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綠環轉身快步走到吳巖身邊,手摸着他的額頭,才稍稍放下心來。
“你都昏迷了五天五夜了,再不醒過來,我們都……呵呵,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青蓮走過來,看到吳巖那張小小的巴掌臉,心疼的摸摸那沒肉的臉頰。
“兩位姐姐,我這是在哪裡?”吳巖稍稍一動,身下便是一陣劇痛,痛得他眼中淚水直打轉。
青蓮連忙拿出帕子,“沒事了,你現在在霍府郊區的大宅子裡,這裡很安全,你只管放心。”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吳巖,想到那棍棒落在身上時的感覺,還是不由顫抖,他還記得從亂葬崗爬出來,當時他以爲自己死定了。
“呸呸,你這孩子,淨說些不吉利的話,你現在好好的,咱們三小姐把你救回來,你要是不好好活着,可真對不起咱們嚇得半死把你抱回來!”綠環說完,示意青蓮取過桌上一直溫着的小米粥。
由於昏迷的太長時間,吳巖太久未曾進食,所以只得先吃些來充飢,以免撐壞了已然變得癟薄的小胃。
青蓮歡天喜地地往陸夢箋房中奔去,這是他們搬來後的第一件大喜事,綠環自然非常激動。
這個宅子中雖然比不得將軍府氣派,但重要的是此處相比之下,要自由太多,除了門口仍有門衛把守,不能自由出入。受慣約束的綠環初來乍到,甚至還有些不太習慣。
“三小姐,那孩子醒了,你快去看看吧,”青蓮衝到陸夢箋房中,陸夢箋正在紙上寫寫畫畫,被她這一經一乍嚇得手一抖,豎線瞬間變成了小曲線,一聽青蓮的話,她把筆一扔,趕忙往外走。
“跟你說了多少回,進門前一定要敲門,你怎麼就是記不住!”陸夢箋邊走邊埋怨,本來那畫已經畫到了收尾階段,結果被青蓮這一嗓子,又要重新返工了。
綠環低頭,輕喏一聲,“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再說,我這不也是高興嘛……”
“那孩子什麼時候醒的?他身上的傷還有沒有大礙?”陸夢箋想起那孩子的小臉,還是難免有些心疼,他身後的傷,同她剛醒來時,幾乎沒有兩樣,難免讓她又想到了自己,所以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憐憫。
“才醒來不久,現在綠環姐姐正在給他喝小米粥,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錯,竟然被打成這幅模樣,真是太可憐了!”青蓮說着,也不由加快腳步。
穿過雕花遊廊,陸夢箋遠遠便聽見房中有淒厲的尖叫聲傳來,“我不要喝,求求你,讓我死吧,我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緊接着,啪的一聲,陸夢箋三步並兩步跑過去,到門口一看,地上零零碎碎散落着些碗的碎片,綠環則用力的攔下正在拼命掙扎的吳巖,臉上無奈越來越重。
“綠環,你放開他,讓他去尋死便是!”陸夢箋的聲音清冷的響起,吳巖一愣。
只聽陸夢箋繼續說着,“如果你不想報仇,那你只管去死,反正那是你自己的生命,與我們無關,我們冒着那麼大的危險救了你,你若是不願珍惜,那你就去死吧。”
吳巖突然想起那夜在亂葬崗,他拼盡全力爬出來,爲的便是能夠留一口氣,再去看一眼爹孃,如果有機會,他還要親手殺了黃扒皮那個老賊,這次雖說已經斷了他的命根子,可這個老色狼一天不死,那麼這一片便一刻不得安寧!
見吳巖不再掙扎,綠環試探着將吳巖扶回牀上。
吳巖身後尚未癒合好的傷口,再度被掙破,流出的鮮血浸透褻衣,沾到乾淨的牀單上,留下斑斑痕跡。
綠環和青蓮手忙腳亂重新爲吳巖上好藥,吳巖顯然已經安靜下來,低垂着腦袋,猶如犯了大錯。
“你叫什麼名字?”陸夢箋坐在牀沿,愛憐地看着吳巖那毫無血色的小臉,也不知當初林岱莫看到自己時,是什麼樣的心情,不過幸好,他當初沒有嫌棄自己,否則如今陸夢箋或許已經不知魂歸何處了吧!
“我叫吳巖,我爹孃都叫我狗剩,”吳巖老老實實回答,自打陸夢箋出現,他就莫名有種敬畏的感覺,尤其是當陸夢箋靠近,他甚至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威壓環繞在身邊。
“你爹孃?他們住在哪裡,要不要我把你送回去?”陸夢箋聽到狗剩二字,不由莞爾一笑,這些古人起名字,也實在太土得掉渣,不過在這種條件下,他們爲了讓孩子順利長大,怕是能怎麼土就怎麼叫呢!
