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煉順口問了一句，方嵐一拱手道：“多謝何大師關心，只是我等目前勢弱，怕是隻能忍一時之氣。”
一旁的陳鋒補了一句，道：“小五，這裡面的事你只當不知吧，我們會自己處理的。
目前掌櫃的也有決斷，咱們此番不是折了兩人嗎？掌櫃的決定暫時不招人了，就我們幾個還是重回遊州商隊，再走幾年，順便也挖掘下其他商機。”
何煉曉得陳鋒是好意，不願他牽連進去，沾染上什麼未知因果，他也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二哥，這是你要的破障丹。”
陳鋒這幾年在何煉這存了不少靈石，之前丹王大會何煉雖然因爲在沉睡中沒有參加，但他一早就拜託了趙火兒，趙火兒通過趙家的渠道輕易得手。
不過陳鋒倒沒有接，只道：“還是先暫存在小五手上吧，得那精粹靈珠之助，我只覺突破練氣七層當是沒什麼關礙的。”
何煉這邊和陳鋒說話，吳均明則與施蔓蔓在敘話。
如今施蔓蔓手上不僅有之前的商線，吳均明的美甲生意也由她負責外銷鋪貨，在九元仙城打開銷路後，美甲靈具不僅在九元仙城變得緊俏起來，連帶周邊的大小坊市也有了一定銷路。
一番敘話後，施蔓蔓下了兩百把天玄雲翼弓的訂單，還是老價格三百八十靈石一把，不過聚寶閣的賬面上是四百靈石一把。
施蔓蔓奉上二百四十塊中品靈石作爲定金，不過當中有四十塊是屬於施蔓蔓暫存何煉這的。
隨着施蔓蔓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她在何煉這存的靈石早就足夠買到一枚正品築基丹，甚至還富餘不少，施蔓蔓也是動了些其他心思。
“何道友，妾身不擅鬥法，但出外行走終是有些不妥當，你看有不有適合妾身御使的防身法器，最好是能和陳小弟那法器一樣，可以隨法力增強一直用到築基中後期的。”
何煉微一思索，心裡有了主意。
雖說此前徐道元打過招呼，不讓他再煉製大威能法器，但生意自然還是要做，威能削減一二便是。
按照施蔓蔓的要求，何煉自然而然想到了精鐵珠。
“若是將百鍊精鐵替換成元辰鐵，然後擴大甲片，加粗加寬，再將禁制模子從一百二十八道頂格，換成一百零八道，減少單片甲片的禁制數量，不曉得能否承受雙元法？”
這思路其實和給方嵐煉製的兩件法器的思路相似，都是減少禁制，尋求下位材料替代，但依舊使用雙元法。
何煉沒有先答覆施蔓蔓，從方嵐那裡接過寒水舟和震元錘查探了一番。
“何道友不知，這兩件法器現在可是嵐哥的寶貝兒，此前我們在陰山遭到截殺，這寒水舟可是立下大功。”
何煉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細細查探兩件法器的內中禁制，還好，看不出有什麼禁制扭曲，器物整體也沒有明顯損傷。
一旁的方嵐也道：“何大師的煉器手法不用說，這兩件法器比一般的精品極品法器都還稍強些的。”
何煉心內已然有譜，知道這種刪減版的雙元禁制法器完全行得通。而按照市價來說，極品法器一般在兩千五到四千靈石之間，精品極品法器則飆升到六千，就何煉從雲流，四海兩大商會得到的消息，精品極品法器從來就沒有低於過六千靈石，完全是獨一檔的價格。
如今按照方嵐的說法，他這刪減版的雙元禁制法器還比精品極品法器強上一丟丟，何煉順口問道：“那依方道友看，我爲施掌櫃煉製一件同等品質的子母防禦法器，當作價多少？”
呃...
