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導這不是坐的航班吧？”
聽到薛海峰這話，剛上車點了顆煙的許鑫笑着點點頭：
“嗯，家裡人見我天天到處跑，給弄了架飛機。這樣方便一些。”
“……”
薛海峰沉默了一下，這才哈哈笑道：
“哈哈哈，那可不是。私人飛機肯定要比那些固定班次強多了。”
許鑫其實挺意外的。
意外這次竟然是薛海峰來接自己。
在青龍村那邊忙完，他就直奔機場往魔都這邊走。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4點多，已經快到下班的時間了。
在飛機上時，他就接到了薛海峰的電話，對方也說要來接機，不過沒說是自己親自過來。
許鑫還以爲他會讓胡廣帶着那個娜扎一起呢。
不過腦子裡這個念頭稍微一過，就多多少少猜出來了爲什麼這個把持着上影廠發行部的實權大佬會親自來一趟了。
應該是爲了劇本的事情。
畢竟在這件事情出了之後，他就給對方打過一個電話，把這情況給說了。
而他對於魔都的瞭解，其實不是很深。不知道這邊的“江湖人”是不是都屬於那種特別守規矩的風氣。
這座城市，紙醉金迷。
夢幻之都。
連空氣中都漂浮着金錢的味道。
當然了，不是說這樣不好。作爲天朝的一張名片，魔都的氣質是必須要和國際化接軌的。
它本身的定義也是經濟超一線發達都市。
這點並沒有錯。
也不是說他對魔都人有什麼地域黑的偏見，腦子裡天生就認爲“魔都人都是認錢不認人”。
沒那麼誇張。
他對這座城市的歷史與底蘊瞭解的還不如初中時期歷史書上的多呢。
只是說，他目前接觸到的東西，不管是薛海峰、胡廣、錢鵬程，亦或者是其他人，大家在這個小圈子裡的地位區分，“金錢”或者說“經濟”是一個很直觀的衡量標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規矩。
薛海峰是不是在“規矩”的影響下到來先不提，就事論事的講，許鑫自問，如果自己是薛海峰，劉一菲是自己，陸陽是錢鵬程，而那個編劇是張嬌的話。
那麼，當自己知道張嬌給了陸陽一份劇本，抄的內容是劉一菲自己發表的小說時……
別人無所謂不無所謂他不敢說。
但自己一定會出手。
因爲這是規矩。
人，是我介紹的。
關係，是通過我認識的。
現在你們出了問題，作爲一切的“起始點”，我肯定要站出來平息這件事。
不能因爲一個利慾薰心的傢伙，影響到圈子與夥伴的穩定。
更別提……這個利慾薰心的傢伙，還一把摸到了老虎的屁股上。
薛海峰是不是這麼想，他不清楚。
但在自己這邊，江湖上的事情，規矩就是規矩。
規矩比天大。
不然，沒了規矩，這個“自己”（薛海峰）的圈子也就沒任何威信可言了。
那麼，問題來了。
薛海峰是這個意思麼？
不清楚。
許鑫也不打算主動問。
這件事，就看他能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就可以了。
於是，點着煙，他笑着問道：
“薛總今天這是打算安排我吃什麼？”
“牛排。”
薛海峰笑着迴應道：
“許導上次不是對羅斯福的菜式很滿意麼？”
“唔……味道確實不錯。”
“那就是啦，今天的牛排可不一般，大概是前天？大前天？他們那來了個新廚師，挺厲害的。是國際知名的牛排烹飪大師，還是托馬斯-凱勒的徒弟，很厲害的米其林廚師。”
“……”
薛海峰的話一時間竟然許鑫不知道該怎麼接。
牛排那玩意，在怎麼烹飪，不都是兩面煎熟？
更何況……托馬斯-凱勒是誰？
行吧。
此時此刻的西北煤二代，與他這位魔都老饕一比，還真的是土到家了。
不過也無所謂，就當漲見識了。
他也想看看這牛排到底能做出來個什麼花。
點點頭笑道：
“那今晚看來能吃頓大餐了。”
“哈哈，那肯定。而且今晚人不多……”
藉着這個話題，薛海峰主動開口了：
“你，我，在加上胡廣那邊怕許導喝多了沒人照顧，把那個小姑娘給送來了。以及錢總而已，就咱們幾個。”
說着，薛海峰扭頭看了許鑫一眼。
見他沒想回答的意思後，心裡明白，對方在等自己的態度。
