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你是怎麼混到禮部尚書的？
朱允熥這番話一出，他身後跪着的那些文官領袖，言官清流們集體怔住了。
有那感性的官員，聽到如此感人肺腑的話，甚至當場飆淚，哭得稀里嘩啦。
剛剛面對錦衣衛的棍棒，他們都未曾退卻，未曾哭泣。可在聽到朱允熥的勸諫後，他們集體生出知己之感。
很多人甚至覺得，大明有這樣一個通情達理的皇太孫也不錯。
雖說比起他們心中的理想型朱允炆還差了點，但總好過老皇帝這樣的暴君吧？
老朱也有些動容，一半是被逆孫感動，另一半則是被逆孫給氣的。
眼下這種情況，不打他們一頓，他們能老實？
“說完了嗎？”
“說完了就給咱滾進來，咱私底下跟你說道說道！”
朱允熥一聽這話，只感覺頭皮一麻，這老頭又要拿他出氣了！
爲了不至於被打得太慘，朱允熥趕忙補救一下。
“沒有！”
“幸好有咱大孫攔着，否則，今天門外說不得得打死幾個！”
“皇爺爺您忘了，孫兒在宮外還有三個師傅呢！”
“啊呸！”
“就算辯不倒，能把他們哄出宮，讓他們以後別摻和立儲之事，咱也算三位先生大功一件！”
“皇爺爺，孫兒雖然辯不過，但孫兒可以向皇爺爺舉薦三個人，他們一定能辯得過！”
“這……”
老朱聽到這話更氣了，指着朱允熥跳腳大罵。
“咱剛剛確實沒壓住火氣，讓錦衣衛拿棍子趕人，做得過分了點。”
老朱說到這兒的時候，故意看了眼站在邊上的朱允熥，眼神裡滿滿的都是威脅。
楊新爐聞言微微一笑。
老朱聞言眼皮重新耷拉下去，“哼”了一聲，就不再搭理這個逆孫了。
“孫兒這幾日抄習實錄，看到您當年北伐的檄文，只感覺熱血沸騰，實乃曠古未有之奇文也……”
老朱聞言冷笑一聲道。
朱允熥剛說完這話，就看到老朱斜着眼瞪了過來，嚇得他趕忙心虛地補了一句。
“咱自家事，還輪不到你們多嘴！”
然而，朱允熥就不同了，朱允熥可是有三位名滿天下的三位大儒當師傅呢。
衆人聽到秦亨伯這笑聲，頓時知道上了這老頭的當。他剛剛肯定是故意那樣說，就是爲了激怒衆人，讓衆人承認朱允炆乃庶子的身份。
“那你爲何還要攔着錦衣衛，不讓錦衣衛趕人！”
“快帶進來！”
朱允熥聽到這話氣得都快哭了，這老頭不能處了，就算是要打人，就不能等沒外人的時候再說嗎！
現在要嚴肅，豈能輕易發笑！
“以此觀之，三皇孫纔是名副其實之嫡長子，是最有資格繼承宗廟，承繼大統之人！”
“我泱泱華夏，之所以能久經戰火而不倒，歷經亂世而不亡，靠的不僅是皇爺爺鐵骨錚錚、自強不息、運籌帷幄、天命所歸等等，還靠着這些融入民族血液中的風骨和氣節！”
這個皇爺爺不能要了，實在是將老朱家的人給丟盡了！
“皇爺爺，你往邊上點，給我留條縫……”
幹清宮外，三位先生一字排開，先是對着宮門的方向拜了三拜，這纔對着御階下的衆人開口。
畢竟，老皇帝手裡還拎着鞭子呢，這一看就是要鞭打三皇孫的。
因爲真辯論起來，涉及到引經據典之類的，他們可沒把握辯得過這老頭。
“或許是盛怒之下，力氣比平日大幾分？”
“此所謂立子以貴不以長！”
“老夫實在是想不通，以你的水平怎麼矇騙陛下，混到禮部尚書這個位置的。”
“三位先生不用多禮！”
老朱聽到這話，只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皇爺爺，咱能不能等把外邊的人打發了再打？”
“那門外的那羣蒼蠅怎麼辦，就任憑他們在門外聒噪嗎？”
“孫兒最爲喜歡這句。”
“否則……”
“相對而言，三皇孫朱允熥之生母常氏，乃是懿文太子正妃原配。雖說人已作古，但其在宗譜上有名有份，有傳有序。”
不多時，楊新爐等人被二虎領了進來，三人剛要對着老朱行禮，就被老朱給免了。
只要將這三位護犢子的老頭召進宮，都不用他這個皇帝出面，大孫的三位師傅就能把門外那羣人罵跑。
雖說他們很多人都不服，但他們卻不敢輕易跳出來質疑。
再者說，他要是能辯得過，還用得着氣急敗壞地指使錦衣衛趕人？
“你去辯論，還是咱去辯論？”
“你胡說！”
“爾等是否認罪！”
“楊先生，陛下雖從未說過立儲之事，但卻幾次三番要給二皇孫封王。”
