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畫的？”顧歡顏激動的快一步搶了上前，拿起桌上的卷軸。
關子靖有些赧然，可是也沒有阻止她上前，“不過是我隨手畫的。”
也難怪顧歡顏吃驚，書桌上是一幅山水畫。只是在她看來，不僅僅是山水畫，上面拿小毫把白芨城的山川河流細細的描摹了下來。
上面更是把每座山峰的高度以及河流的寬度寫了上去。在顧歡顏看來，這根本不是山水畫，而是一副地圖。
地圖在她們那個年代很是普通，可是在古代天青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關子靖說他只是隨手畫的，也是不想驚世駭俗罷了。他哪裡想到，顧歡顏竟然是驚喜的反應，“關子靖，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一手，畫畫這麼厲害。不過聽柯如晦那麼一說，便可以描摹出來。”
“顧姑娘謬讚了，這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關子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一向清亮無波的眸子，有些晶晶亮。
顧歡顏向來對他不加辭色，若是軟言必定是有所求，現在這麼真心實意的誇讚，還是頭一次，難怪關子靖有些心搖神曳。
顧歡顏倒也不是故意誇他，而的確是相當讚賞，有了這張地圖，做起事來，便會事半功倍了，“關子靖，剛纔你說哪裡有不同的意見。”
聽到顧歡顏提及正事，關子靖也正色以對，指着畫卷上方一處山丘，“我倒是以爲若是連日大雨，此處最有……”
兩人對着“地圖”指指點點。顧歡顏覺得受益頗多，兩個人這麼一討論，自然比她一個人閉門造車強上許多。
夜色墨黑，暴雨密密，可屋裡兩人卻討論的熱火朝天。一直到天色微明，纔算是有了結論。
顧歡顏之前算的方位大致沒有錯，不過她只考慮到這些時日的天氣變化，並未考慮之前的天氣異常，所以得出的結論，自然有些不妥當。
“關子靖，沒有想到你倒是個人才。”這次的誇獎，顧歡顏更是真心實意。
之前因爲幾次事情，她總以爲關子靖不過就是個繡花枕頭，草包，可是經過昨夜一番交談，叫她對他大爲改觀。關子靖不僅是個君子，更是個胸中有丘壑，言之有物的人才。
這次她來白芨，那種無力感更甚。
她本以爲，憑着她二十四世紀特工的身份，完成任務，不過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可是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叫她想法一點點變了。
比如此次，尋找商笙歌。若是她也如百里延淵那般有權勢，哪裡需要她自己動手，說一聲，自然會有人替她來做。
她身負的任務，怕是比此事更難上千萬倍。
這趟古代天青之行，也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她孤身一人，就算是再聰明，總歸有些勢單力薄。要完成任務，必須要發展自己的勢力。
手上有了人，有了權，有了勢，纔好說話辦事。
所以她對這些有識之士多了幾分結交的心思。之前在翰林院之時，便已經刻意拉攏那些寒門子弟。這次也看上了關子靖。
只是這些事情，急不來。
之前在公主府她倒是也有了些佈置，只是現在看來她小看了安陽公主，只怕她的那番心思，大半都要白費。所以她打算這處事情一了結，必須要去佈置一番。
關子靖哪裡想到，顧歡顏一句輕飄飄的稱讚，裡面會有如此深意。“天色不早，顧姑娘該休息了。”
不等他說完，顧歡顏已經捂着嘴直樂，“關子靖，你還真是個傻子，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不早。”說着指着窗外。
可不，現在已經天色大明，不是不早，而是很早了。關子靖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說了一夜。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今日的事情，我不會與其他人提及。”關子靖有些微窘。他是正人君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一整晚，他從未有過。
顧歡顏哭笑不得，她沒有想到關子靖竟然還是個老古板。之前在山莊裡，他還主動誘惑她。他們是一個人？顧歡顏簡直無法想象。
見顧歡顏不言語，關子靖以爲她憂心此事，心下有些黯然，馬上又接了一句，“放心，今日的事情，我更不會向商大人提及。”
這和商笙歌有什麼關係？顧歡顏一怔，隨即明白他是誤會了。
