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復漢調整心態，然後快步往軋鋼廠走去。
楊祐寧跟陳宮緊隨其後，孫國等人也連忙跟上。
“這位同志你好，我是邱遠。”
被叫住的黃得功低頭看了眼，隨後點點頭，跟着衆人進廠。
邱遠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後又走到劉偉跟前，“同志，你好。”
劉偉直接加快兩步，大步向前。
邱遠見此，看着一羣人都不搭理他，只能跟着人羣前行。
衆人來到辦公樓，原本軋鋼廠的安排是先吃飯，然後在飯桌上將各部門主管領導介紹一番。
結果，楊祐寧直接將王復漢帶到書記辦公室，說了兩句後便轉身離開。
各部門負責人也跟着離開，只留下王復漢和邱遠兩人。
等衆人離開辦公室，屋子裡，王復漢坐在桌前，面色平靜。
邱遠在一旁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開口，“書記，他們這些人沒有一點革命者奮鬥的覺悟，缺少奉獻拼搏的精神。”
“書記，我認爲，必須加強思想教育，必須切實做到爲人民服務。”
“沒有這種覺悟，是打不了勝仗的。”
邱遠一副痛心疾首又充滿朝氣的模樣，讓王復漢很是滿意。
“你說的對，這軋鋼廠確實存在很嚴重的思想問題。”
王復漢起身看着窗外忙碌的工人，不時有卡車拉着貨物在廠區中跑着，工人們打着招呼，甚至在一處牆邊還看到正在吸菸的人。
“先前他們取得的成績，讓他們迷失了作爲革命者的目標。獲得的利益，正逐步腐敗着軋鋼廠的基石。”
“現在的軋鋼廠，已經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一條背離初衷的道路，這很危險。”
王復漢說完，邱遠慢慢走到旁邊，“所以，上級纔會派您來，力挽狂瀾，糾正他們的錯誤。”
“你說的對，這就是我來的意義。”
王復漢抖擻精神，“我相信大部分工人是忠於革命的，是分的清楚黑白對錯的，是具備大無畏的奉獻精神。”
“只要我們將害羣之馬清除掉，軋鋼廠仍舊是原來的軋鋼廠。”
邱遠聽了，認同的點頭，隨後小聲說着，“書記，您說的太對了。您這麼做，就是爲了大家好，只有讓大家心中充滿革命的熱情，這還有什麼是我們工人辦不到的事？”
“就拿這次高壓鍋的事件來說吧，其實就是一個管理鬆懈，缺乏團結精神導致的，若是直接指派，就不會有這事！”
邱遠一邊說着，一邊觀察者王復漢，見對方點頭，臉上露出笑容，“王書記，您不知道，這軋鋼廠之所以這樣偏離革命的道路，一切都歸於一個人。”
“就是因爲他，才讓軋鋼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王復漢回頭看着邱遠，眼眸裡都是冷靜，“邱遠同志，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是偉人《反對本本主義》中特別要求的，你說的，要有調查，可不能瞎說，犯了教條主義。”
“請領導放心，我邱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調查的，絕不敢忘記偉人的教導。”
邱遠挺直腰桿大聲保證着。
王復漢滿意點頭，坐回椅子上，“說說你的調查報告吧。”
“是，領導。”
邱遠隨即將自己這些天達聽到的消息說出來。
“現在軋鋼廠除了完成上級下發的任務外，還有幾個車間在幹其他工作，嚴重影響了工廠的正常生產工作。”
“這裡面，主要有生產暖氣爐、壓水井、打井機還有各種農用傢俱的，最重要是軋鋼廠單獨設立一個車間生產拖拉機。”
“這個我都知道。”王復漢開口打斷，“拖拉機的生產還是得到上級認可的，各地反應也不錯，爲國家農業建設做出來貢獻。”
“是，書記，您說的對。”
邱遠迎合一句，話鋒一轉，“可是書記，您知道嗎？”
“這個拖拉機車間用的人，可都是新編進來的，你想想這軋鋼廠萬人大廠，抽調幾百人還不是小事一樁，可偏偏這麼重要的廠子，竟然從外面招人。”
“而且，我聽說，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走後門，走關係進來的。”
王復漢聽聞後立馬露出怒容，“此時當真？”
“絕對假不了，不信我可以去現場調查。”邱遠拍着胸口保證着，“而且，軋鋼廠爲了從上級那獲得編制，好給這些人鐵飯碗，更是調整了職級考覈方式，讓他們輕易過關。”
“什麼?”
