,只是直直的看着。
“這是你的嗎?”藺芊墨問着,拿起女子的手看了一下,看到上面厚厚的繭子,放下,“看來是習武之人,你主子是誰?”
女子依舊沉默。
“不說嗎?可是要我扒光你了扔到大街上去,你才願意說若說?”
女子聞言,嘴巴緊抿,看向藺芊墨,眼裡溢出怒色,“郡王妃倒是好本事兒。”
懶得跟她費脣舌,“你不說,我早晚也能查得到。鳳英,把她脫光了,點了穴道,再扔出去!”
“是!”鳳竹應,伸手,女子臉色頓時黑了下來,“藺芊墨,你果然夠狠!”
藺芊墨聽了,靜靜看着她,不予迴應。
“大少奶奶,小的是大爺院裡的柱子,大爺讓小的過來,請郡王妃過去一趟。”
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女子頭低了下去,藺芊墨眉頭不經意皺了起來。
“看好她!”
“是!”
看到藺芊墨,還有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鳳竹,鳳騰淡淡開口,“坐吧!”
藺芊墨擡腳,在鳳騰對面坐下。
鳳騰伸手,倒了一杯茶,遞給藺芊墨,“宮裡進貢的新茶,嚐嚐看!”
藺芊墨伸手接過,看着鳳騰平靜的眉眼,心頭溢出一絲奇怪的感覺,詭異,不好。
“不知父親叫我過來,是爲何事?”
鳳騰低頭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不急不緩道,“宮中剛發生的事兒,你可都知道了?”
藺芊墨聽言,眼神微閃,“嗯,已經知道了!”心中那怪異的感覺越發濃厚。
“對於以後有什麼打算?”
“暫時還未想過。”
“是嗎?可我聽鳳嫣說,你不準備留在鳳家,準備四處走走。”
“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既然如此就繼續留在鳳家吧!”
“能留在鳳家自然不錯,只是經過宮中這一出事。鳳家怕是再無我立足之地。”藺芊墨看着鳳騰,手指開始無意識在桌上畫圈圈。
“只要你想,就可以!”
“我不太明白,請父親明言。”
鳳騰看着藺芊墨,靜默,少卿,開口,“只要你開口承認一個人。”
“承認一個人?是誰?”
“鳳璟的弟弟!”
鳳騰話出,鳳竹眼眸瞪大。
藺芊墨握着杯子的手,驟然收緊,嘴角卻不由勾起一抹笑意,“弟弟?看來父親是對鳳璟思念過枉了,都開始出現臆想了。”
鳳騰對藺芊墨的話充耳不聞,仍舊不疾不徐道,“他叫鳳祺,今年二十二歲。其妻吳氏,家世平凡,現在育有兩子一女。”
藺芊墨聽着,不再說話。
鳳騰淡淡道,“吳氏人很平庸,跟精通謀算的你無法比。所以,她進門也威脅不到你,反而會幫着你穩住鳳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只要你承認了鳳祺的身份,再說一句,鳳璟他們二人早就見過並已相認。他們自會護你在鳳家一生富貴!”
“一生富貴嗎?可是我不太稀罕,怎麼辦?”藺芊墨說着,視線落在鳳騰的脖頸上。
“咳咳....”輕咳過後,鳳騰臉色微白,聲音也越發清淡,“我知道你對鳳璟的情意。鳳璟對你是無可取代的,對我也是同樣。若非他現在不在了,鳳祺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但世事難料,而你們又無子嗣。所以,若是想保住大房,還有你自己的安穩,我們必須承認鳳祺的存在,讓他回來,頂替鳳璟的位置,撐起大房這片天。”
藺芊墨聽了,看着鳳騰,幽幽沉沉道,“我一直以爲鳳家大爺病的是身體,可現在才發現你病的最重的是那顆心,已經腐爛了吧!”
鳳騰聽言,眉頭不經意皺了一下,“藺芊墨你是聰明人,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應該明白,鳳祺若是回不來。鳳家由他人做了主,那麼,你在鳳家就等於是寄人籬下,那種滋味並不好。”
鳳騰說完,藺芊墨起身,居高臨下看着他,神色越發冷暗道,“我不介意,一點兒不介意,完全不在乎。我情願寄人籬下,也不會承認他的存在,絕不...”
聞言,鳳騰眉頭皺起,“藺芊墨,爲何這樣固執?”
