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淼淼實在受不了,承昭居然和鄭卿兩人就這樣瞪着看人家幹活,他們有考慮過畫師的感覺嗎?
“你們……這算是在監工嗎?”
“不是的。咦?淼兒來了。我們只是好奇,爲什麼你要讓他們在這裡作畫呢?”承昭很奇怪,明明山要是要建梯田的,畫那些個藥材是什麼情況。
田淼淼奇怪了,問道:“作畫?你說畫師們嗎?我只是想就地取材,讓醫館學徒們先辨認清楚藥材,再讓畫師認真繪畫,然後把每種藥草的生長習性,藥性都記錄下來,記錄成冊而已。”
“這樣有什麼用嗎?淼妹妹,實在不行多買幾冊醫書就是了。”鄭卿表示,這樣做,她們不理解。
“我倒是想呀,可如今的書冊一般都是竹簡,很少有畫冊,我需要的是畫冊。我希望這兩個畫師可以儘量把這種山裡面大部分的藥草都畫下來,藥性也要記錄下來。畫冊收集完畢,將這些畫冊印個幾百上千份,發給採藥人。如果不是學醫之人,光看醫書竹簡,誰能匹配出藥材名和功效?”
田淼淼的一番問話,直接讓承昭和鄭卿啞口無言了。
他們原本以爲這只是一個無用功而已,原本以爲只是田淼淼的突發奇想而已,壓根就沒想過,這可能是經過她深思熟慮之後,才真正落實下來的。
“淼兒,你是不是希望靠近大山的村民都識得藥草?”
“不需要都識得,只是希望若有朝一日,大山附近的村民可以選擇一樣藥材進行種植時候,可以有的放矢,更希望醫館能夠和山裡的百姓合作。這樣醫館拿到貨真價實的藥材,而緊鄰大山偏僻所在的百姓可以獲得錢財,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承昭默。他沒想到原來在他眼裡很不起眼的奇怪事件,到了田淼淼的口中居然變成了民生大事,涉及到了醫理,涉及到了錢財。
他很想知道,田淼淼腦子裡到底還有多少點子還沒有透露出來,總覺得挖到一些,可能再沒有東西可以挖了,沒兩天又出了新鮮的點子。不管是哪一種,都是讓他大開眼界的事情。
不只是承昭,連鄭卿都是這樣的感覺,反正他是猜不透田淼淼有小腦袋瓜子到底怎麼長的,隨處可見的新鮮想法。
“哦,對了,我找你們是有事的,你們……忙完了嗎?”
“沒事兒呀,我們回去吧,邊走說說。”
田淼淼笑了一笑,說道:“走吧,閒來無事,我們爬山,再往上爬一點,我想看看整個川環崖的風景。”
“這有什麼好看的呀,不都是一樣嘛。”鄭卿嘀咕着,但見承昭已經跟上了田淼淼的腳步,也只得跟上。
三人的腳力算是快的,依然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停下來。
田淼淼深吸一口氣,大山的味道,樹木青草的味道,儘管不是第一次感受,卻還是那麼舒服。
承昭看着她的舉動,看她閉着眼睛的樣子,他也閉上雙眼,感受着她的感受。
鄭卿看着這兩個人,輕笑搖頭,然後隨意地坐在樹根上。
半晌,田淼淼才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看着山下的一切,說道:“承昭,你說,大景現在缺的是什麼?”
“我上次說過,一是銀子,二是糧食。”
“那爲什麼士農工商,會把商放在最後面?”
“百姓都認爲,商人最低賤唄。”
“到底是百姓認爲,還是皇權認爲?”
“這……”
“鄭大哥,若你家沒有任何根基,你還能這樣隨心所欲地經商嗎?認識的人還會是如今這般非富即貴,他們還會給你面子嗎?”
“這……”
“所以歸根結底,是皇權認爲。”
“這……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不對,你會發現,商人行商,做到一定的程度,便會讓自家子弟去科舉,這是因爲,連他們自己也覺得,商人最低賤,這是大勢。”
承昭抿着眉,不再說話,連鄭卿都收起了吊兒郎當,正經起來。
田淼淼是真的說到了鄭卿的痛處了,鄭家最初就是經商,等家財足夠之時,子弟才走了仕途,近年來算是不錯的,不止涉足文官,連武將也有鄭家人,可還是丟不開個經商。
他本身是不喜歡科舉,也不喜歡束縛,再加上早早認識了承昭,纔會在承昭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加上家族的資源,混得風聲水起。
可僅管如此,每次過年,都免不了同齡人的奚落,認爲他就是最沒有出息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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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淼淼見兩人都限入沉思,不再說話,她又感概道:“可人活着,要衣食住行,哪一項又能缺了銀子,你們看輕商人,有本事不去買商人的東西呀。這,可能嗎?要我說,人生在世,人人離不開商人。”
“淼兒,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便是。”承昭知道,田淼淼必定是有事要說,只是一時他竟有些猜不出,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急的,承昭。我們再想想,爲什麼大景那麼窮嗎?可爲什麼前朝也有鼎盛、盛世的時候呢?你們有沒有想過,金礦銀礦鐵礦就那些,如今跟那盛世之時,同樣的銀子,爲什麼別人玩得起來,大景卻玩轉不起來嗎?”
玩?
鄭卿的嘴角狠狠地抽了幾下,他看了承昭一眼,發現他的眉頭已經皺成了山峰。
過了許久,田淼淼都沒有再說話,而是無聊地看着遠處的村莊。
承昭回過神來,看向田淼淼,希望她能夠解釋一番,他有時也想不明白,前朝的確是昏庸,老百姓也苦不堪言,可那個時候的老百姓手頭上還是有一點積蓄的。
怎麼大景努力了近十幾年,近二十年,卻什麼就情況沒有好轉?
他將心中的疑問也問了出來。
田淼淼一聽就知道,這肯定是已經讓承昭糾結了很久的問題了,於是她說道:“其實很簡單,但也非常難!因爲貨幣……哦,不對。因爲銀子,沒有流通。”
“流通?”承昭表示一頭霧水,不明白,鄭卿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