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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笑了笑:“我家鄉的一個縣委書記。”
啊?這娃爲啥寧願跟一個破縣的小書記都不願意跟我呢?許老頭暗道:有空得留意一下範長生此人。
一進入會議室,纔剛關好門,許老頭就單刀直入道:“蘭丫頭,你不能再這麼折騰下去了,再鬧,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拆散了。”
黃明蘭這兩兄妹,果真把滇南省折騰得夠嗆。李凌皺了皺眉,暗道:清水不養魚,魚瘦民更飢。把浮上來的污垢清理掉就行了,想連底下的臭泥也刨掉,未免有些異想天開。
是塘它就得有泥,有泥它就得發淤,自然造化的規律,豈能憑意氣而逆轉?多疏通清理,不要讓淤臭累積成災,臭死滿塘的魚水就行了。
“您還挺健朗,侄女給你鬆鬆筋骨,消消贅肉,不是更有益於身心健康麼?”黃明蘭一語雙關道。
“健身能這麼折騰嗎?你這不是在給我減肥,而是挖我的腸胃,折我的筋骨,要我的老命!”許老頭瞪着她道,“我知道我家軍兒這次對你不住,算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你收手吧!”
“許伯伯,國事怎能與私事混爲一談!”黃明蘭生氣了,她瞪着許老頭道,“這次的事並不是軍哥對不住我,而是我對不住他纔對,算了,我們年輕人的事,你們這些老頭不懂,就不扯了。
侄女做事完全是按章依法,並沒有刻意針對任何人。身正不怕影子斜,真金不怕剛火煉。許伯伯您行得正坐得端,並沒有扯上那些骯髒事,老一味的庇護那些髒官,做大慈大悲的活菩薩幹嘛?”
“你許伯伯沒你說得那麼剛正,太骯髒的事雖確實沒做過,但活菩薩實在愧不敢當!”許老頭瞪着她道,
“你們年輕人不懂得治大國如烹小鮮、磨洋工才能出細活的大道理,一味求快、求猛、求深、求徹底,太激進、太理想、太絕對、太狠辣,絲毫不給別人留一點可以轉圜的餘地!
再幹淨的人,肚子裡都還得留泡屎來養細菌,否則不是便秘就得拉稀;再道貌岸然的人,晚上都還得跟婆娘幹骯髒的事,否則哪裡生得出你們這些整人不留一條活路的小魔頭。
你們再這樣鬧下去,下次來找你們談話的人,恐怕就不會是你口中的許伯伯!我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爲之!”
黃明蘭明顯是被許老頭那句小魔頭給惹毛了,只見她鼓着雙眼氣沖沖道:“我就不信按天理王法辦事還會辦出錯來!許老頭,我們等着瞧!”
一個脾氣暴躁的封疆大吏、一個心高氣傲的官壇新秀,材不對板,火不對鍋,這話,沒法再談下去了。黃明蘭起身就要走,卻被李凌笑着攔住了。
糟糕,這許老頭不惜以封疆大吏的身份,來跟蘭姐姐這個黃毛丫頭談判,肯定是聽到了相當不妙的風聲。
看他發飈時的氣機,不像是自己心虛的樣子,恐怕是蘭姐姐他們這兩兄妹,這些天折騰得當真十分過分,引人側目了。人家大概只是出於長輩們的交情,盡上點當頭棒喝的責任,至於你醒沒醒,別人也沒義務再操這份閒心了。
“天理也需遵循陰陽平衡之造化,王法也不外乎留線生機之人情。”李凌貌似一個道德高隆之腐酸,搖頭晃腦道,“許施主剛纔的比喻雖然過於入俗,卻亦深合我道家‘剛不可久、柔不可守’的道法自然之精妙。
陰雨盼早晴,晴久卻成災,苦候甘霖至,雨過卻成澇。這都是過猶不及之‘禍’也!”這個禍字,李凌說得特別重。
這傢伙,一點就透,果真不愧爲三元魁首之才。許老頭暗歎一口氣:可惜不肯跟我,悶在一個小縣城裡,能悶出些什麼出息。
過猶不及之、禍!黃明蘭一個激靈,頓時警醒:糟糕,老傢伙這次恐怕不是來跟我低頭談判,而是聽到了不妙的風聲,趕着來示警的。
這事越攪越爛,越爛越臭,越臭越深,挖坑挖到自己都快被薰死了,再不填掉,恐怕自己都要被淹死了,可這麼大的坑,該怎麼去填呢?
黃明蘭雖暗叫糟糕,卻不動聲色道:“小凌子,你啥時候裝神弄鬼扮起道士來了,這自然大道說得倒還有板有眼、似模似樣。唉,這天氣真要糟糕成你說的那樣,那你說該怎麼辦纔好?”
