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萬事皆有可能不在意料之中。

近放假那會兒,我們換了一個地理老師。

前面說過,我們的地理老師也是我們的數學老師。別的班的數學老師請了假,時間挺長,所以我們班的數學老師去那個班教學,兩個班來回跑,太忙了。

而新來的地理老師,是八年級其中一個班的語文老師(這是我上八年級後才知道)。

後頭那些比較鬧騰的同學,作爲我們班的“情 報 局”,早早地就在開始傳了。

傳的也不準,有人說來教我們的是位女老師,有人說是男老師;有人說是同年級的老師,有人說是跨年級的老師。

大家也就聽聽,並沒有真的信。

某次地理課前,數學老師遲遲沒來。

我早就做好了十足的準備,等着她來抽我背誦。

數學老師素日溫婉得體,學生們又不怕她,多數遵規矩的收了聲,溫習着上節課的知識。也有些比較愛玩,不過也是說些悄悄話。

時間一長,等不來數學老師,宏蒱戳了戳淥羽的後背,讓她叫一下襄鈴,問問看要不要去辦公室找數學老師。

襄鈴壓着聲說:“再等等看。”

也不清楚是因爲襄鈴說話了讓一些人覺得自己可以鬧了,還是等久了覺得不耐煩了。聲音漸漸冒了出來。

“怎麼還沒來啊?”

“是有事嗎?”

“我跟你們說,肯定是換老師的了,我早就打聽到了……”

“行了。”襄鈴惱了,拍了課桌警告說話的那幾位,撂下一句:“是不是也用不着現在說。”起身,出了教室,去找老師了。

宏蒱小聲嘟囔:“可是我想去誒……”

我偷笑,繼續看書。

少了襄鈴,不一會兒聲音又冒起來,甚至比先前還大聲,正班長瞧不下去,但招都用了也控制不住他們,他也只好埋頭寫作業。

忽然,聲音收了。

一個男人出現在教室門口,略側着身子,一手夾書,一手端着眼鏡,還得微眯着眼望,最後開了口問:“請問一下,這裡是四班嗎?”

“對對對!!”

“那掛着呢!”

後頭立馬有人大聲回答。

他進來,把夾着的書放好,又推了推眼鏡,輕聲細語地介紹說:“從今往後,你們的地理就由我來上了啦,你們之前的地理老師,啊,也就是數學老師吶,她去給隔壁班的數學老師替課了哈。”

這位地理老師很高,目測有一米七,但說話實在是過於輕柔,總覺得有點違和。

他說完話,又推一下眼鏡,惹了別人發笑。地理老師推眼鏡的時候,小拇指是微翹起的,也些人覺得是優雅,有些人就覺得這……娘們唧唧。說話又輕柔,所以更……

笑便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跟地理老師互動,誰料,居然有人直接說了,還是用着自以爲很小的聲音在跟別人揶揄地理老師。

我這兒都聽得到。

玄竹“嘖”了一聲,很大聲,宏蒱更是低聲罵了一句:“笑什麼?神經。”我悄悄豎起大拇指。

地理老師緩緩地走到了第一排,望了一眼窗戶,看着綠油油的樹葉子,說:“現在可真熱呀。教室沒空調,同學都挺熱的。前些天更熱,最近又一直下雨,知道什麼原因嗎?”

大家一時間被問懵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聽着他一直強調“熱”,尋思了一會兒,悄聲問簫慢:“雨熱同期嗎?”

簫慢壓着聲答:“應該是吧?又說熱又說雨的。”

“對!”

地理老師聲音忽地大起來,把我跟簫慢嚇了一跳,那些在說悄悄話的,都安靜起來了。有的還很疑惑地理老師怎麼忽然說“對”了。

我聽着宏蒱嘀咕:“這耳力……”

看來是老師心胸開闊,壓根不想跟部分學生較勁。

那些愛說閒話的,終於是閉嘴了。

奈何地理老師講話實在是過於溫柔,他的聲音也小,那是比數學老師還要催眠呢。安靜了以後,聽着他講課,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我強撐着精神,可往別處看去,簡直睡倒了一大片人。

那是越看越困,越聽越無趣。

乾脆也跟着睡了。

因此,知道地理老師在講課,可具體講的什麼卻是模模糊糊。

下課鈴響,驚醒了一大批人。地理老師不緊不慢地走向了講臺,拿起了放在講臺上的書。我這個時候才同小夥伴們反應過來,從剛纔到現在,地理老師講課都是沒有看課本,全憑記憶。

這裡得講一下,那之後的每一節課,地理老師都是沒有看課本。

他拿了書後,走到了教室門口,學生已經有人想要開始玩鬧,地理老師忽然又回過身來,走回了講臺邊,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姿態。說:“各位同學哈,下次呢,上我的課的時候,啊,大家不要再睡覺了哈,睡覺我就請你們去後頭站站。對咯,不要小聲說話。”

說完,夾着書走了,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其他人看他走遠了,纔敢緩緩地站起來。

淥羽舒了口氣,伸着懶腰,驚魂未定般的跟我們說:“地理老師好恐怖啊!”

“剛纔是誰說了答案啊?他怎麼莫名其妙就‘對了’?”襄鈴疑惑地問。

我跟簫慢說是我們兩個,是壓着聲音,其他人沒有聽見很正常,又感慨了地理老師的耳力太好。

說着說着,子迭問了我一句:“青瞑,你怎麼一個人走夜路啊?”

玄竹眼裡寫滿了好奇,纔剛“呀”了一聲,就被我皺着眉頭看了一眼,當着面跟他說:“你可別瞎想啊。”我解釋說:“哦,那個啊,只是去我奶奶家。”

子迭還是講起來以前的課文,上夜校的,說我那個樣子揹着書包很像是上夜校。

我當他在開玩笑了,沒有迴應。

淥羽好奇便問了子迭,子迭就講了。我只用“我有事”來結束這個話題。他們也知趣,話題從討論我爲什麼揹着書包走夜路,變成了假期有什麼安排。

簫慢悲傷地說:“假期啊,假期無非就是換個地方寫作業而已啊!”

“瞎說什麼大實話呢?”臾沁苦笑。

“一筆一人一臺燈,一夜創造一奇蹟,相信自己可以的。”淥羽說,“我黑眼圈就是這麼來的。”

我們又討論了地理老師講的什麼東西,爲下節地理課做準備,已經被數學老師搞出了抽背誦的心理陰影。

不過,地理老師的講課方式跟數學老師不一樣,他執着於課堂上學生聽得懂,而不是課後學生再去努力,所以課堂上非常驚悚。

要我說這,也是不可磨滅的珍貴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