砰！
王復漢怒不可遏，他沒想到軋鋼廠竟然公然挖國家的牆角，毀壞工廠的基石。
“查，必須嚴查。”
“邱遠，給你一個任務，給我將這件事頭頭尾尾的插個清楚，涉及到的人，不管是誰，交給我，嚴肅處理。”
“是，書記，你放心，這件事我早就開始查了，現在我已經有眉目了。”
“是誰？”
“具體操作的是原先書記劉懷民，軋鋼廠的三個廠長都有參與。”
王復漢深吸一口氣，默不作聲。
邱遠見了連忙開口，“但我覺得他們都是被人矇蔽了。”
“這個人，就是楊小濤。”
“楊小濤？”
“對，這人年紀不大，進了軋鋼廠沒幾年，但地位技能躥升的很快。”
王復漢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好像上級領導調他來軋鋼廠的時候，特意說起過，要注意這個楊小濤。
現在想來，應該是上級發現這傢伙有問題，所以纔會特意囑咐吧。
“雖然外面瘋傳這人取得了什麼什麼成績，但書記，您想，一個年輕人，用了短短几年就成了八級鉗工。八級鉗工啊，一般人誰不是耗費青春，苦練技藝才能達到的？”
王復漢想到在滬上工作的時候。工廠裡面那些七級工，哪一個最少都是中年啊。
八級工更是少找，找到一個都年齡不小。
邱遠見王復漢被他說動，心裡的擔憂放下，隨後露出得逞的笑容。
王復漢沒有調查不知道，可他卻是清楚，楊小濤在這幾年做了什麼事，在這軋鋼廠是什麼地位。
雖然只是一部分，但已經讓他驚奇。
甚至是，威脅。
跟着王復漢來到這裡，他邱遠也不是打雜的，自然是有野心的。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邱遠爲大家服務了這麼久，也該享受下其他人的服務了。
而經過調查後，最讓他感到威脅的就是楊小濤。
若不是李懷德提醒，他還忽略了這麼一個人呢。
眼下，正好趁王書記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再添一把火，先把這個威脅打掉。
想到這裡，邱遠低聲說道，“而且，您不知道，他楊小濤現在更是成了工程師，如此年輕的工程師，據說還是特殊提拔的這背後要說沒有貓膩，沒有人欺上瞞下，沒有人幫着爲非作歹，您覺得可能嗎？”
“還有生產的拖拉機，您不知道，洛陽那邊拿到蒸汽機的圖紙後，就說這設計的也沒啥新奇的，跟他們先前想的一樣，根本不足爲奇。現在人家就生產出自己的拖拉機，所以說他根本就是碰巧幸運湊上了。”
“還有啊，我在調查中發現，這軋鋼廠裡面的人員關係可是複雜着呢，這楊小濤起初在三車間，和三車間的主任關係好的不得了，而負責主管的副廠長是當時的徐遠山，現在的化工廠廠長.”
隨着邱遠將關係不斷剖析開，王復漢只覺得一張龐大的利益網緩緩拉開，他們涉及到軋鋼廠的各處，把守着重要、關鍵的部門，讓軋鋼廠在錯誤的道路上慢慢腐朽。
“而且，經過我的調查，軋鋼廠通過生產其他任務獲得不少好處，可這些好處一部分上繳了，一部分當成福利發給下方的員工，但還有一部分進了領導的腰包。”
“他們這種明目張膽的捆綁車間工人，給他們自己做私活，簡直就是猖獗至極。”
“前段時間，他們給紡織廠幹活，就私下接受了紡織廠的饋送，這在車間裡都知道”
王復漢聽到邱遠一件件事情說完，深深吸一口。
“我想過軋鋼廠會有問題，但沒想到，回是這麼嚴重啊。”
“重症要下猛藥，看來要快刀斬亂麻了。”
王復漢在心裡下定注意，一旁的邱遠默默站立，等待着吩咐。
“拖拉機的生產不能停止，但這些人，不能在用了。”
“邱遠同志，交給你一個任務，你能勝任嗎？”
邱遠兩腳一併，“請領導放心，爲了革命建設，邱遠隨時準備着，爲人民服務。”
“好。你現在就去將拖拉機車間的人搞清楚，我這第一刀，劉先割了楊小濤這塊腐肉。”
王復漢隨即將自己的打算說出，邱遠聽得心情激動，“書記，保證完成任務。”
“好，我等你好消息。”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這才感覺到肚子餓。
他們倆從火車上下來，又在路上體察風情耽誤了一會兒，這會兒說完話，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
一天就出發時吃了點東西，現在肚子開始叫了。
“書記，我去食堂讓他們做點飯送過來。”
邱遠正要出去，王復漢卻是擺擺手，“不必了，食堂有食堂的規矩，咱們再等等，吃晚飯就行了。”
“書記，您真是爲工人着想啊，他們要是知道了您的體諒，肯定會更加擁護您的工作。”
王復漢笑而不語。
等夕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楊小濤幾人才悻悻的離開水泊。
張老道看着馬上用繩子串起來的魚，大的一尺長，小的巴掌長，兩匹馬上二十來條，這回去整好幾桌子夠了。
不，能吃好幾天呢。
看着楊小濤肩膀上扛着的魚竿，張老道滿臉的不可思議。
大冷天的釣魚就不說了，明明認爲沒有魚的地方，偏偏就被他釣上來了，難道，是自己太笨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
不，應該是水太混了，魚都躲在下面看不到的事。
張老道跟在後面，騎着馬慢慢跑着。
前面，楊小濤還在學習騎馬，這段時間，已經掌握了基本要素，只要不是快跑沒問題。
再加上這裡地勢平坦，沒啥需要操作的，也方便他學習。
身後，兩名士兵不時警惕着周圍，眼睛還時不時的掃過馬背上掛着的魚。
兩人交換下眼色，等過幾天再來，哪怕是下水抓也要抓出來。
楊小濤不知道幾人想法，若是知道了，肯定會讓他們再等一等。
畢竟，爲了釣更多的魚，小薇可是將水底下搜遍了，巴掌大的都沒了，這要是去，估計就剩些小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