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國！”
胡蓀呆坐在地上，默默一會兒，眼睛裡重新有了光。
雖然他這半輩子，玩過不少女人，但動了真感情，還生下了孩子的，只有王玲瓏她娘。
結果他媽的讓王安國給砍了，還把心上人的人頭送給了他，現在他又被自己的親女兒餵了青果，毀了他對後半輩子田園牧歌，兒孫繞膝的指望，這些都要算到王安國頭上！
他不恨任平生，不恨王玲瓏，就恨王安國。
“你等着！我在還有意識之前，就搞你，專搞你，搞死伱！”
他心一狠，將自己的彎折的胳膊用力歸位，又使勁掰弄着自己的斷腿，勉強對上以後，他便扶着一棵棵樹，往外面挪出去。
外邊的炮轟已經結束了，南岸也不見什麼不死人的痕跡了。
他跑到戰場上，很快就找到了幾個還算完整的青果。
或許是還沒到癮頭上來的時候，心底的渴望還沒有那麼強，只是覺得這青果在眼裡那麼的親近可口。
“咔嚓咔嚓”啃下一個青果，他就覺得自己的胳膊和大腿竟然有了知覺，一陣酥麻瘙癢，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用這個青果，去找那些村夫愚婦，肯定能手拿把掐，輕易就能發展出一個教派······”
作爲白手套，常年在黑暗中行走，對於諸如白蓮教、火佛教那種民間邪魔教派的手段，他門兒清。只靠着一番脣舌，就能煽動那麼多的村夫愚婦，更別說手裡還有着青果這種邪門兒東西了！
“希望我意識被淹沒的那一天，晚一點到來！
不過現在，我需要更多的青果！”
他朝着邑樂縣的方向發足狂奔而去。經過了初步改造的身體，比之前吃喝嫖賭掏空了的身體強了不少，而且身體不知疲憊、沒有痛感，感覺跑的慢了，吃一口青果就能恢復過來。
如果不會失去意識，不會被青果影響神志的話，只是被這樣改造也挺好。
但是沒有如果。
便是王安國，那等宗師實力，都被青果影響了神志，變的癲狂而易怒。胡蓀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路過一處驛站的時候，他看到裡面的人，早已被傾巢而出的不死人嚇跑，倒是還有幾匹馬被拴在驛站裡面，正在吃着槽裡的草料。
他跑進了驛站，選了一匹最壯的馬匹，翻身上馬，繼續朝着邑樂縣狂奔。
“入恁孃的王安國！”
路過錢村縣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第一階段的，斷了腿的不死人，正在靠着兩條胳膊朝着望江縣的方向爬。
這讓他忍不住又罵了王安國一句！
雖然他自己也沒什麼道德感，但現在看到與王安國有關的事情就生氣！
驅馬往前，直接在不死人身上踩踏而過，直接將不死人的腦袋踏裂。
揚長而去。
當終於進入邑樂縣境內的時候，往日圍困這裡的重重兵卒，早已經不知所蹤。
他長驅直入，踏入了這一片荒蕪的綠色土地。
面對着這裡的荒涼景色，就連坐下的馬匹，都有些驚慌失措，甩動的蹄子都跑的沒有那麼自信了。
“那邊着火了？”
跑了沒一會兒，他忽然發現，邑樂縣縣城的方向火光沖天。
遠遠看去，那濃郁的火光，將昏暗的天空都照亮了半邊，彷彿是天上的火燒雲！
滾滾的煙塵，更是直衝天空。
這一天，對於大火，他已經司空見慣。
此時從縣城吹來的風，都帶着灼灼的熱度，黑色的煙塵飄落下來，讓他和坐下的馬匹，都覆蓋了一層黑灰。
“隆隆隆隆······”
直升機從低空呈“人”字形掠過，並很快消失在了遠方的天空中。
“律律律······”
胯下的馬兒受到驚嚇，連連撤步。
胡蓀知道這火，肯定是這種碩大的鐵鳥放的！
“任平生究竟是什麼人？難道真如報紙上所說的那樣，是天神下凡嗎？否則怎麼能御使這樣的鐵鳥，放出這樣的熊熊大火！”
“王安國，你與一位下凡的天神作對，難道真的能如你所想嗎？我要看你幾時死！”