“這不是固執,而是噁心,你,讓我覺得噁心....”
“藺芊墨,呃....”
鳳騰話未說完,藺芊墨突然出手,銀絲閃現,寒光掠過,彈指之間,繞於鳳騰脖頸之上!
感受脖頸那一抹緊窒,鳳騰眼眸暗下,神色卻無太大的波動,“你要殺了我?這對你沒好處。”
“我不需要好處,我只要你消失。”
“你氣我讓鳳祺取代鳳璟的位置?”
“鳳祺是誰於我無關,他要坐上什麼位置,我亦無所謂!可你....”藺芊墨眼眸暗紅,沉戾森然,“可你不該傷害鳳璟。鳳家其他人,對於鳳璟的無蹤,離去,心裡表示冷漠,生出算計,我都不在意,也不在乎。但是,唯獨你不可以。你是他的父親,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在他危難,生死未卜之時,你該給予的是眼淚,而不是冷漠,不是謀算...”
鳳騰聽言,眼底神色變幻莫測,而後開口,“可他現在死了,我給予什麼都喚不回他的性命。”
“他離開了,你就把他輕易抹去了,是嗎?”藺芊墨說着,看着鳳騰,冷冷道,“還有那個刻着鳳字的珠華,你是不是也應該說些什麼?”
鳳騰聽了垂眸。
藺芊墨眼眸冰冷,“是擔心我繼續探查下去,會挖出什麼對他們不利的事情,發現他們暗中已做下的惡事。所以,你纔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主動坦白,是嗎?”
“這其中有一些誤會!”
“呵...這就是承認,確實跟他們有關係了。”藺芊墨陰戾道,“讓我猜想一下。根據你的想法可以推斷出,那位鳳祺必然也是早有此心。而現在確實是最佳時機,也以爲已經十拿九穩了,這鳳家郡王爺的位置,理所當然是他的了。畢竟,我這個失去相公,又無子女的女人,若是想過的安慰,必須依附他們才行。只是,那位中庸的吳氏,卻不喜歡我壓在她的頭上。所以,就想着出手壞了我的名聲,讓我徹底擡不起頭來。若是不想被趕走,遭人丟雞蛋,潑餿水,以後就老老實實的看她的臉色過日子。可是這樣?”
鳳騰聽了未說話。
藺芊墨鬆手,收回銀線,面無表情道,“好好活着吧!看看你那位好兒子是否同樣能給你撐起一片天。讓你生活的跟以前一樣,安逸又自在。”
藺芊墨說完,擡腳,大步離開。
鳳騰看着藺芊墨的背影,伸手碰了碰脖頸,感受那淡淡的刺痛,眉頭緊皺。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比起鳳璟,鳳祺確實相差太遠。不然,他也不會拖到現在還進不了鳳家。只是,卻不能就這樣放棄,不然.....他丟失的不止是自在,還有尊嚴!
藺芊墨走出鳳騰的院子,心口酸脹,看着鳳竹,茫然又迷茫,道,“什麼是親情?你明白嗎?”
鳳竹搖頭,乾澀道,“夫人....”
齊嬤嬤那邊小跑着走過來,道,“夫人,國公爺和老夫人回來了,請你過去住院一趟。”
藺芊墨聽了,一言不發,卻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夫人....”
鳳竹搖頭,“齊嬤嬤稍等一會兒吧!”說完,疾步追上藺芊墨。
“好!”齊嬤嬤站在原地,看着藺芊墨的背影,心情沉重。自從郡王爺不在,鳳家就徹底亂了。
片刻,藺芊墨從屋內走出來,手裡抱着藥箱,手指尖流淌着一抹猩紅,齊嬤嬤看了心裡一緊,“郡王妃...”
話未說完,在看到後面鳳衛手裡提着的女人,心裡一窒。那瞪圓的眼眸,還有脖頸上的血紅告訴,告訴齊嬤嬤,這女人已經死了!
“給鳳騰送去!”
“是!”
齊嬤嬤聽了,神色驚異不定,鳳騰?不是父親!
“郡王妃,你...你還好吧!”
“好,很好...”藺芊墨抱着藥箱,往主院走去。
一路上,曾經看到她卑躬屈膝的下人,開始往後退。
一路走來,曾經對她熱情有加,親近不已的鳳家人,看着她開始皺眉,眼裡厭棄毫不掩飾。
世態炎涼,人情悲喜,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