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四劍降臨的那一剎那。
整個洪荒宇宙的大羅都開始膽寒。
那足以鎮壓時間長河，湮滅萬事萬物的劍意，直接將整座以混沌青蓮爲藍本打造的蓮臺世界震得粉碎。
無窮無盡的道蘊迸發，沖天的紅光使得空間寸寸崩裂。
劍氣浩瀚，熄滅星河。
但剛降臨。
誅仙四劍便開始黯淡。
隨後消失不見。
原來只是投影罷了。
白藥從棺材裡鑽出來，臉色並無太大波動。
想來是通天的紅塵身能夠引起誅仙四劍的響應，從而降下投影。
至於這四把劍的威力，他在一次次入侵洪荒，加上被封印時的親身感受。
對其威力十分清楚。
能夠威脅到古老者。
不過，他末法大道的否定之力，是一切修行所在的天敵。
但凡跟天道沾邊，在否定的力量下，便脆弱無比。
映入眼簾的一切都已消失，誅仙四劍餘留的劍意自行演化。
有陸地凝聚，插着無數把長劍。
劍道歸一，天地成爲了一座修行劍道的無上之地。
他從棺材裡爬出來。
而天通的骨頭也失去了一些光澤。
師徒倆沒有言語。
天通重新躺進了棺材裡。
白藥則幫他把棺材蓋蓋好，背在了身上。
“有人嗎？我已是列仙會唯一的勝者，要去地仙界證地仙之位。”
他衝着空氣喊道。
但無人敢迴應。
誅仙四劍降臨，如太上等古老者卻沒有出面。
證明了這是白藥或者天通自己的力量。
便是截教弟子也怕他下手沒個輕重，再次召喚誅仙四劍動手。
白藥等了片刻，發現還是沒有人理自己。
便開始自言自語：
“這是傳說中的東華帝君與鎮遠子大聖舉辦的列仙會嗎？”
“我分明已經奪得了資格，卻無人來接引。”
“想必定是看不起我這底層……”
話還沒說完，清風連忙從空氣中飛了出來，大聲呼喊道：
“看得起！看得起！”
清風臉龐閃過慌亂，要知道眼前這氣運之子在蓮臺世界殺人，專以“底層修士”來當理由。
他急忙解釋道：
“家師博愛衆生，時常講道，地仙界生靈受其庇護，人人可吐納經過蟠桃果樹淬鍊的先天靈果氣。”
“我五莊觀修士，皆以斬妖除魔，拱衛正道爲理念，更無底層修士之說！”
清風硬着頭皮上前拱手，即便自己超越人仙多矣，面對通天必收爲親傳的弟子，也執起了晚輩禮：
“在下清風，乃萬壽山五莊觀鎮遠大聖座下弟子。”
白藥一聽地仙界全是一羣正道修士便有些不樂意了。
沒有理由去殺，很影響他魔怔人的人設啊。
乾脆去渡個地仙劫，等羅睺招惹人來算了。
“在下黎蘆，散修一介，還請仙長引我去地仙界吧。”
他一副百無聊賴的姿態，對清風揚了揚下巴。
清風一陣頭疼。
東華童子跑了沒事，但他還有引人仙入地仙界的職責。
早知道，就不和明月搶列仙會的舉辦資格了。
嘆了口氣。
沒有得到鎮元子的法旨。
他也只能按照規則，從袖中拿出一個紙鳥。
默唸法訣，生生造化之力流轉。
卻見紙鳥扇動翅膀，緩緩飛起。
隨着一道綠光亮起。
變成了一隻活着的巨大青鳥。
清風率先上去，對白藥側身示意道：
“唯有搭乘青鳥纔可前往地仙界，還請閣下先上來。”
白藥點了點頭，輕腳踩地，飛到了清風身邊。
下一刻，青鳥騰飛，化作流星消失。
徒留這劍道至高之地，無人問津。
…
三日後。
或許是因爲被封印後天道做出了一些改變。
地仙界的地點，並不是白藥記憶中的一片獨立維度。
而是坐落於一片混沌世界中。
青鳥背上環顧兩側，空無一物。
唯有前方那顆紮根黑暗的混沌神樹，無比耀眼。
蟠桃果樹在鎮元子的不斷精心培育下，早已成爲了混沌級別的寶樹。
擁有了靈智，甚至擁有了大羅級別的修爲。
其投影億萬世界，每一棵在大劫世界中的蟠桃果樹，都是它的根系。
每被孫悟空推倒一次，便會獲得相應的劫運，用以磨礪自身的根本。
白藥三天前便看到這棵樹了，一直在接近，卻覺得距離沒有絲毫變化。
“還有多久？”