胡蓀一拽繮繩，一夾馬腹，朝着陽江縣的方向而去。
大火之下的邑樂縣城已經沒有必要去看了。如果王安國被這一場大火燒死，自然是皆大歡喜，但胡蓀猜測，王安國很有可能已經帶着那些不死人返回陽江了！
王安國不會在乎陽江百姓的死活的，他已經沒有人性了！
誰能指望，已經在陽江城內培養了一片青果樹林的王安國，還存留有多少人性嗎？
老天爺一直很配合，一副泫然欲泣模樣的陰沉天色，竟然最終也沒有下雨就煙消雲散了，露出了滿天的繁星。
齊風縣的天空很純粹，不像是青城鎮的晚上那樣燈光璀璨，不像是樂縣晚上的天空那樣星火點點，只有着漫天的繁星和一彎新月，籠罩着這個夜色下的縣城。
從街上走着，偶有幾家富裕的，點着油燈，或許是那家的讀書人，正在捧讀典籍，皓首窮經，想要有朝一日魚躍龍門，科舉上岸，一舉成爲士紳階級，甚至官宦階層。
前方大戰，任平生在後方也並不輕鬆。
除去後勤保障，青果事件這些需要他操心之外，剛剛拿下的古沂、鳳棲、青州三郡，也是千頭萬緒一堆事。
雖然這些壓力大多都在吏政司劉書那裡，但對於各郡的知府的選任，最終還是需要任平生來拍板的。
如今，已經不是一縣一鎮的草臺班子那時候了，忠誠品質、爲人品行、領導能力、派系平衡等等，無不需要考慮。
好在吏政司的人才儲備還算充足，且早就做過預案，算是準備充分，此時並不會手忙腳亂，也不會讓各郡產生權力過度的真空期。
“今天，1師那邊傳來的審訊筆錄，我看了一下，感覺其中一個點很有意思。”
阮糖穿着一雙白色的運動鞋，身上穿着精神利落的白色羅裙，整個人很有活力的樣子：“那些不死人，能夠通過信息交換，進而形成一個網絡，並執行這些信息，只要機體沒有滅亡，便會羣體配合執行，雖然顯得機械，但是完成度竟然比人類更加的精煉和完美。”
“你有興趣？”
任平生帶着阮糖和小婉出來散步，周圍黑燈瞎火的，但是清風明月吹到身上，也能解乏。
“嗯。”
阮糖點點頭，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裡，對此很是感興趣。
“你不是在帶人研發發動機嗎？”
任平生問道：“再說，生物學科方面，你也不瞭解吧。”
“發動機那不是現成的嗎？太沒有挑戰性了叭，而且還沒有發現油礦，不能總讓老公回去帶油過來吧，這樣會累壞老公的，劉強他只想着飛機和油料，不像我只會心疼哥哥······”
阮糖話還沒說完，一個腦瓜崩就彈在了她的腦袋上。
任平生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阮總工竟然也會玩梗！而且還是陳年老梗。”
“喲喲喲，還哥哥呢~還老公呢~臭不要臉~明明是我老公~”
旁邊的小婉，嘴巴都撇成鄧超臉了，心裡瘋狂的吐槽着阮糖。
倒是阮糖這一插科打諢，月色下的氣氛更加輕鬆愉快了，白日裡那些冗長的煩心事都被拋諸腦後。
“我雖然對生物不瞭解，但是人工智能方面卻有些心得的，我覺得這些不死人的信息交換方式，除了生物研究之外，或許還可以開闢出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阮糖和任平生興奮的說着自己想要開啓的新課題，看樣子她真的很有興趣。
這個時候，小婉伸手碰了碰耳朵裡的耳機。
仔細聽完之後，她皺眉說道：“少爺，陽江城那邊傳來消息，出現了大量的綠甲軍，應該是不死軍去到陽江縣了。”
“陽江城！”
任平生聞言也蹙起眉頭來。陽江作爲吳州省的省府之城，自然是一等一帶的繁華，單單城市人口就有六十餘萬，即便是在整個大景，也是一等一的繁華之地。
這還是經歷了十年前活屍之亂的陽江，若是再往前，此地更有超過百萬人口，人口稠密，工商業極其發達。