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關子靖，你誤會了，我與商笙歌只有朋友之誼。”
什麼？這下倒是輪到關子靖吃驚了。“可你們明明……”
之前，商笙歌不是那麼大張旗鼓的說，他與顧歡顏不日便要成親，而且他此生只娶她一人。關子靖之前的確並不知情，可是後來出了那些事情，他一併把顧歡顏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
而且這幾日，顧歡顏爲了商笙歌的事情，幾乎不眠不休，如此關心，怎麼可能兩人只是朋友？
“我與他的事情已經過去。”顧歡顏顯然不想多提及此事。
關子靖雖然滿心疑惑，可看顧歡顏的表情，不似作僞。也不好繼續問下去，只能作罷。
他正要離去，又被顧歡顏叫住，“關子靖，你等等，我和你一道出去。”
關子靖出去，自然是要辦剛纔他們商量的事情，顧歡顏哪裡放心他一個人去。
他們一夜的合計，得出的結論是顧歡顏方向沒有錯，可是範圍卻小了些，所以必須要多派人手。這就需要多方協調，顧歡顏畢竟在這裡呆過些時日，比關子靖熟悉不少，所以她一定要跟着去。
“好。”看着顧歡顏不滿血絲，卻依舊精神奕奕的樣子，關子靖知道勸說無效，便也沒有試圖說服她，而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顧歡顏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也沒有把她當做一般的女子來看。
顧歡顏只隨意在臉上擦了幾把，稍稍梳洗一番，便要與他一起出門。
等到兩人趕到昨日那地，天色才矇矇亮，只是那裡已經熱火朝天的幹開了。柯如晦一臉泥漿，指揮着士兵們。
若是顧歡顏不知道他與安陽公主的關係，怕是也會被他感動。柯如晦這般舉動，落在顧歡顏眼裡，似乎有些別有用心。
眼下他們人手不夠，要找商笙歌，主要還是要靠柯如晦，所以面上的功夫，顧歡顏還是知道去做。“柯大人，辛苦了。”
寒暄幾句，顧歡顏便提出要求。
柯如晦面有難色，“顧大人，不是我不願配合，只是這裡地方廣大，若是按照你的要求來做，人手怕是不夠。”
顧歡顏看了看四周。柯如晦說的的確沒錯。
昨日她指的範圍已經有十里見方，現在更是比之前加了十倍有餘。柯如晦雖然帶了一千餘人，再加上他們從京城裡帶的人，怕是也遠遠不夠。
白蘞城兵馬雖多，可那是邊防要地，那些人馬是萬萬動不得的。
可現在人手問題，已經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按照顧歡顏的推測，若是商笙歌真的被埋在地下，這麼久了，必定早已喪命。可從她對他的瞭解，他遇上此種情形，一定不會坐以待斃。多半是找了個什麼地方躲起來，只是後來有了什麼變故，所以纔沒有能和他們聯繫上。
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找到商笙歌留下的線索，這樣纔可以找到他的人。
地方這麼大，若是沒有足夠的人手，怕是很爲難。多一天沒有找到商笙歌，那他離死亡就更近一步。
在四周查看了一番的關子靖，回來看到的就是顧歡顏愁眉苦臉的模樣。再看柯如晦一樣的苦瓜臉，他大概也猜到了是人手的問題。
深深的看了顧歡顏許久，關子靖終於開口，“人手的事情交給我。”
“你？！”顧歡顏有些懷疑，可是她深知關子靖不是信口開河之人，面上一喜，一拳頭捶到他肩膀上，“還真有你的，昨夜你我兩人商議之時，你怎麼不說，難道是想給我個驚喜？”
看再看關子靖卻不答應，顧歡顏有些詫異，難道他這人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一看他的面色，很是有些糾結，像是很爲難的樣子。
難道此事他很是爲難？顧歡顏雖然苦惱人手不夠之事，可也不是強人所難之人，所以又道，“關子靖，你若是爲難，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豈料她這話一出，關子靖猛的擡頭，像是下定主意，“現在還能有什麼法子，此事就交給我，半日之內，我一定給你個答覆。”
說完他又看了顧歡顏一眼，便頭也不回的飛身上馬。
留下大惑不解的顧歡顏與柯如晦兩人。
雖然一夜沒有睡，可顧歡顏依舊是精神奕奕，人手的事情交給了關子靖，可顧歡顏也不會在這裡乾耗着，早已招呼起其他人等繼續幹活。
因爲連日大雨，這裡四周空曠，全是泥濘，所以士兵們幹起活來相當吃力。顧歡顏沒有以她的身份自居，而是跟着士兵一起，挖土清泥，身先士卒。
有了顧歡顏的鼓舞，其他衆人幹勁更大，不多時便已經清理出老大一片。
“大人……”雨幕中，一道身影叫喊着，向這邊跑來。顧歡顏心裡一喜，難道是有了商笙歌的消息，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