畢竟……雖然看似在閒聊，可當他提起了錢鵬程的名字時，整件事情其實都已經算是定了性。
得把話說開了。
作爲牽線搭橋的人，他必須得拿出來一個態度。
錢鵬程所代表的天娛是芒果旗下的子公司不錯，但如果把它單純的當做一個子公司，那就大錯特錯了。
它的經營範疇裡，可是有着“影視劇製作”這一品類的。
不單單是《快樂男聲》、《超級女聲》這些音樂節目的歌手業務，他們還有着自己的電視劇與電影部門。
電視劇就不提了。
他們的爆款多。
就說電影。
《十月圍城》，他們的。
《竊聽風雲》，也是他們的。
香江那邊如今都在往內地發展，而比起銀都這種“國有迴歸國有”之外，那些民營公司，永盛、嘉禾、英皇等等公司，也都在早幾年有意識的把資源往內地轉移。
天娛、上影、以及現如今的西影、華義、博納等等，這個圈子裡的龍頭們早就形成了一個可內可外，大隱隱於市的利益結合體。
而對於許鑫這個忽然冒出來的電影導演，以及他的妻子，天娛的人不可能不感興趣。
一般人看來，這倆人身上確實被打上了濃郁的西影標籤。
甚至，《好聲音》這個綜藝的大火，更是直接和湖南臺的選秀節目對標，並且是穩穩壓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種形式的選秀節目肯定會主宰下一個……不說十年吧，五年是肯定的。
這麼火的選秀，你不放在湖南臺，而是放在了陝臺……地域成分如此之明顯，湖南臺肯定要對你敬而遠之的。
可實際上並不然。
沒人和錢過不去。
只有小孩子才愛恨分明，大人之間的事情，對方不接受你的邀請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的代價不夠。
所以，天娛的人在看到了《好聲音》，以及許鑫和楊蜜的潛力後，在得知了自己這邊因爲《一代宗師》的事情，讓這兩口子小小的“欠”了一個人情後，就開始了動作。
而這個劇本，就是他們的初步動作。
許鑫這個導演不提，楊蜜這位演員他們爭取到的信心還是很足的。
因爲……西影的盤子不夠大。
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天娛和西影也沒仇，兩邊當然有合作的可能。
我們給楊蜜資源，然後利用自己的平臺優勢，讓她更上一層樓。
你成名加賺錢，我們賺錢加提升影響力。
這種雙贏策略一定是最正確的。
在娛樂圈裡，只有永恆的利益，絕對沒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至少在他們這個層次裡不會。
一切的出發點，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利益來驅動。
而天娛想和倆人達成合作，這纔有了錢鵬程的這個劇本。
這個劇本，天娛是壓準了“穿越”這個題材，要把楊蜜給捧起來。
她捧起來後，西影，上影、天娛、銀都這些公司……港圈、滬圈、西北圈……就等同於有了一個渠道開始互通。
以前不是沒有渠道，只是……沒有楊蜜這麼寬。
也沒有許鑫這麼能打。
更何況……
這倆人還有個公司叫逆風。
旗下還有一堆……乍一看都還可以的藝人。
楊潁很漂亮，作爲好聲音的主持人而大火的她是香江出道，天然有着融入港圈的優勢。
劉一菲就更別提了。
華義這兩年一門心思坐高股價，又和那些名導一門心思在京圈裡扎。它要真做大，以後大家的日子未必會好過。
都是資本，誰也不比誰錢少，憑什麼你們吃肉我們喝湯？
而劉一菲雖然目前看來稍顯沒落，但只要傾瀉的當，她的收益一定比楊潁還高。
林莄新是王斯聰的表兄弟，而考慮到許鑫、王斯聰、林莄新這仨人的關係，以及萬達在發展的文旅產業，院線實力……
他是一個最天然最天然的優質股！
至於那個叫趙莉影的小丫頭……
別的不提，捧起來給華義添添堵行不行？
你們公司看走眼的人，我們捧起來了！
所以，上影廠也好，天娛也罷，之所以對許鑫和楊蜜的態度如此熱絡，一方面是人家真的有實力。可另一方面，是大家看重了更長遠的合作。
以及合作背後的利益。