方嵐沒想到話頭會扯回頭，
但略一思量後，還是實話道：“最低作價七千靈石。”
“方道友坦誠！按照六千五算就是了，兩個月後來取吧。”
何煉心中也稍微算了下，以元辰鐵爲主材的話，打造一件刪減版的精鐵珠，或者應該叫元辰珠，成本只有一千五靈石上下，哪怕只賣六千五靈石，也能足足賺取五千靈石的。
“隨着煉器一道精深，這生產附加值是越來越高了，日後到了法寶階段，靈石存在的參考價值意義應該遠大於交易意義了，以物易物又會回到主流。
六大商會那邊舉行的大型易購會便是如此。”
何煉生出一二思索。
其實如今他在法器一道上的探索已然差不多到了盡頭，接下來無非就是調整性價比，重新走回‘低配高能’的路子，這樣大幅度提升生產附加值。
對此，他興趣不大，畢竟他並不怎麼缺乏靈石。不過爲長遠計，他倒也願意研究幾種如同天玄雲翼弓般的制式高品階法器，爲以後做一兩手準備。
一番商談，諸般事情皆定下來，陳鋒離開前，何煉留他單獨說了幾句話，然後將那試手的僞法寶雛形飛刀給了陳鋒，還順手給了陳鋒一瓶在門中購置的高品相燃血丹。
“此物算是消耗性法寶雛形，用不了幾次，二哥留着防身，萬一之時以此保命，不過你現在法力不足，使用前先服下這燃血丹纔是。
此前，旁人不知方嵐戰力，日後再要算計你們，必會將方嵐計算入內，二哥切要留心。”
何煉交代了幾句，陳鋒連連點頭，兄弟二人也沒額外客套，一切盡在不言中。
......
噹噹噹...
聞道鍾發出的鐘聲響徹整個半山小城，站在先師殿前的何煉微有些感觸，上一次參加入門大典還是十年前，那時自己剛離開元霞仙城，對一切未知，只因爲邵長青的和藹以及《五轉靈火訣》的吸引纔來到這百藝門。
一晃眼，自己已然入門十年，成爲築基修士，藝道派中堅力量，身負下院重責。
“弟子，第八十七代掌門人徐道元，敬告先師...”
徐道元似乎仍舊秉持着一成不變的說辭，各道各院的掌事列於其身後，何煉有幸在一衆結丹期的掌事中成了最顯眼的那一個。
今日，他是被佟吟春好好捯飭了一番纔來的，頭上帶着個冰藍色的玉冠，齊肩的長髮攏在一堆，身穿冰雲絲製成的白色法衣，胸口有個水藍圓印，當中寫着個方正的‘教’字，袖口則有如水波一般的水藍紋路。腳下則再不是通元靴，換了一雙同樣白藍相間的軟靴。
“拜！”
“再拜！”
“三拜！”
...
隨着徐道元的聲音，何煉對先師殿連續三拜，完成了入門大典。
等一衆新入門弟子離開，各道各院的掌事卻仍舊聚在先師殿前，在徐道元的主持下，一個規模不大的授尺儀式開始。
“日前我徵得各掌道掌院同意，又請來馬祖師鈞旨，今日正式授予何煉‘教化尺’，以此爲執掌下院信物！”
噹噹噹...
先師殿前的聞道鍾再度響起。
而後，徐掌門的聲音震徹半山小城！
“授何煉‘教化尺’，掌下院！”
“授何煉‘教化尺’，掌下院！”
“授何煉‘教化尺’，掌下院！”
...