“不!”吳巖情緒突然緊繃起來,這一嗓子把陸夢箋驚得瞪大眼睛。
“難道你是爹孃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他們也太狠心了吧!”青蓮小聲嘟囔,卻聽見吳巖猛的一抽鼻子。
“我爹孃纔不會打我!”吳巖嚴肅地打斷青蓮,小小的臉上終於透出一絲不健康的紅暈,“小姐,求您收留吳巖行嗎,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陸夢箋點點頭,卻不問一句爲什麼,不過看吳巖的樣子,似乎,事情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
“好,你既然要活下去,那就要好好吃飯,等你養好身子,以後想怎樣怎樣。”陸夢箋說完,示意綠環重新端來一碗粥,親自喂到吳巖口中。
吳巖一口口含淚吞下,腹中終於有了暖暖的感覺。
“青蓮,你再去打盆水來,給吳巖洗把臉,擦擦胳膊,”陸夢箋捏捏吳巖發黑的小臉,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見悠悠時的情景,當初悠悠那張戒備的小臉,也同吳巖這般,只是悠悠卻比吳巖幸運得多,至少悠悠比不曾從亂葬崗爬出來過。
“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陸夢箋看着吳巖拘謹的小模樣,知是自己嚇到了這個可憐小傢伙,於是站起身,準備往外走。
卻被吳巖一把拉住。
“小姐,求你救救我的爹孃好不好……我把自己賣了兩石米,可是才一天時間,就捅出了大簍子,我怕,怕別人會去找我爹孃的麻煩……大姐和小妹已經走了,大弟他不能再有事了!”吳巖說完,顧不得身子疼痛,掙扎着便要起身跪下。
陸夢箋一把將吳巖按回到牀上,動作稍稍嫌大,痛得吳巖呲牙咧嘴。
“狗剩,你乖乖躺好,不要動。你能不能告訴姐姐,爲什麼別人回去找你爹孃的麻煩,還有,你把自己給買了兩石米是怎麼回事?”
一聲狗剩叫的吳巖鼻頭髮酸,這是除了爹孃和村裡人以外,他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叫他,而且還叫的如此親切,“小姐……”
“叫姐姐就行,你不要激動,慢慢說,不着急。”陸夢箋的話猶如春風化雨,讓吳巖的心莫名安寧。
於是吳巖將家中斷糧,小妹過世,大弟也快要被餓死的事實和盤托出,至於將自己賣到黃家,又被黃扒皮欺負一事,卻不願開口提起,只是幾句話一帶而過。
可是對於後面的事情,陸夢箋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她輕嘆一聲,最起碼吳巖還知道自己是緣何被打成這幅模樣,可是她,卻醒來便帶着這個傷痕累累的軀殼,平白經受着這麼多的折磨。
“好,姐姐會想辦法去幫你,可是你能不能告訴姐姐,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爲何竟如此信任姐姐,難道你不怕姐姐跟那些壞人是一夥的嗎?”陸夢箋不知該嘆這古代的孩子是不是都這般淳樸,他甚至對自己都沒有一絲懷疑,就將自己的事情全部說出,若是放在現代的孩子身上,估計早就閉口不言了,那個不要跟陌生人講話的時代,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因爲我、我覺得姐姐是好人……”吳巖吞吞吐吐說完,小臉已是緋紅一片。
“你這小傢伙,嘴倒是很甜呢!”綠環笑眯眯的走到旁邊,這個小傢伙真是越看越好看,真不知是什麼人竟然對這麼個俊俏的小孩子動手,而且一出手便是這樣的死手,若是那人落到她的手上,她一定也要把那人的屁股給打爛不可!
陸夢箋無語的看着吳巖,她在這裡怎麼總是收到這樣的好人卡呢,只可惜,好人難當。
“狗剩,姐姐現在沒辦法出去,但是你放心,過兩天,等你一個哥哥過來,姐姐就一定會去接你爹孃和大弟過來,你現在只管好好康復,只有把身體養好了,纔有力氣去報仇,對不對?”陸夢箋想到門口把守的幾個門衛,恨得牙根直癢癢,她以爲搬到了這個大宅子,就擺脫掉秦洛芙沒了麻煩,可是顯然麻煩已經跟着過來了。
她已經連續幾天收到從霍府寄來的信件,可信中卻空空如也,她無法出去,信件卻一封封的傳進來,尤其是這二日,信中突然夾了信紙,可信紙上卻亂七八糟塗着些血跡。這種無休止的鬧劇,讓陸夢箋有些驚恐。
綠環也曾嘗試着去問霍雙城,奈何霍雙城竟根本理都不理她,她們來到這個院子,就放佛直接被孤立起來一般。
就在這時,青蓮拿着封信走進來,“小姐,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