這樣多人口之下，很容易讓人投鼠忌器。面對不死人，如果火炮、白磷彈、燃燒彈這些不能投入使用的話，等於是自廢武功！
“看來這王安國，真的置百姓於不顧了。”
任平生嘆息一聲。
忍不住揉了揉腦袋，一個不要臉的對手，着實令人頭疼。
“而且，據傳回來的消息，這些不死人雖然不說話，但是一舉一動，和常人差別不大。
甚至到現在都沒能完全確定他們究竟是不死人還是人類士卒。”
小婉說道。
“我見筆錄中據王玲瓏所言，王玲瓏控制不死人是靠着一縷綠煙，而王安國控制不死軍則更爲便捷。
是不是王安國傳播的信息更加的快速，程序執行的更加的嚴謹和智能的原因呢？”
阮糖猜想道：“如果能找到原理，並打破甚至篡改這種傳播方式就好了，兩萬多不死人就成了擺設。”
任平生搖搖頭：“如今時間緊迫，解放整個吳州省已經迫在眉睫，我們沒有研究的時間了。
立即將消息傳給劉強，讓他着雲臺衛參謀部對於接下來戰爭進行推演，儘快拿個進攻方案出來。
陽江六十萬百姓的性命，這個負擔太重了！容不得半點馬虎。
小婉，你立即派人去陽江進行打探。陽江百姓，大多在外城，乃至城外，將陽江城各個位置的區位圖，城牆、坊市、兵營、總督府等，給我連夜繪製並標註出來。
阮糖，你也幫幫忙，將陽江的精確經緯度給標註出來。
戰鬥打響的時候，有助於我們在現有的能力下，進行精確打擊。”
“好！”
任平生的這兩位有本事的紅顏，都應了下來。
這不由讓他心中生出一絲吃軟飯的感覺。
同一輪新月之下，此時的陽江城靜謐無聲。
就連城內的百姓，都已經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
封閉的城門，執戈的綠甲兵，已經阻隔了百姓的腳步。
但說回來，一個個小老百姓，離開了陽江城，家資不足，又能走多遠，又能去哪裡安家呢？他們只有對着祖宗排位默默的祈禱，千萬不要爆發戰爭，戰火千萬不要燃燒到他們的家裡。
僅此罷了。
總督府，王安國大馬金刀，坐在會客的聽雨軒，寬袍廣袖，長髯柔順，手中一杯香茗，輕輕吹開浮沫，飲罷一口，捏着茶杯託放於身邊桌上，不急不慌，彷彿那一位天下知名的大儒宗師又回來了。
“哎喲~我的總督大人，都什麼時候啦，您還能沉得住氣呢！那位任都督，可是已經箭在弦上，咱們可都已經迫在眉睫啦！
那任都督，貫是囂張跋扈，如果城破，咱們可都要小命不保哩。咱家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壓在您的身上啦，您可睜睜眼，給咱家說說，怎麼個應對的法子喲。”
那邊吳州鎮守太監是真的急了，看到王安國這等不急不慢的樣子，彷彿熱鍋上的螞蟻。
他早在那位都督建設湖口鎮碼頭的時候，就像是聞到腥的貓，想要設置稅關斂財，也因此得罪了那位任都督。此後，更是多次配合總督，出手對付那位都督。
他想要逃，但是這些年貪來的銀兩卻不是那麼容易運走的。現在天下那麼亂，帶着那麼多銀兩，身邊又沒有可用的高手，除了這個陽江城，他不就是那些所謂江湖豪俠眼中的肥羊嗎！
他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有陛下護着，他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一旦沒了身上這層皮，那他就是一隻落水的狗、拔毛的雞、待宰的豬，不知何時就被人給做了。
“總督，陽江城六十萬百姓，不如捆綁起來，置於城外，當做人質，那任都督一貫愛惜名聲······”
老太監忽然想出個主意，試探着說道。
“混賬！”
本來默不作聲的聞勃，忽然之間一拍桌子，瞪眼呵道：“我等爲官一方，如此作爲，與那匪類何異？
不怕遺臭萬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