授命鈞旨的迴音在半山小城來回飄蕩，無數道目光彷彿穿雲破空般彙集到朝天峰上，何煉一時間只覺肩頭沉甸甸的。
“謹受命！”
何煉躬身垂頭，雙手平舉，掌心朝上。
徐道元鄭重的將一把銀白玉尺放到了何煉手中。
“望你日後好生用心，教化育人，爲門中揀選良才。”
“何煉自當用心！”
簡短的授尺儀式結束，何煉正式成爲下院掌院，他看向手中的‘教化尺’，只見通體銀白，但入手寒涼，他知道這教化尺是用玄冰玉打造的，外層塗抹了一層三階上品靈材--銀罡沙。
整把教化尺並無靈氣波動，因爲真就是打造而已，也就是隻是鑄形了一番，並未勾畫禁制，徐道元的意思自是讓何煉回去自行煉化成法器又或者法寶雛形。
看着手中這等上乘材料，何煉腦海裡不由閃過道道靈光，皆是此物煉法。
不過眼下並非煉器的好時機，他只將教化尺收入儲物袋，而後朝着下院而去。
下院設在半山小城之內，位於山下西北角，位於低矮地勢之處，不過修建的倒很用心。
只見四周青竹環繞的數十畝地中央，廊屋環繞，前院正中一間巍峨大殿，乃是正法學堂。
正法學堂四周又有十好幾間小一些矮一些的堂屋，作爲小的教舍。
而後院之中，則是一排排精舍，乃是入院童兒們的住處，他的掌院小院就在後院的最裡面。
何煉來時並未遮掩蹤跡，只見下院院門打開，院中教習已然列隊站於門後兩邊，彷彿等待檢閱一般。
何煉也未特立獨行，落身在大開的院門前，一步跨過高高的門檻，列隊的教習紛紛躬身致禮。
“見過掌院！”
......
主持完入院典禮之後，何煉讓這一屆新入的八九百個童兒先散了，之後帶着一干教習到了一間相對僻靜的教舍內。
下院每年新入童兒之多，因爲合三年之期輪動，總人數要達到小三千人，纔夠補足大部分練氣，築基修士的僕童。
至於結丹修士，一般是按照自願，看是否需要僕童。畢竟到了結丹期，有的時候一閉關就是好些年的，根本難以顧及童兒。
而對應八九百童兒的教習足足有上百人，之所以如此，何煉之前曾私下了解，大的傳承，比如煉丹，煉器，仙音等等都是派來好幾人當教習，小的傳承則至少派來一人爲教習。
不過這些教習大都是年邁的練氣修士，有少部分一些的中年修士，但均過四十，這在門中是被認爲潛力耗盡，無法在技藝上做出突破，難以築基之輩。
不過何煉對任何人都沒有輕視，均一視同仁，讓衆人分案落座後，先是敘了一番閒話。
“這位老爺子，不知道今年高壽啊？是何傳承技藝？”
“可當不起掌院如此稱呼，老朽齊明授，今年九十有八，傳承技藝是屍醫。”
一位鬚髮皆白，兩眼渾濁，滿身死氣的老者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朝着何煉躬身一禮，之後恭恭敬敬的答話。
只是這老者的話一說完，何煉還沒答話，臺下就有人起鬨了。
“什麼屍醫，齊老兒你就別塗脂抹粉了，明明屍傀一道。”
“就是，就一養屍的，有啥好遮掩的。”
“別以爲加了個醫就能跟醫傳攀親啊，別人醫活人，你們成天醫死人，你說人都死了，有啥好醫的。”
......
