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不到，方浩洋就急匆匆走進了搶救室。
“什麼情況？”
“青魚膽中毒。”方寒說了一句，方浩洋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搶救方案定了沒有？”
“我的意思是先用治療溼熱黃疸的方子試一試，看情況再說。”方寒把自己的治療方案說了一下，方浩洋微微沉吟：“先這麼用吧，看看效果，患者家屬那邊呢，溝通了沒有，必須下病危通知書。”
醫院有醫院的規定，也有醫院的考慮，患者病情如果真的非常嚴重，醫院這邊搶救的把握不是很大，都會先知會患者家屬或者下病危通知書，以防真的出現什麼意外醫院承擔不必要的責任。
或許有些人會覺得醫院冷血，醫生們推脫責任，然而事實上醫生並不是神仙，並不能保證可以救治百病，更不能保證每一位來醫院的患者都可以痊癒出院或者搶救回來。
病危通知書或者責任書之類是對醫生和醫院的一種保護，反過來也是讓醫生盡全力去搶救患者，沒有負擔，輕裝上陣，醫生往往才能發揮出全部的水平。
在中醫史上，因爲患者身份特殊位高權重，醫者不能完全放開包袱從而發揮失常的例子多不勝數。特別是一些徵召入宮的太醫，針對的患者大都是王宮貴胄亦或者後宮嬪妃，這個時候很多藥物和治療手段他們根本不敢用，有時候寧願落一個無能的名聲，也不願意因爲冒險而被殺頭。
“葉開已經在溝通了。”方寒道。
正說着，葉開走進來了：“老師，方醫生。”
“患者家屬那邊怎麼說？”
“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已經簽字了，我已經說明了情況。”葉開道。
“真是奇了怪了，怎麼會青魚膽中毒呢？”方浩洋有些想不通：“難道是自殺？”
即便是自殺也不應該用青魚膽啊，青魚膽是鯉科動物青魚的膽囊。青魚大分佈在長江流域，上至金沙江，下至河口及長江以南的平原地區，華北比較稀少。
青魚膽具有清熱解毒，明目退翳的功效，主治目赤腫痛，翳障，喉痹，熱瘡。
青魚膽有毒，多用於外用，內服是需要經過加工處理的，要不然很容易中毒。而且近幾年野生青魚已經被列爲保護動物，青魚膽除了市面上銷售的成藥之外，市面上的青魚大都是人工飼養。
“我剛纔簡單的問了一下，患者因爲每年夏季全身都會出疹子，瘙癢難忍，已經持續好幾年了，總是治不好，不知道從哪兒聽說青魚膽清熱解毒也可以治療他的疹子，就買了兩條大青魚，用青魚膽泡酒，今天吃過早飯服用了兩顆魚膽。”葉開也有些哭笑不得。
“得，又是一位聽信偏方出事的。”方浩洋也是一聲苦笑，這種事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人都說病急亂投醫，特別是對於一些慢性病或者反覆發作的頑固性疾病，一些人是無所不用其極，聽信一些小廣告，小偏方，四處找民間土方等等，出事的不少，江中院急診科每年都會遇到這麼幾例，以前方浩洋還遇到過半夏中毒的。
不多會兒，護士送來了湯藥，方寒和方浩洋看着患者服下，稍微等了一會兒，發現患者病情稍緩，這才鬆了口氣。
“先送去重症監護室，隨時觀察情況。”
方浩洋吩咐了一下，一回頭這纔看到江楓：“你是那個......那個誰來的？”
“方主任，我是江楓，市中醫院來的。”江楓急忙道。
“哦，小江啊。”方浩洋這纔有些印象，點了點頭：“你這一陣就跟着小方吧。”
“小方？”江楓愣了一下，小方？是方寒嗎？
“方主任我......”江楓還要說話，邊上的葉開急忙拉了一下，江楓這纔沒再說，心中卻有些犯嘀咕，他在市中醫院就是住院醫了，這次來江中院交流學習事實上是進修，回去之後就是住院總了，方寒纔是實習生吧？
“行了，我先走了，患者有什麼情況隨時通知我。”方浩洋交代了一聲就急匆匆的走了，他那邊還有一位患者正在治療呢。
走出治療室，江楓還有些懵逼，這江中院的實習生都這麼厲害了嗎？比別的醫院的住院醫都厲害。
方寒是實習生江楓知道，下意識他也認爲葉開可能也是前來交流的實習生或者交流生之類的，畢竟住院總跟着實習生這種事沒先例啊。
一邊走江楓一邊疑惑，突然他又看到一個熟人。
“吳磊。”
“江大哥。”吳磊也有些意外，江晨的哥哥他也見過幾次，畢竟一個班的，沒少打交道。
