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武懷玉的反擊
武懷玉打算和張亮聊聊。
他覺得兩人沒有什麼根本性的利益衝突，應當可以談。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張亮這人雖說這些年跪舔趙郡李氏，搞的名聲很臭，但能力還是有的，尤其是這傢伙當初執掌六扇門時間挺久，
掌握了不少機密。
朝會之後，去政事堂坐了半天班，中午也是在政事堂吃的堂食，蒸羊肉和大刀面。
侯君集一如既往，對武懷玉很客氣，甚至很有禮貌，總是笑吟吟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侯君集這是吸取教訓，向武懷玉服軟認輸了。
可武懷玉已經知道，這傢伙笑裡藏刀，在搞陰謀詭計，暗裡對付他。
武懷玉只當是不知道，也對他回以微笑，甚至還稱他侯師弟。
這稱呼讓侯君集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李靖早就不承認他這個學生，他也不認李靖爲師，早在他當初舉報李靖謀反，最後落得個誣告反坐的結果後，他跟李靖就成仇人了。
侯君集麪皮僵硬的提醒武懷玉，說衛國公並不認自己這弟子，所以也當不得師弟之稱。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侯相莫要忘了，若非老師教導軍事兵法，侯相在青海又哪有機會立功，又哪還能再回朝堂？”
侯君集不想跟武懷玉爭這些，在那件事情上，他摔的太重，吃的虧太大，是他人生抹不去的一個污點。
“我吏部還有事，要先回了。”侯君集趕緊走。
“我也要回民部，一起，反正兩衙門都在一起，咱們路上再聊聊，侯相啊，其實老師也並沒有恨你，你曾經雖犯下欺師滅祖大錯，可老師是豁達大度之人，要不挑個好日子，你準備些禮物，我帶你去衛國公府，登門陪禮道歉，你態度誠懇的認個錯，大不了磕幾個頭，老師總會諒解你的，”
武懷玉故意噁心這傢伙，
侯君集臉色陰晴不定，強忍着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其它事，先不回皇城吏部衙門了，武相請便，”
武懷玉笑道，“師弟還是認真考慮考慮吧，若能得到老師的諒解，估計聖人也會很高興的，天下人也會樂見的，畢竟一個欺師滅祖的宰相，總是讓人懷疑人品的。”
侯君集差點翻臉，這跟指着鼻子罵他有什麼不同。
可他還是忍住了，
吃過的虧，不能再吃，明爭不過，那就暗鬥，有朝一日，總要武懷玉後悔。
武懷玉看着匆匆離去的侯君集，臉上的笑容也收起，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侯君集現在是惦記上他了，
必須得反擊了。
武懷玉也沒去民部，而是去了東宮。
太子承幹最近還沉浸在母喪的悲哀之中，雖然皇帝讓他二十七日除服，可承幹還是每日大半時間都在抄寫經書，甚至從東宮的府庫中拿出許多錢帛，交給長安的諸寺觀，讓他們造一切經。
又讓東宮的印刷場雕版印刷經書。
這些仁孝的表現，還是很讓人感動的。
武懷玉過去坐了會，跟他聊了聊，勸他節哀，
“老師，我借錢。”
武懷玉愣了一下。
朝廷給東宮一年的料物，是四萬段，值一萬六千貫錢，不算太多但也絕不算少。
而東宮也還有些自己的產業，包括田莊、作坊、牧場等，其中比較賺錢的還是當初武懷玉在東宮時幫承幹置辦的一些產業，比如印刷坊，比如造紙場，再比如制墨制筆的作坊，還有如今分店許多的書坊，
還有京報如今也發行量挺大，十分賺錢。
東宮的這些自己的產業，都挺賺錢，獲利甚豐，一年所得是朝廷給東宮料物的數倍。
東宮現在各種收入，大概得有十萬貫左右，哪怕東宮開支也不小，但還是當有不少富餘的。
怎麼太子還需要向他借錢？
“我希望能夠建幾座大的寺觀，並度三千人出家，再多造經書······”
武懷玉聽的皺眉。
怪不得要借錢，造寺觀，而且要造數座，規模都還不小，另外還要度人出家，東宮出錢買度牒，這麼多人出家，那還得供養，得買田，
而多造經書，啥叫多？
大唐的紙墨筆都貴，書更貴，就算雕版印刷，成本也不便宜。
大唐長安有許多專門的抄經人，爲寺廟抄寫經書，然後再讓那些善男信女們請回家去，
寺廟請人抄經，一般行情是經書一卷絹一匹。
一卷大約萬字，而如今絹一匹價二百錢。
千字二十的抄寫價格。
而那些信衆要請這經書回家，價格可就是多多益善，這也成了寺廟很賺錢的一個項目，故此在長安抄經的需求量很大，許多窮書生甚至一些小吏，都會替寺廟抄經做點兼職。