他看向背對着自己的清風。
清風臉色緊繃。
昨天就可以到了。
是他一直駕馭青鳥拖延時間。
只爲讓萬壽山的師兄弟們打點好一切，防止被後面這小小人仙找到動手的理由。
截教氣運之子，揹着口棺材來五莊觀“進修”。
本來是兩方勢力交流合作的好機會。
可那棺材裡有一具骷髏。
骷髏能召喚誅仙四劍。
於是皆大歡喜的事變質。
更何況黎蘆殺光了參與列仙會的人仙。
整個洪荒宇宙的人仙天才說是斷代了也不爲過。
這尊瘟神，最好能早點送走。
否則早晚會出問題。
“不遠了不遠了。”
一如前三天的回答一樣，清風又說出了這三個字，心中也有些焦急。
怕的不是黎蘆，而是棺材裡的天通道人。
清風不是大羅。
可就算成了大羅又怎樣？
面對誅仙四劍，能抗下一擊的大羅除了那些古老者外，還有誰？
白藥倒沒有不耐煩，反而仔細觀察着遠方的神樹。
片刻後，他發出致命提問：
“仙長，您在五莊觀說話算話嗎？”
清風警惕起來，僵硬地轉過脖子：
“你指的是哪方面？”
白藥伸手指着人蔘神樹，認真道：
“在下崛起於微末，深感底層修士之不易，此樹齊天徹地，爲何要栽種於虛無中？不如搬到外界去，讓億萬底層修士皆可吐納果樹之靈氣。”
“屆時，有許多修士便不必爲了自身修爲而奔波，如殺人奪物之類的事，也會減少許多。”
他笑了笑，又道：
“正應了五莊觀拯救天下蒼生的理念。”
清風完全愣住了。
千算萬算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會從人蔘神樹上找機會。
搬出去？
這裡是大聖道場，又不是紅塵客棧。
“這……”
他眉頭僵硬，道：
“我說了不算。”
“那誰說了算呢？”找到理由的白藥，明顯不想放手，繼續追問。
清風頓時雙目無神。
五莊觀，當然是師尊說了算。
可把矛頭轉向師尊，就是欺師滅祖了。
突然，他眼神一亮，說道：
“誰說了也不算！”
白藥蹙眉，“耍我？”
清風並不在乎他狂妄的態度，知曉其未來必定是大羅仙人。
所以保持微笑道：
“人蔘神樹有靈，自然它想去哪兒就哪兒。
其天生地養，隨着洪荒的開闢自天道誕生，一直待在此處。
黎兄口中的底層修士若能來到這裡，沒有任何制約便可吐納果樹靈氣。
若來不了，神樹也不會離開自己的家園，因爲那樣會使得它喪失靈氣的精純程度。”
說完，他心底鬆了口氣。
白藥眉頭舒緩，卻眯起眼睛盯着清風，一言不發。
《大羅宗元》要斬的是擁有血肉的活物。
這些個天地靈根倒是不在其中。
若是逼神樹遷移，不說樹靈會不會同意。
這種行爲會讓他維持的魔怔人設受到一些影響。
“原來如此，多謝教誨。”
他表情一鬆，笑了起來：
“還請仙長快些吧，我的人仙境要壓不住了。”
逃過一劫的清風頷首，繼續駕馭青鳥。
跟着進入五莊觀的許多大羅。
在暗中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點點頭，覺得清風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強。
剛纔但凡說錯一句，就會被找到機會。
將鎮元子的人蔘神樹說成天生地養，先撇乾淨樹與五莊觀的關係。
這麼一來，五莊觀便不是佔據極品資源卻不捨得給底層修士的黑暗勢力。
赤子之心總不能去逼一棵樹吧？
那和瘋了有什麼區別？
“好用，本座準備把自己的根本轉變爲一棵樹。”
“不錯不錯，我也要把自己變成一棵樹。”
“我姓周，變成樹的名字就叫周樹人吧。”
…
諸位大羅不瞭解的是。
白藥的赤子之心，是後天形成且自適應的。
他可以通過巧妙的安排，把目標更改。
沒有繼續在人蔘神樹這個話題深究的唯一原因。
是發現這棵樹的樹靈，已然大羅。
沒有人族的先天道體，卻能修成大羅，實力和手段絕對超乎想象。