“江大哥您這是？”
“我來江中院交流學習。”江楓上前拍了拍吳磊的肩膀：“你小子也在江中院實習？”
“是啊，來了半個月了。”吳磊笑着道：“江大哥您這回去就主治醫了吧？”
“什麼主治醫，市中醫院的主治醫哪兒有你們江中院的住院醫風光。”江楓謙虛的笑了笑：“你和方寒都不錯，就我們家江晨不爭氣，和我一樣，現在在市醫院實習，就這還是走了後門。”
“我現在只是實習生，實習結束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吳磊其實很羨慕江楓和江晨，人家有關係啊，最差將來也能在市中醫院工作，事實上吳磊當初和江晨關係好，也是看中江晨在市中醫院有關係。
“等你實習結束，真要沒地去，那就來市中醫院，江中院的實習生這資歷很多醫院都願意要的。”江楓呵呵一笑，然後往遠處一指：“對了，那個葉總是幹什麼的？”
“你說葉開啊？”吳磊順着江楓的手指看了一眼：“我們科室新晉的住院總，才上任幾天。”
“住院總？”江楓一愣，有些不信：“真是住院總？”
“這還有假？”吳磊有些奇怪，這種事我騙你幹什麼。
“他叫葉開？他是住院總，那方寒是幹什麼的，我看他就像是方寒的跟屁蟲。”江楓真的有些想不通。
吳磊的臉頰稍微抽搐了兩下：“豈止葉開是方寒的跟屁蟲，我也是啊，我們來急診的三個實習生都跟着方寒，除了葉開還有一位住院醫跟着方寒。”
“方寒不是實習生嗎？”江楓更奇怪了。
“是實習生，可人家不是一般的實習生啊。”吳磊有些酸溜溜的道：“他來了半個月，乾的那些事很多住院醫都幹不出來......”
趁着這會兒沒事，吳磊順便把方寒的風光事蹟說了一遍，嘆息道：“同樣是實習生，方寒現在可是我們急診科的臺柱子，科室的重點培養對象，不僅僅主治醫給面子，幾位領導更是給他撐腰，他現在可比住院總還牛。”
這幾天也有人私下說葉開這位住院總，名義上是住院總，只要方寒在，他很多事都聽方寒的。
對急診科的住院醫、實習生、規培生、交流生們來說，方寒現在就是科室的無冕之王，沒有住院總之名，卻有住院總之實。
前幾天方寒在科室大出風頭，有些住院醫其實並不怎麼待見方寒，不主動招惹，見了也都不怎麼願意搭理。
現在呢，住院醫、實習生、規培生，誰見了方寒都會問候一聲：“方醫生。”
不管你心中是否樂意，面子上還是要客氣的，萬一得罪了方寒，葉開背後給你穿小鞋怎麼辦？
“我靠......”
江楓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這話要不是吳磊說的，他真以爲自己在聽故事，方寒這小子這麼厲害？以前也沒聽江晨說啊。
“對了江大哥，你跟着哪位醫生，安排了沒有？”吳磊問。
江楓的臉色瞬間變的有些尷尬：“我也跟着方寒。”
吳磊一愣，伸手一拍江楓：“江大哥，保重，這三個月你可不好熬啊。”
“這話怎麼說？”江楓有些不解：“方寒難道很苛刻？”
“他倒是對別人不苛刻，可他對自己苛刻。”
吳磊苦澀的道：“他每天早上四點就起牀來科室查房，晚上很晚也見不到他人，跟着方寒，你這交流期間就別想睡懶覺了。”
江楓：“......”
他剛纔還有些不理解吳磊的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對別人不苛刻，對自己苛刻，現在終於明白了。
人家方寒早上四點就到了，他好意思不到？
當然，他不到也沒什麼，也不會有人管，也不會有人罵，方寒也沒有強迫他們，只要你沒有太大的想法，只想混日子，正常上下班就行。
可誰他麼沒事來這兒混日子？
除了那些來醫院已經好多年的老油條，已經覺得自己沒有多少晉升空間的主治醫之類，有幾個年輕人沒有上進心？
要是沒有上進心，他江楓何苦來江中院交流學習，在市中醫院不好嗎？有一位當叔叔的副院長，他遲早也能晉升主治醫，甚至副主任也不難。
既然有上進心，那麼你就要表現，努力的表現，這表現的第一條，你不能總是比上級醫生來的晚吧？
方寒或許不會說什麼，可領導們呢，改天方浩洋隨口一問，方寒什麼時候來的？
“早上四點！”
“跟着方寒的幾位實習生和交流生呢？”
“早上七點半.....”
方浩洋聽到這話是什麼心情，那就慢慢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