而武懷玉搞出油墨，雕版印刷，甚至活字印刷後，書的價格有所下降。 但寺廟仍流行手抄經，覺得這手抄經更有心，武懷玉倒覺得他們是覺得這樣可以賣更多錢，畢竟朝廷如今定製，寺廟是不允許經營產業的，既不許經營水磑風車，也不許搞車店油坊，典當放貸更不許，而印刷作坊當然也不允許，且寺廟現在也沒那技術。
印刷書籍，這個新興產業，現在是掌握在東宮、武家，還有朝廷等少數幾家手中。
就算印刷，價格也不便宜，
雕版印刷更加精美一些，成本也貴，活字印刷成本低些，但不如雕版的精美，當然所有的印刷，都不如一些優秀的手抄經書。
承乾的想法太驚人，
光是度三千人出家，武懷玉就很不贊成，朝廷早些年那般費力的抑制佛道，讓許多僧道還俗，限制他們經營產業，爲的是什麼，還不是把許多勞動力解放出來。
甚至是跟這些寺觀搶奪經濟。
“殿下，度三千人出家，此事還請慎重考慮，殿下雖一片孝心，但可以有許多種方式，
朝廷限制出家，那是基本國策，”
承幹一次要讓三千人出家，就算他來掏那筆買度牒錢，但這也是開不好的頭，今天你太子出錢讓三千人出家，明天那些勳戚貴族也有樣學樣，掏錢讓人出家，
這個三百那個三十，這不又要走上老路。
今天你造寺觀，舍田產，那明天其它的貴族們也這樣幹，很快就又跟過去一樣了。
伱不能爲了孝，而與國策背道而馳，
“其實殿下的孝心臣能明白，但可以換一種方式，不一定非要建寺觀舍田產和度人出家，造印經書，可以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承幹望向武懷玉，他相信老師說這個不是因爲不願意借錢。
“殿下，如今寒災，許多百姓受難，殿下可以籌集一筆錢，採購物資，救濟災民。
就算災情過去，也還可以出錢，建一些慈幼局，收養道路遺棄初生嬰兒，招募人手照顧撫育，並置辦一些田產供養。
還可以出錢建一些養濟院，置田，收養一些孤寡老人。
也還可以籌集一筆錢，專用於給窮困百姓新生嬰兒的補貼，初生到三歲，每年給一些錢，爲這些嬰兒提供營養和醫藥的保障。
也可以再出錢建一些公墓，以幫助那些貧困無地無錢安葬，或是孤寡無人收葬者······
武懷玉反對拿錢造寺觀，造經書，甚至度人出家，買田養和尚等這些，
表孝心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尤其他是太子，許多人都看着，不能再開這個頭。有錢可以做些慈善，搞些社會福利，做點力所能及的，那纔是真正的善事。
“殿下也可以出資，在鄉村修一些學校，資助貧困子弟啓蒙讀書，”
“這些纔是大善，文德皇后在天之靈，肯定也會更欣慰。”
東宮這些年也是有做慈善的，各種災情的時候給錢糧，撫慰孤寡等也沒少做，
“殿下可以造些經書，但建寺觀、度人出家這些慎重。”
武懷玉給承幹一萬貫錢，支持他做那些大善之事，不是借，而是貢。
留下太子繼續在那抄經書，武懷玉去了崇賢殿。
他來找李義府，
這位聰明的學生，如今在東宮任太子舍人兼崇賢殿直學士，年紀輕輕卻是仕途得意，
“關於張亮妻子李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張亮妻李氏？”
“你不也是趙郡李氏嗎，對這位同族的李氏應當有所瞭解吧？”
李義府拜武懷玉爲師，中了進士後又娶了武士逸之女，後來更是積極的跟趙郡李氏靠攏，他家本不是趙郡李氏。可他卻先跟李孟嘗拉關係，拜他爲族叔，然後又結交李百藥兒子李安期，認了兄長。
通過這些關係，成功的讓自己的名字，記入了趙郡李氏的族譜，也搖身一變成了五姓子。
李義府現在朝中這般得意，也跟他八面玲瓏有關。
身上BUFF迭的很多，武懷玉學生、武士逸女婿、李百藥義子，趙郡李氏子弟、東宮官，還頂着個神童之名。
“張亮本是農夫，隋末趁亂而起，富貴後便拋棄髮妻，迎娶了出身五姓的李氏，李氏生性淫蕩且驕橫，張亮對她既寵又怕，”
“我聽說李氏看上長安一個賣筆的年輕人，這人不僅長的好看，而且擅歌舞，李氏將他帶回傢俬通，被張亮碰見，李氏卻說他是張亮當初在外風流留下的種，如今被她尋着才帶回家來認祖歸宗，
張亮還真就收了筆販做兒子，取名張慎幾，留在府上。
這些事可有？”
武懷玉打算先從張亮下手。
李義府問，“這事確實有，坊間傳的沸沸揚揚，所有人都知道李氏和張慎幾私通，唯獨就張亮彷彿不知。”
武懷玉笑笑，張亮以前可是報情報的，他豈會不知道這些，只不過是假裝不知罷了，畢竟他娶張氏，也不過是結親趙郡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