老朱越想越開心，不僅悠閒地坐了下來，還招呼人給他奉茶。
“就算二皇孫不能作爲嫡長子，那也是庶長子……”
“給我也來一盞！”
“皇帝陛下這身體可以呀，三皇孫也算壯實了不少，竟然被陛下如此輕而易舉地拎了進去？”
“哦哦哦……哈哈哈……”
“咱在這裡靜候佳音！”
“嗯！”
“反正今天這頓打你是免不了了，無非是早點還是晚點而已！”
“來人，火速將咱大孫的三位師傅叫進宮！”
楊新爐聽到這話暗暗搖了搖頭，決定給秦亨伯一個機會。
“諾！”
這次也不例外，大嘴下意識地就咧開了，只是剛咧到耳根處，就意識到不對勁，又趕忙把嘴抓了回來。
“皇爺爺，咱們可以跟他們理論呀！”
只要敲定了庶子的身份，就算是長子也喪失了繼承權！
禮部尚書趙勉，見身後的一羣豬隊友，三言兩語就被人擠兌死，氣得肺管子都快爆炸了。
“當今太子妃被扶正之後所出之四皇孫朱允熞可爲嫡子，然其年幼，故嫡長者乃三皇孫朱允熥也。”
朱允熥看到老朱惡狠狠的目光，只能硬着頭皮說道。
老朱把逆孫拎進大殿，往地上一扔，就急吼吼地去取下鞭子。
秦亨伯此言一出，御階底下就跟炸了鍋似的。
不一會兒，茶盞遞上來，老朱一邊吹氣，一邊吧嗒吧嗒地喝着茶。
“諾！”
“這位大人說得對，剛剛是老夫口誤了，哈哈哈！”
老朱聽到這話，趕忙扔下茶盞。
不過就算他想到這茬也沒用，就以他那朱屠戶的名聲，能找到幫手都見鬼了。
“請陛下和三皇孫放心，有臣等三人在，定不讓門外那些人得逞！”
“諸位何故逼宮？”
其實朱允熥就算不說這話，三個老頭也看明白了。
“如果再給孫兒一個機會，孫兒還會攔着錦衣衛，還會說出那番話！”
“咱打死你個沒皮沒臉的逆孫！”
“你說二皇孫身兼嫡長，那老夫就跟你論論何爲嫡長！”
“這……”
老朱憤怒地指了指門外，對着朱允熥咆哮道。
“算伱說得有幾分道理，一會兒就少打幾百鞭子吧！”
“皇爺爺，我也辯不過……”
“你們都是死人啊，沒見咱渴的嗓子都冒煙啦！”
朱允熥見老朱拎着鞭子走上來，嚇得不住地後退。
“現在將三位先生叫進宮，是想問問三位先生，能不能把門外那些人辯倒？”
老朱趴在門縫上，聽到楊新爐這話，激動得直拍大腿。
一衆文官看着老朱如同拎小雞一樣，將某皇孫給拎進大殿，一個個震驚得目瞪口呆。就連躲在幹清宮門口看熱鬧的傅友德和馮勝，看到這一幕也暗暗咋舌。
“你是趙勉吧？”
凌寒此言一出，頓時引得所有人心生惻隱，暗暗哭泣起來。
這羣廢物，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秦先生，就算二皇孫出生之時其母妃爲側妃，但隨着其母妃被扶正，其自然而然爲嫡子。”
“事先聲明，咱鐵定沒那個口才。你要是能靠嘴皮子把他們趕出去，咱今天就免了你這頓打！”
“那你繼續！”
“真嚴格遵照禮法，二皇孫朱允炆殿下，其實只是庶子，何來嫡長一說？”
“門外發生何事，三位先生應該已經知曉了吧？”
朱允熥見狀，趕忙上前拉着三位先生的手哀求。
“如果老夫所記不差的話，二皇孫出生之時，其母妃呂氏當時還只是懿文太子之側妃吧？”
“咱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吊着打，一個是趴着打，你自己選擇吧！”
如此百年難得一遇的好戲，他要是能錯過就見鬼了！
當然，他也生出學一下的心思，想看看三位大儒是如何駁斥這些人的。
老朱聽到這話也不客氣，伸手拎起小逆孫的脖領子，就將他拎到了大殿裡。
對呀，咱從未說過立儲之言，他們憑啥跑過來逼宮？
楊新爐此言一出，御階下跪着的一衆官員集體麻爪，他們這時候纔想起來，皇帝陛下從未說過立誰爲皇太孫的話！
門外那些人都是兩榜進士出身，不論是文采還是口才，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就算長一百張嘴也辯不過外邊那羣人啊。
“老秦，你來駁斥他一番吧！”
“微子啓與辛乃一母所出，只是辛母生微子啓時乃妾室，生帝辛時爲後，故立辛爲嗣。”
朱允熥看到老朱扒門縫，只感覺自己三觀都顛覆了。