“那是老天爺該操心的事,關我們這些小民屁事!”李凌粗痞道,“姐,我悶了,明天陪我遊山玩水喝酒耍樂子去。”
糟糕,這一趟真不該來,不成想他們還真帶着個無雙國士之才,搞不好要攤上一大坨爛屎了。許老頭氣道:他們家這麼霸道,兩個小輩吃點虧受點打擊又怎麼啦,我幹嘛要這麼缺心眼啊!
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三十六計,走爲上計!黃明蘭猛地一個激靈:對啊,這本就是滇南省的爛事,關我這個南省雲城市的團委書記啥事?
眼前的這個糟老頭,不就是罩着整個滇南省的老天爺麼,滇南的天被捅破了,該怎麼補是他頭疼的事纔對,我們兩兄妹還留在這裡犯僭越之嫌、幫人家做傻事幹嘛呢?
黃明蘭當即一個電話打了過去,衝着電話便吼了起來:“二哥,你還在狗咬耗子多管閒事幹嗎!還不快把你手頭的東西,一乾二淨,清清白白,徹徹底底的移交給滇南省委……
誰的主意?哦,我們家小凌子太悶了,悶得胡言亂語想避世當道士了,要我們陪他散心解悶來着……哦,明白了是吧,明白了就趕快買張機票飛平京邀功去,有我在這裡陪我們小弟弟玩幾天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拜拜,祝你一路順風。”
哈哈哈,氣死你這個糟老頭,看你怎麼去收拾那個爛攤子!黃明蘭得意地大笑。
黃家的這兩個小屁孩,倒也還蠻機靈的。許老頭的腦袋暴疼:這爛攤子被這兩個膽大妄爲的傢伙捅得這麼龐大,怎麼收拾都難以妥善,頭疼,真正是頭疼啊。
咦?這裡不是有個現成的無雙國士嗎?某人還說他有一國之輔的雄才偉略來着!許老頭頭疼難堪之際,突然抱着李凌,親切道:“小凌子,走,那塊地還沒整完呢,咱倆老小一塊播種去,做事,總不能半途而廢是吧。”
這老頭倒還真有點意思,臉皮可厚得有點離譜。李凌皺着眉道:“算了,播得再勤也要悶在泥里老長時間才長得出苗子,等到能吃時我早就不在這兒了,恐怕別人還會嫌棄給它播錯了種、種錯了菜,費力不討好,還不如直接去市場賣幾斤大白菜,省力又省心。”
拷,你以爲本道爺真是神仙啊,你們滇南省的水老子一天都沒摸過,老子能給你出得了什麼餿主意。李凌嘆了一口氣道:唉,人力有時盡,誰能智通天啊,縱便我三元魁首的道爺之才,也沒法…咦?這老頭是不是被氣傻啦?
許老頭不是被氣傻,而是徹底給震蒙了:我要上調的消息屬頂級機密,不可能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他怎麼會罵我這是在給別人種菜,費力不討好?莫非此人果真是個能掐會算的活神仙?
對啊,長得再快的苗,不還得要在地裡悶上一陣麼?這事本來就是秘密調查的,坑挖得再大也沒立馬就造成什麼轟動效應的社會影響啊,我自己又沒掉到坑裡去,怎麼查也查不到我的頭上,等到它完全發臭,要殃及池魚時,我早就不在這裡呆了。
我只要向上面報上幾個已經冒頭的傢伙,顯示一下剛正不阿的立場,再內部處理幾個不可救藥的傢伙,穩定一下局勢,熬過這段等候升遷的特殊過渡期就行了。
至於那些大部分矇在鼓裡的傢伙,我還操他們的心幹嗎?乾脆不聞不問,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得了……這樣一來,這攤爛屎豈不是平安移交給下一任了?
許老頭悶想不停道:只要不立馬一杆子掀到底,慢慢發酵後,下一任聰明點,穩重點,抓一些饒一些,懲戒一些教育一些,慢慢把這攤爛屎給消化掉,雖然麻煩點,這攤爛屎也不見得會臭到哪裡去,操作得當,還能弄成反腐倡廉的鮮香味出來……
此人,當真是無雙國士之才也!許老頭琢磨到最後,終於心頭大亮!
“蘭丫頭,那個什麼範長生,跟你很熟吧?有空給我介紹介紹,認識一下。”許老頭突然冒出一句莫明其妙的話來。
“誰跟他熟啊!”黃明蘭瞪了他一眼道,“那是個榆木疙瘩來的,有什麼好介紹的,否則,我怎麼會想把我家小凌子,往你這兒送啊,不就是看他太不靠譜,怕葬送了我家小凌子的前程麼。”
婦人之見!許老頭白了她一眼後,就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黃明蘭帶着李凌剛一出門,便驚見一輛八擡大轎追着他們狂奔而來,那個喊救命的聲音,依稀有點熟悉,似乎曾在哪裡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