不然，這世界哪裡那麼多一見如故？
而所有計劃都已經設計完成，馬上大家就要開始一步一步向前走的時候……
天娛率先給這條康莊大道潑上了一盆油漆……
人家自己買的小說版權，你拿的劇本在抄了這個故事後，竟然還送到了對方手裡？
楊蜜要是沒買這小說版權，那都好說。
可問題是她買了！
就在手裡。
然後，當那份調色盤從錢鵬程那發到了幾個人手裡時……惱怒之類的不提，這件事最應該做的事情已經被羅列了出來。
“解釋，溝通，表達歉意，拿出態度。”
《一代宗師》的人情……
用不上了。
雖然談不上還，但絕對不能用到這裡了。
至於懲罰什麼的，那都是虛的。
那個叫於證的編劇或許在粉絲，或者是熒幕上有着一定路人緣。
又或者他和某些公司交好。
可那又怎麼樣？
天娛、上影這個雖然談不上戰略級計劃，可卻和自身未來發展壯大中息息相關的一環出了問題……
一個於證？
一百個於證也不夠頂的。
所以，他今天必須要出面。
出面表達出自己的態度來。
鍋，全都是那個倒黴蛋於證接着，對方說怎麼拿捏，那就怎麼拿捏。
無論這個叫於證的編劇心裡怎麼想，他都得忍着。
而許鑫不說話，薛海峰就知道，自己還得繼續聊。
於是說道：
“錢總這幾天可真是上了不小的火，那個編劇也太可惡了些……”
“哈。”
這時，許鑫輕笑了一聲：
“可惡不可惡先不提，他倒是聰明。這劇本我問過幾個律師，在法律上基本不可能被定義爲抄襲……”
“那也是抄襲。”
薛海峰搖了搖頭：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事情。更別提他竟然敢抄到許導頭上……”
“哈哈，薛總，這話可太嚴重了。”
許鑫打了個哈哈，但心裡卻大概摸清楚了薛海峰的意思。
這事情，他們在挽回。
因爲本質上是從天娛那出的差錯，可偏偏天娛也是他們重要的合作伙伴……
既然如此……
嗯。
先給吃個定心丸吧。
想到這，許鑫說道：
“他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誤會嘛。錢總這次也是手底下人辦事馬虎。薛總，我其實最擔心的事情也在這……”
“……”
薛海峰心頭一凜。
以爲許鑫想要說些什麼，剛要說話卻忽然聽到了一句：
“我就怕因爲他這一顆老鼠屎，影響了咱們的友誼，尤其是錢總。我和他一見如故，要是因爲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弄的大家臉上都掛不住，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他在“雞毛蒜皮”上面加重了語氣。
可薛海峰的眼裡卻閃過了一絲亮光。
這是把事情主動在縮小？
那……
“哈哈哈，那肯定不會。”
他爽朗的笑聲響徹在商務車裡。
“其實錢總這幾天也在發愁，跟我打了好幾個電話，說怕許導誤會他，影響了咱們的情義……”
“怎麼可能嘛。”
許鑫搖頭，滿眼都是無語：
“咱們的情義可沒那麼脆弱。薛總介紹我認識了大傢伙後，我可是把各位都當老大哥，可是親的很。更何況這種事情又不是錢總的錯，剛我不說了麼？
這個編劇聰明的很，完全是壓着法理的最低線路在做這件事。網絡小說那麼多，錢總那邊的人沒看過《步步》也很正常……嗨，一會兒高低得和錢總多喝兩杯，賠個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這“俏皮話”一說出口，薛海峰的心裡瞬間就踏實了。
一段話，捧了錢鵬程不提，許鑫還着重強調了“薛總介紹我認識”這句話。
潛臺詞再明顯不過。
給了自己面子，也幫錢鵬程留了臉。
只需要順着臺階下來就行。
那就簡單了。
一會兒，把人給交過去。
要殺要剮，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這結果……
大家都能滿意，那就行了。
至於那個於證……
是死是活，無須在意。
他還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