“二皇孫實爲嫡長，乃當之無愧的儲君人選。現在上見棄於陛下，下受迫於幼弟。自請就藩以自保，實在是讓人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嗚嗚嗚……”
“好嘞！”
朱允熥則小心翼翼地喝茶，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惹得糟老頭不痛快，再把他打一頓出氣。
“皇爺爺息怒！”
“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
“理論？”
“孫兒說完了，要打要罰全憑皇爺爺發落！”
“現在咱也被你罵了，錦衣衛也被你攔了，你竟然又要起臉來！”
“你這次說完了嗎？”
“回楊先生，陛下欲廢長立幼，吾等身爲儒家門徒，自幼飽讀儒家經典，理應維護儒家之禮法綱常，有責任也有義務勸諫陛下，讓陛下收回亂命！”
老朱面對言官的指責，不由冷哼一聲道。
老朱說得淡定從容，可在三個老頭出了門後，立馬就跑到門後去扒門縫了。
秦亨伯早就聽得不耐煩了，見楊新爐這樣說，當即拎着一張嘴就上來了。
“你個逆孫現在知道丟人了？”
“三位先生一定要給點力呀，要不然皇爺爺能打死我，嗚嗚嗚……”
“爲何還要當着衆人的面，把咱比作是周厲王，讓外邊那些腌臢貨看咱的笑話！”
“你這是強詞奪理！”
老朱見朱允熥這麼說，只感覺自己被戲弄了，當場就要命人將其按在地上暴揍。
“二皇孫實在太可憐了，明明身兼嫡長，宗廟正統，卻被幼弟逼迫至斯，簡直天理難容！”
“若是沒有這些，何來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又何來天下歸心萬民影從？”
老朱聽到朱允熥這番話，當即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老朱單打獨鬥的習慣了，早就忘了還能找幫手這回事了。
“檄文？”
“反正孫兒這幾十斤肉又跑不掉，您老得閒了再打也不遲啊！”
“孫兒剛剛說話說多了，也有點渴了……”
老朱最受不得大孫的馬屁，每次聽到大孫絞盡腦汁地拍他馬屁，都會覺得心裡美滋滋的。
“敢問諸位大人，陛下可曾明發上諭，或者明確說過立皇太孫之話？”
咱剛剛真是被這些人氣糊塗了，連這茬都給忘了！
一衆官員聞言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右副都御史凌寒才斟酌好詞句。
“直接用馬車拉到幹清宮！”
“咱咋把這茬給忘了！”
秦亨伯乜斜着眼睛看向趙勉，臉上滿是不屑的笑容。
“何人？”
“哦？”
“吳王所言實乃救世良言，陛下未免可責過甚！”
“陛下春秋鼎盛，且從未說過立儲之類的話，爾等卻以捕風捉影之事逼宮，此乃對皇帝陛下大不敬之罪！”
“皇爺爺，您還記得當年北伐之時所發佈的檄文嗎？”
在老朱第二盞茶剛喝了一半的時候，門外的二虎就稟報說，三皇孫的三位師傅已經在門外候着了。
“據史記·殷本紀所載，帝乙長子曰微子啓，啓母賤，不得嗣。少子辛，辛母正後，辛爲嗣。”
老朱這話一出，沒等朱允熥反駁呢，邊上跪着的幾個言官看不下去了。
“快快！”
“爾身爲禮部尚書，竟然以庶子爲嫡長，豈不怕天下人恥笑乎？”
“去吧！”
“陛下，吳王言之有理，您爲何無故加以責罰？”
“若老夫是你，自當上書請辭，絕無顏面位列朝堂之上！”
躲在門裡扒門縫的朱元璋，聽到這話暗暗叫了個好，至於爲啥不拍大腿，實在是他的大腿早就被拍麻了。
趙勉聽到這話，當場被羞辱得面紅耳赤，指着秦亨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你……你個老匹夫，簡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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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