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推移,不知不覺間,北京的氣溫竟然已經下降到0度,這在楊駿的家鄉是了不得的低溫,而他現在竟然沒什麼感覺,仍然穿着秋天的小外套。
而新生們已經基本適應了新的生活,男生們上課、鍛鍊、打牌、踢球、喝酒、泡妞,過着無拘無束的快樂生活。
女生們過得怎樣,楊駿並不清楚,也不甚關心,只是覺得女生除了學習和談戀愛,大概也沒什麼可乾的了。
班級組織去了外出遊玩,還組織了男女生混合足球賽,大家都玩得很開心,男生與女生之間也逐漸熟悉起來。
面容姣好,性格活潑的文娛委員佟梓雲比較引人注意,屬於男生們願意接近的女生,而她也樂於和大家打成一片。
隨着1997年元旦的臨近,大家決定全班在男生宿舍做火鍋吃,一起慶祝大學的第一個新年。
在學生宿舍大舉舉辦火鍋宴通常不是件容易的事。楊駿所在的2舍是一棟60年代建成的筒子樓,原本是教職工宿舍,當時在二樓也還住着年輕教師。因此這棟樓的管理比較鬆散,男女生都可以隨意出入,晚上不熄燈,宿舍裡的違章物品也很少被查抄,使男生過着全校最自由的生活。
1996年12月31日晚,社大的學生以各種方式迎接即將到來的新年。
兩張桌子被搬到了4樓的走廊裡,上面放着煤氣爐還有各種肉類和菜類,下面放着液化氣罐子,地上放着兩筐啤酒。
在經歷了長期壓抑的高中生涯後,終於大家有一個機會暢快地一起歡樂。歡聲笑語中,1班的男生女生們在宿舍之間串來串去,拿着啤酒一杯一杯地往肚子裡灌,這是多麼快樂的夜晚啊!
在408,楊駿、宋斌、佟梓雲、柳曉雯還有其他幾個男生女生坐在牀邊邊吃邊喝啤酒,開心地說笑着。時間已經是晚上11點,氣氛達到高潮處,爲了表現自己的豪氣,楊駿一口氣喝掉了一瓶啤酒,驕傲地把酒瓶倒轉過來亮給衆人看。
他甚至還要表演頭開酒瓶,被衆人給勸阻住了。
這時楊駿開始覺得天旋地轉,腳底發軟,已經聽不清大家在說什麼了。終於,他順勢往後一倒,在牀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一聲淒厲的女生尖叫,還有一片嘈雜聲,但他醉得太厲害,實在沒有辦法撐開眼皮。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宿舍的燈已經關了,宋斌和張雲濤不知去向,而李山已經在上鋪睡着了。
楊駿拍醒了李山,問道,
“他們倆去哪了?”
“送女生們回去了。”
“剛纔是不發生了什麼,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鬧得挺兇的,宋斌的一個老鄉喝醉了來這邊溜達,見着佟梓雲撲過去要親她,小佟不樂意往外推,那哥們非要親,這時宋斌擋在了中間,跟那人打起來了。”
“哦?!怎麼搞成這樣?”楊駿的酒頓時醒了大半。
“誰知道呢?小佟哭得稀里嘩啦的,宋斌和張雲濤把她和其他幾個女生送回宿舍了。”
楊駿迅速披上自己的軍大衣,衝出了宿舍門。
在樓下,楊駿遇到了回來的宋斌和張雲濤,他們把事情經過大體跟楊駿說了說。外面一片漆黑,楊駿並沒有跟他們多言語,徑直跑到了女生所在的3舍樓下。
樓門口仍然有人在出沒,有男生拿着酒瓶坐在門口,邊喝邊哭,還有人在高聲叫喊着,新年快樂。旁邊的宿舍樓有人將酒瓶從樓上扔下,嘭的一聲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楊駿擡頭看着五樓一個個或明或暗的窗口,愴然若失。
他很想上去看看佟梓雲到底怎麼樣了,安慰幾句,但又覺得現在已經很晚,女生們可能都已經睡了。
躊躇再三,他心情陰鬱地回到了宿舍。他照例脫了衣服上牀睡覺,卻發現怎麼也睡不着,眼前始終浮現出小佟和男生扭打的場面,耳邊則傳來了小佟的尖叫聲。
他喝了4瓶啤酒,創了人生記錄,酒精的力量讓他身體喪失了部分機能,但他仍然保持着清醒的頭腦,輾轉反側,胡思亂想了一夜。
十九歲的楊駿人生中第一次喝醉,也是第一次失眠。
那個男生和佟梓雲不會知道,這件事後來對於楊駿的影響,甚至超過了當事人,成爲了他大學生涯的一條重要分水嶺。
抑或是從這一天開始,他才感覺到成年人世界的不同。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楊駿翻身起牀,穿戴整齊,走出了宿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