“得想個砍樹的理由。”
沉默中，白藥在心底暗自道。
這時，熟悉的聲音出現。
【大祝，申公豹那裡已經開始謀劃了，但我佈置的手段需要時間發酵】
羅睺以某種極其隱晦的方法，傳達了自己的聲音。
謹慎起見，他並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去見白藥真正的思維。
但他的聲音依舊保持輕鬆，笑道：
【地仙界那些個腌臢事被五莊觀的弟子掩蓋得一乾二淨，大祝怕是無法動手屠戮了】
【不怕，我已在那些五莊觀弟子的心底種下了魔心】
白藥頓時期待起來，決定在五莊觀常住：
“是否會暴露？”
羅睺笑道：
【不會，不證大羅，便要受到心魔的影響，而且有大教大羅對他們動了手段，目標也是你，我只是稍微利用一番】
白藥當年以凡境斬地仙的實力，以及在蓮臺世界大殺四方的表現。
令所有截教外的大羅，都決定必須要分未來截教氣運大盛的一杯羹。
以前推測是三四倍。
現在看來，十倍打底。
那麼龐大的氣運翻十倍，對道果的磨礪，對自身的庇護，遠邁前古。
劃時代的一次機會，錯過，便要落後。
所以，白藥的五莊觀之行，依舊危機四伏。
當然，危機是對趙公明等人來說的，他們有護道職責，即便自身實力足夠，也架不住暗中敵人的數量。
而對白藥來說，根本無所謂。
截教強盛與否，於他而言毫無意義。
氣運是從他這裡增強的。
屬於他的那一份，不會被分走。
就這樣又等了幾天。
青鳥忽然開始加速。
眼中的景物，即便是人仙境的眼睛看着也變得無比模糊。
突然。
彷彿掀開了舞臺大幕。
千姿百態的世界展現在眼前。
五莊觀位於萬壽山之巔，四周環繞着青山綠水。
山巒連綿起伏，雲霧繚繞，仙氣十足。宮殿矗立在山巔之上，碧瓦琉璃，金碧輝煌。
殿前的丹橋上，弟子們正在練習仙術。他們身着白袍，頭戴髮簪，手持仙劍，舞動起來。
這仙家聖地的面子工程還搞得不錯。
或許是爲了防止白藥找到理由，任何五莊觀弟子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和善，臉上掛着微笑。
“明月！明月！”
清風對着某個踏在雲端的道童揮手。
青鳥在雲海變回紙鳥。
白藥踏足雲彩。
清風則直接飛向明月，微笑傳音道：
“我可不管了，交給你了。”
說罷，他轉身對白藥打了個稽首：
“地仙界已到，按照列仙會規則，道友可在五莊觀修行至地仙境圓滿。”
隨後化風而去。
明月心底咬牙，“當真是不講同門之誼。”
又上前笑着迎接白藥：
“道友以碾壓之姿奪得列仙會魁首，五莊觀定鼎力相助道友成就地仙果位。”
白藥提了提身後的棺材。
嚇得明月大驚失色差點跑路。
“……”
他嚥了口唾沫，鼓起勇氣：
“五莊觀已爲道友安排了住處，還請道友先隨我來。”
“我不去。”
白藥絲毫不按常理出牌，直勾勾盯着明月說道：
“最後的敵人都是我師尊殺的，讓我師尊去住吧。”
只見他將棺材解下，推到明月身前。
一時間，明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接個能召喚誅仙四劍的恐怖存在進五莊觀？
不接，裡面躺着的這位和通天教主有什麼區別？
對他們這些輩分低的來說，教主級人物駕臨，不磕頭都是大不敬。
彷彿中了定身術。
明月愣在原地良久。
白藥當他默認，直接飛向遠方，要去一棵人蔘神樹的枝幹探索這棵樹的奧秘。
歷次入侵洪荒，蟠桃樹可從未發生過這麼大的變化。
明月盯着棺材。
長嘆一口氣，跪在地上叩首：
“弟子參見通天老爺。”
“咚咚——”
棺材裡傳來指骨敲擊木板的聲音：
“我叫天通。”
明月不得已，又磕了個頭：
“弟子明月，參見天通老爺。”
起身，小心翼翼且莊重地背起棺材，朝着觀內飛去。