何煉眉頭微微皺起，目光掃了一下臺下起鬨之人，大多都是跟屍傀一道相似，屬於門中的瀕危傳承，這些人啊，好像架秧子起鬨，弄得別人傳承斷絕，自己就不會斷了傳承一般。
何煉心內輕嘆，將教化尺從儲物袋中取出，重重拍在案几上，場內登時安靜下來。
“再有喧譁者，教化尺下不分男女老少，一律施以懲戒。”
說着，何煉將自身的築基靈壓外放，雖未直接壓迫一干練氣修士，但也是明白的告誡諸人！
剛纔起鬨的幾人登時埋下腦袋噤若寒蟬，何煉這纔看向那位屍傀一道的老者，道：“齊教習坐下回話吧。”
“謝掌院體恤。”
兩人隨即閒話一番，何煉才知屍傀如今僅有五人，最高修爲不過築基中期，過去二十年，眼前這位齊教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下院忽悠了兩個童子開靈後入了屍傀一道，就這，已經算是爲屍傀一道立下了赫赫功勞。
“齊教習可有子嗣兒女？”
“有的，當年築基無望後，離門二十載開枝散葉，只是念及傳承無人接續，門中師叔才請我回來爲教習。
如今，老朽共育有三子七孫以及一名剛落地不久的重孫。”
“齊教習兒孫中可有入門修行者？不知是何傳承？”
這話一問出，人老成精的齊明授居然老臉一紅，支吾半天才道明，他有一孫大前年得入門中開光，卻是去了靈植院。
“我那孫兒是本分的老實孩子，在家就愛侍弄莊稼，成天待在地裡。並非老朽不爲我屍傀一道着想，實在是我那孫兒不適合，膽子小的很。”
何煉掃了一眼臺下想起鬨的人，然後點點頭，取出一頁紙，只見上面畫有方框表格，每一格都有設問，卻是一張問卷調查表。
何煉提筆在希望傳承者資質一欄，用括號標註意見：膽子大，喜歡追求刺激者。
然後將這張表遞給齊明授，道：“煩勞齊教習回去認真填寫此表格，若拿不定主意，可回去讓你屍傀一道的築基修士給予意見，這很重要，非常重要，特別重要！”
何煉一連強調三遍，然後讓齊明授離去。
何煉上任第一件事就以逐個談話加上問卷調查表的形式展開。
對於何煉來說，如今下院肯定不是他想要的樣子，這些個教習各自代表各自的利益，弄得給鬥獸場一樣。
入門的童兒，大半年時間，除開學習爲人僕童的規矩，本事沒學到，基礎的學識也沒學到多少，天天盡是被各個教習忽悠，然後稀裡糊塗的選擇想要去的道院，然後被分配。
何煉之前認真看過下院的所謂教綱，完全是瞎糊弄，就是教習們比拼拉人頭，整個一烏煙瘴氣。
兩天後，所有問卷調查表都交了回來，何煉首先看的是‘你認爲XX技藝傳承最重要的基礎學識和核心是什麼？’
何煉入門才十年，主修煉器，兼修符籙和陣法，除此外，對靈造，傀儡，靈廚略有涉及，但自然不可能瞭解所有技藝傳承。
他需要通過這樣一個問卷反饋，來了解諸多傳承最重要的學習科目，方纔好制定日後的教育計劃。
花了一天時間，何煉整理出了十餘項科目，分別是《靈材初識》，《禁制初識》， 《道紋初識》，《風水初識》，《靈植培育初解》，《靈禽養育初解》等，最後還特別給仙音道特設了一科《音律》，算是給女童們的加課，畢竟仙音道身負重責的。
這些課都是基礎，但能更好的讓童兒們未來入門技藝。就說屍傀一道，入門起始最重要的不是先找陰屍，而是先找到一塊陰地，然後佈設禁制，煉成‘養屍地’，之後無論是自身修煉還是煉製屍傀都有極大的助益。
而且就算煉製屍傀，也要用到禁制，可以說禁制於屍傀一道也是極爲重要的。
而除開以上的修仙技藝基礎課，何煉準備把之前的僕童規矩壓縮成《禮儀》課，日後一旬兩節，慢慢來即可。
最後，他還按照《萬年大事彙編》，節選以及刪減後，準備增設一門《百藝傳續》課。
既然徐掌門對他有重塑門中正道傳承的要求，何煉自然也是重視的，他認爲還是要從傳承根源去找，從一開始就端正入門童子的意識形態。
制定完科目後，何煉也沒自己動手填充內容，他擅長的，比如靈材，禁制，道紋這些，他都自己動手編寫教材。
不擅長的，比如《風水初識》找了程芯寧幫忙。
至於《靈植培育初解》找了趙火兒的渠道幫忙，《靈禽養育初解》則通過徐掌門直接發去了雜藝院。
在教材編寫的同時，何煉對院內所有教習進行了考覈，分爲書面考覈和學堂講授考覈，絕大部分人在何煉這都過不了關。
“若是可能，將這些人全部清退！”
這一刻，何煉心硬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